第六章

第六章

隨即,他又一臉失望地按著胸口道:「可惜可惜,本以為今日讓陛下做主,就能抱得美人歸,沒想到被美人給傷了心,哎,本王可真是悲痛欲絕啊。」

顧雙華被他誇張的表情逗笑,用帕子捂著嘴道:「王爺莫要玩笑了,咱們要回去了,陛下和娘娘還在等著呢。」

那一天,長樂公主正絞盡腦汁想法子,該如何在陛下面前周旋,讓他不要為雙華和信王賜婚,為長寧侯爭取些時間。

誰知兩人出去走了一圈,信王不知和陛下說了什麼,皇帝和皇后互相看了幾眼,便再不提起這件事。

一直到坐回馬車,公主托著腮,看面前剛相認的女兒,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眼眸含光,嘴角掛著淺笑,好像美得多了幾分靈動與自信。

於是好奇問道:「你究竟和信王說了什麼?」

顧雙華低頭拿起碟子里新鮮的櫻桃遞過去,並未回答,只是微微笑道:「娘親,我今天很開心。」

「哦?」公主更是驚訝,饒有興緻地將那顆櫻桃放進口中,聽她繼續道:「從小到大,我都告訴自己要乖巧懂事,聽從長輩的安排和吩咐,從不敢表達自己的意願。可今日我總算為自己爭取了一件事,還是一件事關我終生的大事。」

她傾身過去,握住公主的手道:「所以娘親無需為我煩憂,我今日突然想明白了,我想嫁給我真心喜歡的人,不管那個人是誰,一旦我決定,便不會為任何外物而改變心意。」

公主看見她臉上隱隱現出的光彩,心中一陣欣慰,將她的手反握住,一臉驕傲道:「這才是我長樂公主的女兒。」她又低頭想了想道:「我會儘快恢復你的身份,到時候,你才真的能做到不為任何事所困擾,只跟隨自己的心意。」

兩人回府之後,幾乎日日都形影相隨,都想要彌補這十幾年來錯失的母女情,可到了月中,便是老夫人大壽的日子,雙華再不捨得,也只有辭別公主回到了侯府。

回到侯府後,她剛讓寶琴收拾好箱籠去向祖母請安過,顧熏兒就蹦跳著來到她的房間,非纏著堂姐帶自己去採石榴吃。

侯府的後院種了片石榴樹,這時正是成熟時,顧熏兒早看著眼饞,又貪玩想去採摘,可顧雲章說她這麼上躥下爬的,沒個閨閣小姐的模樣,一定不許她去,大少爺發了話,房裡的丫鬟也不敢縱著她,所以顧熏兒一聽堂姐回來了,就趕緊來求堂姐帶她去摘石榴。

顧雙華見小堂妹又賣乖又哀求,實在拿她沒法子,便只得陪她去了,可兩人剛走到果林外,突然看見從裡面匆匆走出個人影,走近了,才看清那居然是姐姐顧雙娥。

顧雙娥身邊沒有丫鬟,低著頭眼眶紅紅,顯然是剛剛哭過,一見兩人便立即掩下哀怨神色,梗著脖子抬起下巴,輕哼一聲道:「原來你還知道回來。」

顧雙華微微笑道:「這裡是我的家,我自然要回來。」

顧雙娥一撇嘴:「現在誰不知道,公主對你如同己出,出入宮都把你帶著,你現在如此風光,還記得這裡是你的家嗎?」

顧雙華望著她道:「公主確實對我很好,可我無論走到哪裡,仍然是顧家的三小姐,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顧雙娥面色稍緩,瞥了她一眼道:「你記得就最好。」然後扭回頭,挺著胸脯從她身旁走過。

顧雙華又往裡走了幾步,忍不住低頭問顧熏兒:「你覺不覺得,姐姐有什麼不對?」

顧熏兒正仰頭看著滿樹又大又紅的石榴,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但聽見堂姐這麼問,便露出賊兮兮的表情,一扯她的衣袖道:「我知道她為什麼不高興?不過你先得帶我摘幾個石榴來吃。」

