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們不熟嗎?
顧離準備追上去的時候,忽然四輛保時捷從四面八方的彎口開了出來,堵住他前方的路。
一閃一閃的車燈格外刺眼,緊跟著顯眼的黑色賓利也在旁邊停了下來,下來一個黑色帽檐壓得極低的中年男人。
這麼大的陣仗,真是英魂不散。
顧離連個眼神也懶得給,只是怔怔的盯著前面那個在雨中漸行漸遠的身影。
龍言奇撐著傘走到他的面前,臉上難得沒掛著那慣有的笑容,反倒是充滿警告的意味:「你再胡來,我抓也得把你抓回去。」
顧離從宴會廳偷偷跑出來的時候,天知道那個女人是什麼心情,恐怕氣的腦袋都要爆炸了。
可這小子的倔強,十二年來,不減反增。
手段越是強硬,他便越是沉默。
就像現在,威脅的話語,他像一點也沒聽到似的,拿他沒有辦法。
「少爺,你應該明白那個女人的控制欲有多強,她派了多少眼線在你身邊,你現在跑過來醫院,一時的衝動只會害了她,要是讓那個女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的下場會比四歲那時候還慘,愛她就應該遠離她,難道你不懂嗎?」
龍言奇現在只能拿他在乎的東西來勸他,如果他還有一點點理智的話,就應該乖乖聽話。
顧離淡淡的垂眸,終於開口:「你說的很對。」
龍言奇鬆了口氣。
可隨即,那漆黑的眼眸轉過來,像寒冰崩裂一樣爆射出冷芒:「那就給我管好你的嘴,也管好你的人。」
龍言奇帽檐下的臉馬上變得微青。
他怒極而笑,語氣沒得商量:「顧離!我什麼都可以由著你胡來,唯獨這件事絕對不可以。」
聽到這句話,顧離握著拳慘笑出聲。
他還真想問問,從小到大,他究竟什麼可以胡來?什麼不能胡來?
日復一日的監視里,他有說不的權利嗎?沒有,從來都沒有。
「二叔,給我一晚上的自由吧。」他呼吸了一口雨中的空氣,平靜的情緒里少見的帶了絲乞求。
龍言奇冷冷的盯著他,一晚上的自由?聽起來真可憐。
顧離也沒等他說話,徑自走向滂沱而瀉的大雨里,動作利落的將車裡的人趕下來,搶過一輛保時捷的鑰匙,頭也不回。
始終冷眼看著他感情用事的龍言奇,有一瞬間好像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少年。
回國后的顧離,喜歡蜷縮在黑暗無人的角落裡,不管看誰都是眼神空洞,每晚每晚靠著強制注射安眠藥才會入睡,他就這樣作為監護人一直看著,一年又一年,直到顧離終於慢慢的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吃飯睡覺,但那樣的日子終究和行屍走肉也差不多。
而現在,僅僅就看起來,有點像一個活著的人了......
「二爺!這——我們還跟嗎?」車上的人都從雨中跑了過來,
龍言奇沒說話,只是靜靜的收起了傘。
感覺到煙癮又忍不住了,他拍了拍身邊人的口袋抽出一根,臉上又恢復成慣性的微笑:「先讓我抽根煙吧。」
幾個人先是怔了怔,然後猶豫的互相看了眼,始終不敢給點上。
龍言奇嘆了口氣,嗤笑道:「怕什麼,今天就破個例。」
醫院的門口處,正拿著相機在暗處悄悄拍攝的狗仔,正得意的咧嘴笑著。剛剛拍到了幾個有趣的畫面,雖然根深蒂固的龍家沒人敢碰,但是爆料一下這正在風頭上的神秘兮兮的顧少,總是可以的。
他若無其事準備轉身就走的時候,一個叼著煙的黑帽中年男人突然從身後將他的相機搶過,並狠狠砸在地上,像是發泄般用腳猛地踩了幾腳。
「去他媽的,去他媽的。」
狗仔被嚇懵了。
龍言奇深吸了口眼后,猛地吼了聲:」滾啊!「
雨水打在身上的滋味冰涼透徹,突如其來的暴雨似乎急於一口氣將城市洗刷乾淨,空氣中都充滿了污穢的味道。
顧鍾兮在馬路邊彷徨的向前走著,很快淋成了落湯雞。
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只知道不能停下來,不能。
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停在了她的身邊,她不用看也猜得到,是剛才那個纏著她的男人。
「上車,我送你回家。」他的口吻非常強硬,強硬到好像他和她已經熟悉到相處了很多年的地步。
顧鍾兮真的想不通,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還知道她的醫院地址?
除了他真的是別有目的的跟著自己,她想不到其他的解釋。
這種跟蹤狂,她怎麼會上他的車。
「我警告過你了,再跟著我就報警了。」
本來是想嚇唬他的,可是站在冰冷的雨水裡實在太久,說完又不爭氣的咳嗽了一聲,她胡亂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脆弱。
「顧鍾兮!」可能是真的生氣了,他用力叫了她一聲。
這種感覺,他在凶她?
顧鍾兮被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扭過頭去看男人的臉,果然那高挺的五官此時有些扭曲,含怒的眼眸也更加幽深。
該生氣的是她,他生什麼氣?
「不要這樣叫我,我們很熟嗎?」本來是為了讓他難堪而脫口而出的話。
可是,男人卻想也不想淡淡的反問了一句:「難道我們還不熟嗎?」
話說完車門被打開,下來的男人朝她靠近,將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后,又用手試探性的摸了摸臉頰,動作輕柔帶些曖昧。
呆怔的顧鍾兮對那溫暖的觸感忘了躲避。
莫名的,臉頰開始發燙。
他的那句話,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心,顧鍾兮卻聽出了別的意思,那晚在車上的所有,讓羞恥感又一層層湧上心頭。
睡過一次,就算熟了嗎?
面前這個男人,就算是憑這張臉,也不像是會缺少女人的樣子。
「你難道要這樣淋一晚上的雨嗎?聽話。」不知道她存著這樣心思的男人只是擔心她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