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各人天分（下）

薛原率領的大軍很容易就拿下了速含城，等百濟大軍攻下阿莫城時，就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但是他們已經無力回天了！阿莫城還有新羅殘軍的騷擾，所以薛原有足夠的時間安排速含城之事。

「兵部令，請速派兵增援先鋒軍！」庾信在大帳向主帥請命！

「沒有援軍！」薛原面無表情，彷彿與攻城之初那個和藹可親的教導小輩之人天壤之別。

「為什麼？」庾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一早就定下的計劃，你的父親也是知道的。」薛原面含微笑，變臉之快簡直令人應接不暇。

「那我們拿下了速含城，他們是不是可以撤退了？」庾信問道。

「是，我正在與眾將商量他們撤退之事，既然你來了，正好缺一個武藝高強的傳令官，就由你帶領二十鼓手接近阿莫城，擊鼓傳信。這一路關隘重重，庾信郎，你可要保重！」

「是，末將聽令，必不辱使命！」庾信轉身急急去了。

「兵部令這一手真是高啊！本來我還在詫異既然要除掉金叔玄，沒有理由留下金庾信，現在看來，姜還是老的辣啊！哈哈哈，只是可憐了我的寶宗弟弟呀！」夏宗的毒嘴再一次上映了，薛原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一眼，他立馬溜了。

庾信策馬飛奔，越過了數道障礙、關口，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傳達撤退的訊息，他要救出他的父親、他的郎徒。如果這些人都隕落了，那他留下還有什麼意義。

毓賢和闕川正在商議如何傷亡最小，拖走最多的敵人，忽聞鼓聲震天而來，他們知道，要撤兵了。可往哪邊走都不好走，如何向邊界行去成了難題。毓賢建議直接殺回去，燒糧草，攪亂阿莫城。如果有可能，再暗殺幾個他們的將領，這樣可以解決他們入宿山林缺吃少葯的困境，闕川表示可以一試。

他們撿回百濟軍服，假扮傷殘軍人混入阿莫城，夜黑風高，正是放火的好時機。幾個真正的傷員在竹方的帶領下混進軍醫的房內，竹方指點他們打包了一批傷葯，而闕川則帶領身強體壯的兵士去軍需營放火了。

看管軍需的人正在巡邏，闕川帶人從伙房拿了食物過來，假裝送吃的。在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時，谷使新和大風把火把扔在了草垛上，一有人發現，闕川則立即帶人解決，而吃了食物的兵丁也倒地不起了。看火勢上來，闕川趕緊帶人離開，防止大批人到來走不了。

毓賢在大營四處遊走，想看看他們大將的營帳在哪裡，他殺了幾個獨自在營帳的軍官。突然後方火起，軍營亂起來，有人從一個看似普通的營帳出來傳令，要個部將穩住士兵，先行救火。毓賢想看看這個帳中是何人，就伺機溜了進來。

此時，百濟主將武真正在演看地圖，他留著大鬍子，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一臉堅毅。毓賢看到掛在正中的地圖，推測這個人的級別不低。由於身邊侍衛都出去傳令了，此刻只有他一個人在-----當然，武真師出名門，也是有些依仗的，並不懼獨自一人留在帳內。他正當壯年，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此次出兵新羅，也是由他向百濟王建議的。他正在思索，怎麼從這次戰事中獲取最大利益，畢竟速含城是奪不回來了。也許是陷入了沉思，也許是帳外亂糟糟的聲音影響了他的反應，所以當毓賢飛身揮刀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吃了一驚，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但手邊無兵器可擋，只能把指揮棒---指導地圖地形的木棍---揮了出來。

他看來人只是一個一二十歲的年輕人，尚未留須，就有些看輕他，只以為是防火的敵軍無處可逃溜了進來。但是當他用指揮棒接招時，就發現他錯了。毓賢竟無視他的指揮棒---要知道高手手裡，任何武器都是致命的------將刀在空中一翻，讓刀背從棒上劃過，直接把刀刃滑到了他的脖子前，眼看就要劃破他的喉嚨，他急忙後仰想要躲過，卻發現刀的方向又向下飛去，從他的膀子處切下。

