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哥哥

一晚上沒睡，早上到現在也沒進食，綳著一口氣去負荊請罪，現在渾身都是傷的顧離，進了車便感覺到一陣鋪天蓋地的困意。

龍言奇遞過來一塊擦布，邊開著車邊說了句：」少爺，擦擦身上的血吧。「

顧離昏昏沉沉的接過，靠著玻璃看向窗外，啞聲說：」二叔，你說我五年以後回來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又會變成什麼人呢？「

龍言奇漫不經心的回了句：」誰知道呢。「

顧離聽了后破天荒的失聲笑了，但聽起來卻更像是哭了。

龍言奇無聲的開著車，很少抽煙的他今天卻情不自禁的抽了一根又一根，車裡面始終煙霧繚繞，直到少年睡著過去，為了少年能睡得更久一點，他特意在A市繞了一個大圈。

剛回到家，保姆已經做好了一桌子飯菜等著，而飯桌上正坐著一個陌生的客人。

小女孩擺動著雙腿，乖巧的看著桌上的碗筷，時不時偷抹一下口水，彷彿是被人刻意教導過，在家裡的主人回來之前，再饞也不能動餐。

背著少年的龍言奇小心翼翼關上了門，正準備朝著小女孩豎起拇指讓她別吵時，小女孩已經激動的蹦了下來，開心的大叫了聲：「哥哥回來啦，我們可以開飯嘍。」

嚷嚷了一聲以後便飛快的抱起碗筷一頓狼吞虎咽，保姆還沒來得及去拉住她，這一吵便將背上的顧離給驚醒了。

顧離睜開眼后，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站在面前的小女孩，不是任人喊價的商品，不是隨意販賣的奴隸，像一條重新圈養在魚缸里的金魚，有了新鮮的氣息。

她，畢竟姓顧。

顧離對龍言奇說了一句：「讓我下來。」

然後，他便精疲力盡的扶著牆上了樓，他現在很需要安靜。

小女孩很沒吃相的使命扒著碗里的食物，邊偷偷瞥了眼樓梯上的人，咦了聲：「好奇怪，哥哥不用吃飯的嗎？」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家的主人，在她的意識深處記著幾句很重要的話。被賣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讓主人喜歡自己，要時刻討得主人的歡心，想盡辦法讓自己的保質期延長，不要那麼快被人厭倦。

第一，要將自己打扮的可愛。

第二，要學會和主人親熱。

第三，不要和主人以外的人親熱。

對於她來說，這些聽上去並不是很複雜，但如何去做就有些費腦筋了，上樓的那個背影看起來明明很寂寞，卻又散發出一種拒絕人靠近的氣息。

她的小腦袋裡使勁琢磨著，也許是她表現的機會來了。

她舔了舔手指，擦了擦嘴巴，迅速的拿起兩個吃剩下的盤子，提起小腳丫子就往上面跑。

這一次，龍言奇給保姆使了個眼神，沒有人去拉小女孩。

「趁著那個女人還沒回來，讓他們說說話吧。」

小女孩歪出頭，悄悄的隔著沒掩上的門縫看了看裡面，眼眸里突然露出訝異的波瀾——他正蹲在床腳，抱著膝蓋，像在哭一樣。

為什麼他哭，一點聲音也沒有？

「啊呀。」她踮起的腳過於用力一個不小心，腳滑重重摔了一跤，瞬間盤子全部打翻在地。

房門被推開了，顧離不看也知道是誰，將頭又埋進膝蓋幾分，疲憊的責備道：」出去。「

我才不出去，肯定是怕我看到害羞了。

她很快就生龍活虎的爬了起來，跟感覺不到疼似的，揉了揉屁股，可惜了，地上這些灑掉的飯菜，早知道還不如在樓下吃完算了。

她大大咧咧的跑到顧離面前，看到他血跡斑斑的白襯衫，瞪著大眼睛疑問道：「怎麼你的衣服比我還臟，難道是被人給欺負啦？「

」沒事啦，我也經常受欺負的，在那裡她們都比我大，也就我好欺負點，每次被大人們找到，看到我的衣服弄的很臟，就會不給我飯吃，難怪，所以你也不能吃飯是嗎？那你餓不餓？我這裡還有顆糖，可以——「小女孩猶豫的拿出口袋裡的糖，正覺得不舍。

突然顧離提高嗓音叫了聲：」顧鍾兮！「

小女孩看到少年驟然抬起的臉龐，眼角淚水已經乾涸，突然安靜了下來：」恩，我在。「

顧離對著這個四歲的小女孩，想起了三年前，那時全家人都在為自己慶賀生日，唯獨家門外那個喝的爛醉的男人，他瘋狂的敲著門，一遍遍嚷嚷著讓我見兒子最後一面，後來那個男人哭的很慘，他很想去開門，可是抱著他的媽媽不讓，再後來，那個聲音就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了。

顧離吐了口氣，彷彿放下了全身的防備，將她拉近。

」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