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物價飛漲

繆清心情不佳，專門找了個少有鬼魂出沒的清凈之地躲著。

她自己生氣倒還罷了，身邊的彼岸花卻也跟著遭了殃，已經被她薅禿了。

她沒法不生氣，因為她今天第十次申請投胎，本來勝券在握，不成想，又被輪迴辦事處給駁回了。

原因還是老生常談――年少橫死，怨氣衝天。

怨氣衝天你個XXX，本師太死了十年了，早就看開了好嗎？

繆清在世時，因她的名字讀起來透著一股大徹大悟的味道，因此得了個妙清師太的綽號。她自己也常常以師太自居。

十年前，她途經一居民樓下，好巧不巧的被一塊磚頭砸中，繆清當場開瓢殞命，可謂是小師太年芳十八，正青春被人砸爛腦瓜。

高空拋物害死人！一開始，她怨氣確實很大，這點繆清可以承認。

只是這都十年了，她早就把這事就著香灰吃掉了，哪還有什麼怨氣啊？

她就想趕緊投胎，趕緊投胎好嗎？

奈何輪迴辦事處今兒要個無怨氣證明，明兒又要個放棄投胎白富美聲明，繆清咬著牙交齊了所有資料，今天一早還是被通知未通過申請。

簡直氣的她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嘆了口氣，繆清起了身，朝著鬼市方向飄去。

女人一生氣就愛逛街剁手，女鬼也不例外。

飄了許久，終於見到鬼市的牌坊門樓，正中上書幾個大字，乃是「童叟無欺」，左右分別是「四面八方客來客往客不斷」、「十全九美貨進貨出貨無存」。

穿過門樓，來往的小鬼們漸多起來，可謂是鬼影飄飄，穿梭不斷，叫賣聲砍價聲此起彼伏，更有五六個扎著衝天炮的鬼童舉著香燭葫蘆尖叫著跑來跑去，一派繁華熱鬧的鬼市場景。

「哎呀，這不是繆清嗎？今日怎麼得空跑鬼市來了？」相熟的老鬼劉大嬸，忙裡抽閑抬了抬頭，便眼尖的於熙熙攘攘的鬼群中發現了繆清的身影，於是趕緊揚手招呼她。

繆清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應聲，「是劉大嬸啊？我今日得空，就隨便出來走走，您忙您自己的，忙自己的。」

劉大嬸卻不肯放過繆清，青灰色臉龐上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道：「你最近不是申請投胎了嗎？時間定了嗎？啥時候走，到時候嬸子送送你啊！」

繆清眼角直抽抽，就知道劉嬸子這個大喇叭絕對會問這個問題。

「啊，那個啊，是這樣的，哎，劉嬸子，你有客來。」繆清支支吾吾一陣，突見一鬼行至劉大嬸的攤鋪前，趕緊轉移話題，假意提醒劉嬸子，然後腳下生風，一下子飄出老遠。

背後傳來劉大嬸的鬼叫：「什麼？這你都嫌貴！你好好瞅瞅，這可都是上面燒的好毛紙，這料子你都能穿到投胎了，50萬一件已經很便宜了。」

繆清頓生冷汗，不是吧，連劉大嬸的地攤貨都敢叫賣到50萬一件了，知道最近冥幣貶值物價飛漲，但也不能漲成這樣啊！

沒活路了！

繆清垂頭喪氣地在大街上飄著，沿街的叫賣聲如魔音穿耳。

「門店開業大酬賓，男女羊毛衫100萬一件，通通100萬一件！100萬你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

「新出爐的香灰，2萬塊一斤啦。」

「酆都皮革城倒閉了，王八蛋老闆黃呵呵，吃喝嫖賭欠下3.5萬億，帶著自己的小姨子跑了，我們沒辦法，只能拿著皮包抵工資，黃呵呵你不是鬼，你還我血汗錢……」

繆清本打算來此剁手，奈何囊中羞澀，兜里的錢就夠買一雙襪子，沒辦法，只能灰溜溜朝著鬼市外面一步三嘆的飄去。

正在這時，打西邊過來一群女鬼，繆清登時就看傻了眼。

這群女鬼各個姿容不俗，氣質絕佳，她們頭綰低髻，上戴貝雷小帽，身穿長款毛呢雙排扣翻領大衣，把腰身掐的極窄，腳上蹬的是黑亮過膝長靴，打街上走過，高跟踩著地面發出清晰又有節奏的篤篤聲。

她們雖然偶有說笑，但極為克制，行止大方又優雅。

怎麼說呢，有點像繆清在世時的空姐。

難道人世間有飛機罹難，所以新來了幾個空姐鬼嗎？

繆清跟個老農民似的，抄起袖子，拿手肘捅了捅旁邊同樣看呆的一名女鬼，「喂，這位大姐，你可知道這群艷鬼是什麼來路？」

那女鬼猛地搖頭，把垂出的舌頭晃的左右亂擺，嗚嗚囔囔回道：「我也不知道，看得我都羨慕死了。多早晚能穿上那麼漂亮的衣服，我就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哦，呵呵，是極是極。」繆清抹了一把冷汗，尷尬道。

她很想提醒這位大姐，咱已經死的透透的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但畢竟鬼艱不拆，她厚道的閉緊了嘴巴。

旁邊一染著赤橙黃綠青藍紫頭髮的非主流男鬼，對這倆土包子實在看不過眼，冷聲嗤道：「頭髮長見識短！連繫統鬼都不認識，看你倆做鬼應該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繆清與那弔死鬼一同語塞。

非主流男鬼用手捋了捋頭髮，動作極為浮誇，「讀過網路嗎？」

繆清趕緊點頭，弔死鬼則仍舊一臉懵逼，「我，我看過幾本小人書……」

非主流男鬼將自己胸前插的刀子拔出來，颳了刮長長的指甲，又插了回去，直接朝著繆清問道：「那系統流總看過吧？」

沒等繆清回復，弔死鬼已經滿是疑惑的開口了：「我是個文盲鬼，這個真沒看過，所以你說的這個系統到底是啥，難道是比較細的木桶？」

繆清和非主流男鬼聞言一起撇過頭去——真不想和這種蠢鬼玩！

「難道你也沒看過系統流？」非主流男鬼不再理會弔死鬼，而是直接問繆清道。

繆清點頭，「看過看過，當年我也是個網路書蟲來著。」

非主流男鬼長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解釋了，系統鬼就是派去做系統客服的鬼，是把主角隨身的金手指數據化、規範化的重要角色。聽說做系統鬼待遇很好呢，每月至少九位數的冥幣收入。」

繆清吃了大大的一驚，「這麼多！」

非主流男鬼抓抓腦，「那當然了，我連續兩年報名應聘了，可惜連初試都沒通過。」

繆清出於禮貌，趕緊安慰他，「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以前不成功不意味以後也失敗，或許下一次就被錄取了。」

這邊，繆清已經明白了系統鬼的意思，弔死鬼女士卻更加懵圈，「聽說過體內長結石的，沒聽過體內長系統的啊？系統到底是啥？誰有金手指啊？我得去見識見識，我只知道有大金牙，頭一次聽說有金手指。」

繆清和那非主流男鬼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各自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