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要找個城裡的
再一個，孩子生下來，不止是生，還要養吧？
江素梅越說越覺得女方工作不靠譜，「她總是要去上班，白天上晚上上。以後孩子怎麼辦？白天黑夜都指望我帶嗎？那跟留守兒童有什麼區別！幼兒園還好點，指望爺爺奶奶接送也就是了。等上了小學呢？要輔導作業你在上班，要開家長會你要上班，要接送興趣班你要上班。家裡家裡顧不上，孩子孩子顧不上，所以說，絕對不能找護士！」
她們兩個女人在這個大倒苦水，但是正陷入熱戀魔咒的梁斌哪裡聽的進去他媽的話。他媽說多了，他倒恨不得不回家，直接搬張床住到ICU門口去好了。
只氣得江素梅恨不得拿個掃帚把這個不孝子趕出家門。
不肯談戀愛不肯結婚，天天催也沒用，好不容易談了一個，偏偏談了一個這樣的貨色，還不如沒談。
然而江素梅萬萬想不到，喬海霞她媽張蘭雙也不同意，理由偏偏居然也和江素梅一樣，因為梁斌家裡是城裡的。
城裡的不願意找鄉下的，農村的又何嘗各個都願意找城裡的？張蘭雙就不願意。
張蘭雙雖然是地道的農村婦女，一輩子沒大出過遠門，但是這年頭信息發達，沒見過也聽過說。七里八鄉的親戚朋友，和城市裡打交道的多了。
張蘭雙每每催喬海霞回家相親，想要她嫁在家附近，就是不希望她嫁到城裡。
可是張蘭雙不太敢去跟女兒說，只能在家裡跟丈夫吐槽。
「一個女孩子，就不該遠嫁。女孩子嫁得遠了，什麼時候都要靠婆家。有個什麼委屈，說都沒處說。你看她那個同學燕子，嫁在家裡了，婆家離娘家隔了三十米，每天吃完晚飯，就回娘家散個步，婆家敢說什麼？」
喬海霞的爸爸喬學平就安慰她，「那是以前。現在交通都方便了，大家都買車。想回來的時候，開個車個把小時就到家了。現在城市都大，你在城市裡繞一圈一個小時還不夠呢。」
那能是一回事嗎？張蘭雙不同意，「雖說現在交通方便，自己開個車從市裡回來也就個把小時的事，你想回家，每周末都可以回家。但是女人結了婚就明白了，工作家務孩子，事情一大堆，哪裡是你想回娘家就能回的？再說了，雖說開車方便，但開車不要油錢的嗎？這年頭養孩子那麼貴，又不是好有錢人家，哪有那個閑錢每個星期往娘家跑。」
喬學平就說她，「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平時都有電話有微信，有什麼話不能說？想回家的時候就能回，哪有那麼不方便。」
女人的心思男人不懂，張蘭雙知道丈夫也理解不了女人的苦，只好換個角度，「再說了，城裡人情又冷漠，你有個什麼事情，人家別說搭把手了，你就是病得躺在家裡三天三夜沒出門，只怕鄰居都不知道。」
喬學平也覺得城裡人不如家裡人感情好，但是現在人都往城裡跑，你既然要趨勢，就得接受這些，只要不忘了家裡人的感情就好。只好再安慰她，「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她又不是一個人住，有老公有公婆，海川不是也在市裡嗎？當哥哥的幹什麼的？」
想想海川，張蘭雙總算放心了些。
但是，張蘭雙也不想喬海霞找個城裡的婆。
「城裡的婆我們又不是沒見識過，人家要上老年大學，要跳廣場舞，要出去旅遊，要同學聚會，到處玩的開心的很。孩子是能不帶就不帶，帶了的那也叫沒辦法。至於家務，住的近的，幫你搭把手那叫情分，不幫你忙那叫本分。至於住的遠的，婆還能繞過半個城來幫你做家務嗎？怎麼可能！」
「海霞上班又忙，到時候忙工作忙家務忙孩子，太辛苦了。」
「還是家裡好。現在肯嫁回農村的女孩子越來越少了，你看哪家的媳婦婆家不是供著的。生孩子，那真的就是借你的肚皮生一下，然後就沒你的事了。都是自己做的屋，樓上樓下住的，方便的很。孩子婆帶，家務婆包，飯送到手上。你看我們村上那幾個年輕媳婦，結婚幾年，勤快的還洗個碗，懶的連自己內褲都沒洗過。你要是出去工作，人家還要贊你勤快得不得了。不出去工作靠老公養，天天就是打打麻將，那也是理所當然。日子過得不知道幾自在。」
有在家裡的福不享，跑到城裡去吃苦，張蘭雙也是十分不樂意。
張蘭雙一輩子農村婦女，生怕女兒吃了苦。喬學平卻不一樣。
以前家裡窮，飯都吃不飽。為了兩個孩子，他十幾年前就被迫出去打工，經同村人介紹去了沿海一家海事貿易公司，從此跟船滿世界跑。五大洲七大洋，哪裡沒去過，什麼沒見過。
見識多了，眼界廣了，人的想法就不一樣了。雖然他本身還是個地道的農民，而且因為特種行業，55歲就退休在家，如今只和妻子在家開個早餐店，這兩年都沒再出過門了。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很能理解現在年輕人的想法。
遂勸妻子道：「你不懂就別亂說。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在家享福那叫沒志氣。你看海川海霞兩個，為什麼在市裡不肯回來，那是有事業追求。回來婆家供你一時，能供你一世嗎？等到年紀大了，公婆幫襯不了了，上有老下有小，自己又立不起來，那才是吃苦的時候呢。」
「現在兩個孩子都讀了大學，有志氣在外面靠自己的本事生活，這才是過日子的樣子，你別給他們扯後腿。」
張蘭雙不高興了，「你倒是不給他們扯後腿，由著他倆任性，你看他們兩個，30多歲的人了，一個沒婚一個沒嫁，家裡人都不知道怎麼說我們家了。」
喬學平也對兩個兒女的婚事不順有些擔心，卻不想張蘭雙那麼愁，只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姻緣到了，自然就有了。你看現在他們倆不都正在談嗎？好了好了，你就別多說了，到時候海霞要是帶男孩子回來，好好招待人家。」
因為一輩子沒大出過門，而丈夫見識大，張蘭雙一向比較聽丈夫的話，見丈夫這麼說，她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可到底捨不得女兒吃苦，心裡不大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