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伸手不打笑臉人
李瑩穎的姨生了一個兒子，在這個獨生子女的年代，就意味著她這輩子不可能有女兒了。懷著對女兒的美好憧憬，她姨一向對李瑩穎疼愛有加，李瑩穎和姨的感情也一直非常好。
前幾天王衛紅特意跑去找她妹，這天她妹稍微有點空二話不說就過來來幫忙做李瑩穎的工作。
但她姨一來，卻不是直接勸他們分手，而是先了解清楚情況。陶宏韋他爸媽在哪座城市打工，做的什麼工種，有沒有買養老醫療，對以後養老有什麼打算，是回老家還是過來跟著兒子還是指望女兒，家裡的房子怎麼安排……林林總總一問一大堆。
單純的李瑩穎覺得她是跟陶宏韋結婚，哪裡想過要去了解他爸媽那麼多，自然是個一問三不知。
她姨不由嘆了口氣。
「你現在是還年輕，哪裡知道結婚意味著什麼？結婚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等你結婚了，就不止是愛情了，而是一日三餐，柴米油鹽，家長里短，婆媳關係，這些事情都夠你操心的。你現在還什麼都不懂，自然想不到其中利害。你知道你媽為什麼不想你找個鄉下的？城裡老人家都有養老有醫保。鄉下的老人家要靠兒子養。」
「你的工資才兩千，小陶公務員也沒有多少，也就三千吧？你們倆一個月五千塊錢收入，自己開銷都不見得夠，還要養孩子。城裡的夫妻都是長輩貼貼補補，你們不但指望不上父母貼，還要養老人家。兩個老人家，不說多，一個月一人一千塊錢養老錢，你們倆就連飯都吃不上。要是老人家萬一生個大病，你把房子賣了都不夠。」
李瑩穎懵懵懂懂，「不是聽說現在農村也有養老，有新農合嗎？」
她姨搖了搖頭，「你知道農村的養老一個月才幾百塊錢嗎？你知道新農合的報銷比例嗎？真正有事的時候夠幹什麼的？打湯都不夠！所以你知道為什麼鄉下人要生兒子？養兒防老啊！你要是嫁到鄉下去了，人家要你生兒子怎麼辦？如果你第一胎生了兒子還好，如果第一胎是個女兒呢？生二胎吧，你又養不起，不生二胎吧，婆家看你生不齣兒子又不高興。到時候左不過是個離婚的結局。」
從小在城市裡獨生子女環境下長大的李瑩穎，總覺得重男輕女只存在歷史書中，將信將疑道：「這都什麼年代了，不可能吧？」
她姨就埋怨自家姐姐，「你們把瑩穎教得太單純了，這世事不知的，以後可怎麼辦？」
王衛紅嘆了口氣，「我哪裡知道她會找個鄉下的。」
姐妹倆是苦口婆心地對著李瑩穎勸了又勸，說得李瑩穎心裡七上八下的。
等姨好說歹說口乾舌燥地回去了，李瑩穎還茫然地坐在沙發上回不過神來。
她總覺得結婚是她和陶宏韋兩個人的事，可是被她媽和姨一說，結個婚，竟然還有那麼多的事。可是就因為陶宏韋他家是農村的，就要分手，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李瑩穎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也不知道跟誰商量。總不能去問陶宏韋吧。李瑩穎只是單純，並不是傻。可是問閨蜜，她閨蜜都還沒有結婚呢，大部分連男朋友都沒有，她們估計也不懂。
於是李瑩穎又跑到對面去找袁媛。袁媛雖然也沒結婚，但是她畢竟年紀大，而且在李瑩穎眼中，就沒有袁媛解決不了的問題。
袁媛自己也為婚姻掙扎了好長時間，自然能明白李瑩穎的心。便只說了一句，「再等一段時間，或許你會看得更清楚。」
李瑩穎回家把這句話回味了好久。她也知道自己單純，很多人情世故都不太懂，或許是該好好留個心了。
可是陶宏韋突然發來消息，他父母已經從深圳回來了，就等著見面了。
人家特意為了自己跑回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推了不見吧？
李瑩穎還是向父母開了口，先互相見見再說。
王衛紅自然是不肯同意，這都要分手了還有什麼好見的。
李文革卻站在女兒一邊，「或許人家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呢？先見個面看看情況嘛。」
王衛紅不肯同意，「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我女兒嫁到鄉下去的。」
可是陶紅雁卻帶著弟弟找上門來了。
以前王衛紅也陶紅雁關係非常好，如今雖然尷尬，王衛紅卻無論如何也伸不出手趕人。
為了弟弟的終身大事，陶紅雁再尷尬，也不得不厚起臉皮來笑容堆滿臉。「王姐，早就說來看看你，竟然一直都沒來，都是我不該。」
伸手不打笑臉人，王衛紅不好意思地接過陶紅雁手中大袋小袋的水果牛奶各種禮品，「你這是做什麼，來玩就來玩，下次還拿這麼多東西，就不讓你來了。」
「不多不多。」陶紅雁笑道，「我今天也是正好從這裡過，我弟就送我過來。」
陶宏韋忙跟在後面喊了聲：「阿姨好！」
人家拎著禮上門，除非是仇家，否則也不可能趕人出門。王衛紅只得勉強笑了笑，「快進來。」
李瑩穎目瞪口呆，在後面對著陶宏韋擠鼻子弄眼，他們要來可是連她都沒透點風。
陶宏韋在後面對李瑩穎調皮地咧嘴無聲地「嘿嘿」一笑，眼看王衛紅臉要轉過來了，忙又重整神色，好象剛才做鬼臉的不是他自己。李瑩穎看得好氣又好笑。
陶紅雁忙著往外掏禮物，「王姐，這是我爸媽從深圳帶回來的三文魚。現在我們這邊各種海鮮乾貨都好買，但是這個現切的三文魚還是不那麼好買。好多店裡都是冷凍的，再化凍就不好吃了。那些能賣生鮮的店又太貴了。所以我爸媽就多買了些到處送親戚朋友，我就特意拿了些給你嘗嘗，這個要趕緊放冰箱。」
王衛紅雖然不喜歡吃什麼三文魚生魚片，但是她還是知道價的，忙說：「哎喲，帶這麼貴的東西，多不好意思呀。」
陶紅雁忙笑道：「沒多貴的。」又掏出一盒車厘子，「這個車厘子我們這裡貴的很，外面其實很便宜的，這麼大一大盒才幾十塊錢。」
「這是我爸去珠海的時候，那邊有出口澳門轉售回來的東西，很便宜的，這條中華煙，原裝的，才200多。這瓶酒……」
林林總總一大堆，哪怕陶紅雁一直在說很便宜，王衛紅算算也花了上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