顧雙華無奈,只得陪堂妹玩了一陣,然後兩人拿著幾個石榴坐在石凳上,顧熏兒邊剝著石榴子扔進嘴裡,邊道:「有次大娘和我娘親聊天,我偷偷聽見的,好像是大堂姐和馮家的婚事出了問題,據說那位馮大公子本來已經要上門來提親了,結果他爹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馮小姐在皇帝面前被堂哥據婚的事,馮老爺一聽就氣得要命,說咱們侯府看不起他們馮家,既然不願意娶,也就別再做什麼姻親,斷的乾乾淨淨才好。那位馮公子坳不過他爹,只能這麼拖著,堂姐本來一門心思等著嫁人,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她確實心儀那位馮家公子,所以成天鬱鬱寡歡,我都撞見她偷偷哭了幾次。」

顧雙華聽得一陣唏噓,又問道:「那哥哥知不知道這件事?」

顧熏兒搖頭道:「好像是堂姐說,這事也不光彩,如果堂兄知道了,必定會和馮家徹底交惡,馮家又是皇后的娘家,得罪不起的。她不想為自己的事影響哥哥的仕途,就讓大娘千萬別告訴堂兄。堂兄可能心中還覺得,馮家只是晚了些日子來提親而已。」

顧雙華聽得有些心疼,她知道顧雙娥一直盼著能嫁一位良人,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卻因為馮夕顏和哥哥之前的事被耽擱了,偏偏她還顧及著侯府的大局,哪怕再難受,也不想讓哥哥為她出頭。

她想了想,用帕子擦著顧熏兒吃得滿是石榴汁的小嘴道:「你等哥哥回來,就去把這件事告訴他好嗎?」

當顧雙娥聽聞哥哥要見她時,正對著廚房專為她送來的一桌子菜,神色懨懨,勉強夾了幾口,便揮手讓丫鬟先退下。

她走到銅鏡前照了照,覺得容色過於慘淡,便淡淡掃了層胭脂,又塗上口脂,將自己收拾得精神起來,然後才隨丫鬟去了書房。

顧遠蕭坐在花梨木寬椅之上,看見妹妹進門,便放下了手裡的書,往旁邊的座椅上一指,道:「先坐下吧。」

顧雙娥低頭坐下,心思剛轉了轉,就聽見哥哥單刀直入地問:「馮家的事,為何不告訴我?」

她心中咯噔一聲,隨即,嘴角挑起個諷刺的弧度,「哥哥現在知道了,可又有什麼用呢?」

顧遠蕭沉下面容道:「你若與馮博文真是兩情相悅,我自然要去馮府登門為你討個說法,就讓馮御史當面和我說一說,我這妹子究竟哪裡配不上他那長子。」

顧雙娥輕笑一聲,「哥哥可能忘了,是你先在陛下面前,那般義正辭嚴,寧願抗旨也不接受與馮家嫡女的婚事,現在又有何立場去問人家為何不願娶你的妹妹?」

顧遠蕭知道她心中的怨氣,嘆口氣道:「那怎麼會一樣,我對馮夕顏毫無男女之情,如何能糊塗就做了夫妻。可娘親告訴我,你和馮博文彼此間早生情愫,侯門和馮家也算是門當戶對,這樣好的一樁婚事,現在卻因為馮老爺所謂的家族和面子,就這麼毀之一旦,豈不是荒唐可笑。」

顧雙娥咬著唇,眼中竟又湧上淚來,她倏地站起,對著顧遠蕭道:「父親曾經告訴過我,咱們姓顧的,受長寧侯的爵位庇蔭,便要守好這份鼎盛家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身為侯府長女,在外做任何一件事,都謹記父親的教誨,絕不敢行差踏錯,生怕會有辱長寧侯府的門楣。可哥哥你在乎過嗎,你在眾人面前拚命維護三妹時,有想過別人會怎樣議論嗎?在陛下和皇後娘娘面前抗旨拒婚時,有想過他們會不會遷怒侯府嗎?有想過會影響到我的婚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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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養女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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