說來話長，實則一切發生在瞬間，武真就看到了自己的胳膊從眼前飛了出去，甚至他都沒有感覺到疼，這個人功夫的刁鑽是他生平所罕見。他剛要衝外面喊人來護衛他，卻發現毓賢腳一點又飛起刀從他身後揮來，他由於失去手臂，身體平衡受限，就撐著尚且留下的左手扶在掛地圖的架子上企圖跳起，可是這個刀向一轉，竟從他脖子上繞了一圈，然後他的頭就看到了仍被左手撐著的身子，那頭上的臉仍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毓賢見得手，立即拉起桌上的桌布把人頭包起來------他忍住了內心不斷上涌的胃液，他覺得這個可能是個大官的人頭應該有用，就把他包走了。然後把桌子上的燭火撲倒地上，地上鋪的毯子很快就著了。他背著人頭走到外面裝作前去救火的人，趁別人不注意，很快消失不見了。

庾信越過邊界，找到了寶宗和石品，他們告訴他一個噩耗---金叔玄失蹤了----在一次戰鬥中他們打散了，現在下落不明。庾信忍住悲傷傳達了撤軍的消息，然後決定獨自去尋找父親和龍華香徒。

遠在京城的君臣接到了薛原傳來的拿下速含城及先鋒營陷入困境的消息，朝堂上有人歡喜有人憂。美室一黨自是對薛原又立下大功並且可能幹掉了對手歡喜不已，已經在計算該讓君王賞賜些什麼。而君主自是高興戰事未曾擴大，自己的王位依然穩固，但是卻憂心於美室的權利又將擴大。

而作為公主的天明則是憂心那些被困的人的安危，畢竟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主的勢力，散朝之後，鐵杆公主黨龍春就來找她商議營救之事。

「公主，我們要想些辦法營救他們呀！」作為忠實的公主黨，龍春是十分焦急的。

「不，現在不能行動，他們只能自救。」公主一臉哀傷無可奈何。

「那我們總要做些什麼吧，薛原怎麼能把他們拋下呢？」

「我們是要做些什麼，否則就太對不起他們的犧牲了。美室是想斷臂求生，那我們就也要斷臂求生。」公主堅定地說。

「斷臂求生？」龍春有一絲迷茫，卻又有一絲明悟。

「你要幫我做些事情。」天明向龍春傳達了自己的想法。

「請公主吩咐！」

於是天明和龍春喁喁私語一陣，自是不足為外人所道。

毓賢和闕川等匯合於城外的樹林，夜色正濃，郎徒們能遠觀到敵軍陣營的騷亂。

「怎麼樣，殺了幾個人？」闕川看毓賢回來，趕緊問動手的情況。

「殺了六個人，最後一個我將人頭帶回來了，並把營帳燒了，夠他們亂一陣了。」毓賢尚不知這是百濟主將武真，還以為是一個前鋒或者其他稍微高級的將領。

「好，咱們走，往邊關方向走，估計這個時候神國也該派人來接我們了。」

「好，只不過咱們要迂著走。」毓賢說。

「為什麼？」闕川覺得已經攪亂他們大營，他們應該無暇顧及了。

「假作真時真亦假！」毓賢說了一句高深的話。

「好，真沒想到這些傷兵也能帶來如此大的作用。」闕川邊招手讓眾郎徒跟著走邊說。

金叔玄的失蹤實際上是寶宗和石品故意為之，現在在復倻會的金叔玄想明白了這一點，當時他們一起，金叔玄裝扮出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將領，就把他與部下隔離開了，寶宗與石品不僅不來支援他，反而帶著人跑了。幸得復倻會的月夜等人相救，但是，他欠了復倻會一個人情，只怕這個人情不是容易還的。想到這，金叔玄嘆了口氣。

「什麼人！」侍衛的呼叫打斷了他的思緒。

「新羅國兵部弟監之子花郎庾信，求見山寨主人！」庾信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他只想找回父親和眾郎徒，見到這個山寨，他以為是百濟軍的駐紮之地，只好自報家門了。

「庾信！」金叔玄聽到兒子的聲音，急忙從寨中出來，見到兒子，簡直是老淚縱橫！

「父親，您怎麼會在此？」庾信以為父親被捕了，十分吃驚。

「為父差點被捕，是寨主月夜救了為父！」金叔玄感慨道。

「難得賢父子重逢，可喜可賀！」月夜出現在金叔玄身後。

「多謝寨主救命之恩！」庾信重重跪地叩拜，月夜趕忙攙扶起來。

「不必多禮，賢父子還請屋內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