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申請託夢
繆清垂頭喪氣的回了家，推開門走進去，不由得心頭火起。
「喂，你們倆好歹出來迎迎我！一點兒做僕人的覺悟都沒有。」繆清對著屋子沒好氣道。
「這就來了，主人」，屋裡傳來小金氣若遊絲的聲音。
繆清極為不爽，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數落他們的心情，「你看看你倆，名義上是我的僕人。事實上呢？還得我天天伺候你們，供你們吃供你們穿。狗屁的僕人，仇人還差不多。」
小金小玉是繆清去世時，父母燒給她的金童玉女，指望他們在地府能好好照顧繆清的。不得不說，理想往往很豐滿，現實總是很骨感，這倆貨又傻又懶，因為是紙糊的，還特么經不了風受不了雨的，比林黛玉都嬌氣。
雙方位置顛倒，繆清倒像是個僕人，他倆反成了主子了。
小金慢吞吞地走出來，恰好一陣陰風吹過，穿得花紅柳綠的他立刻被風卷出幾米遠。
繆清：「……」
「主人，快扶我起來」，小金躺在地上，朝繆清伸出手，因為口齒不利落，說話一字一頓的，和馬上要斷電的機器人差不多。
「扶扶扶，扶個XX，你個沒用的東西。」繆清怒極，甩袖離開了。
見繆清不肯扶，小金只能呼喊小玉，半晌，小玉才磨磨蹭蹭地走出來，只不過剛邁出門檻，好死不死的就又刮過一陣陰風，這次連小金帶小玉一起吹到了牆頭上掛著去了。
繆清隔著窗戶看著，真是撕碎他倆的心情都有了。
這麼一想，繆清頓時惡向膽邊生，翻出一條布繩來，蹭蹭蹭直接爬到牆頭，將這倆貨綁成一串，布繩的另一頭被她拴在院里的陰鐵木上，陰風再次吹過，倆貨如同風箏一般上了天！
「哈哈哈哈」繆清叉腰大笑，頓時心裡舒爽了許多，滿足地拍了拍雙手，又回了屋。
躺在床榻上，她輾轉反側，最近手頭實在緊張，得去想辦法弄點錢來，唉，命不好連死了都是一隻窮鬼。
百無聊賴中，她隨手拽過鬼歷翻了翻，繆清頓時興奮起來，一個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高興地在屋裡四處亂飄，「哈哈哈，馬上就是清明節了，我要申請託夢，託夢，託夢，我要紙錢，紙錢，紙錢，哈哈哈哈……」
繆清是個行動派，說要申請託夢，就立刻飄出院子，奔著鎮上鬼長所在而去。
陰間有三司，一司轄十市，一市轄十城，一城有百鎮，一鎮納萬鬼。
繆清所在的魄寧鎮，乃屬酆都司酆陰市多羅城治下。
鎮上除了一位總領事務的不入流的鬼官，再無其他地府辦公人員，繆清需先問他拿了證明信，才能去多羅城的人鬼交流中心辦理託夢業務。
魄寧鎮的鬼長是個辮子，據說死了一百多年了。
繆清到時，這位鬼長正穿著水袖大衣，頭扎長綢，抖著鬍鬚哀哀切切地唱著青衣：「夫啊，三年前你為趕考奔京路，臨行時我千言萬語把你囑咐……」
見繆清來了，鬼長堅持唱到：「我那早下世的公婆，你生不養來死不葬，看不見你這獨生之子身披孝服」，方收回蘭花指，直起身子來。
「你這小鬼，來此做甚？」鬼長邊說便拽掉頭上長綢，漏出一根發質很差的辮子來。
「好叫鬼長大人知道，繆清想向您求一張證明信，好去人鬼交流中心辦個託夢證。」繆清連忙作揖恭敬說道。
這鬼長是個前清遺老，一向愛拿個派頭，說話總是文縐縐的。
「不像話！」鬼長斥道。
繆清一窒。
「你一個女鬼家家，作揖時竟然左手在上，一點禮節都不通，真真是，毫無教養可言？」
繆清眼角抽了抽，趕緊應是，「是是是，繆清確實不堪，願意隨時恭聽鬼長大人的教誨。」
「要不是我大清亡了，你這樣不知禮的，哪有什麼活路可言？」
「是了是了，確實沒什麼活路，要不繆清死得早呢，謝鬼長大人提醒。」
鬼長這才端著架子咳嗽了幾聲，朝繆清使了個眼色，道：「為本官拿紙筆來！」
甄茴趕緊按照對方眼色所指方向，替自稱「本官」的老頭跑去拿了紙筆。
鬼長端坐在桌前，拎起毛筆便是一陣揮灑，須臾功夫，鬼長寫完了，自己先捋著鬍鬚瀏覽了一遍，然後滿意得點了點頭，「嗯，不錯不錯，可謂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好字好字啊！」
繆清站在一邊，訕訕地笑著。
「拿去吧！」鬼長端詳幾遍后，才將寫好的證明信遞給繆清。
繆清趕緊眉開眼笑得雙手接過，「謝謝鬼長大人。」
鬼長揮了揮手，把繆清趕小雞一般趕了出來。
繆清樂顛顛地飄了出來，尋到一個無鬼處，把證明信掏出來親了又親，這才歡歡喜喜的朝著多羅城的人鬼交流中心飄去。
待到了目的地，繆清目瞪口呆，等待辦理託夢的鬼多得能從多羅城排到吧籬。
繆清嘆氣，早知道這樣，提前帶個小馬扎就好了，好歹能坐一會兒。
唉！沒辦法，排著吧！
每逢人類佳節及祭祀節日，人鬼交流中心就會鬼滿為患，嚴重的時候，工作鬼員連日不休加班加點，都處理不完，城主有時候會臨時調遣其他部門的過來支援，也才堪堪能夠支應過去。
繆清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排著隊，同時伸著耳朵聽著前面幾隻鬼聊天打發時間。
「你前幾天不才給家裡託了夢嗎？怎麼今天又來排隊了？」A鬼問。
「前幾天？你這是把日子過混了吧？我上次去託夢是在春節的時候。」B鬼答。
「那也不長呢？這才幾個月功夫？我跟你說，你不要總是纏著孩子們，今兒也託夢，明兒也託夢的，你說咱死都死了，何苦還給他們找不痛快？」
B鬼摘下自己的頭，拿在手裡掂了掂，「你說的，我何曾不曉得？哎，頭大啊，頭大！我兒子這不是一直在外地工作嗎？幾年沒給我掃過墓了，我那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還有點漏雨，春節前夕我託夢了一次，告訴孩子好歹幫我填填土，結果他太忙，沒回老家，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回去再托個夢去。」
「有這功夫，你不如好好準備資料，申請投胎去！」A鬼真心實意的建議道。
B鬼嘆了一口氣，「我也想啊！但是我是橫死，怨氣還沒化解完呢。上面不批！」
繆清聽到此處，內心深處一聲嘆息，同是天涯淪落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