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七（9）

一月下旬的時候學校終於放寒假，雲妱當晚還沒有感覺，第二天沒有鬧鐘的自然醒來，看著天花板鬆了口氣，嘀咕道，這年頭，讀個書真是比科考還辛苦。

周和推門進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她的嘀咕聲。

他笑了出來，走了過去坐到她床前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笑道：「還好，不算太熱。昨天聽你有些咳嗽，還以為你是生病了，要叫陳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嗎？」

他很少到她的房間來。

雲妱看著他含笑的眼睛一時又有些閃神，然後看見他的笑意變深，她心裡嘆了口氣，坐起了身，從他手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有一點甜甜的，是蜂蜜水，可是她還沒刷牙。她放下水杯在一側的床頭柜上，才對他搖了搖頭，道：「沒有，昨天就是太累了才有點咳嗽，今天沒有設鬧鐘所以睡遲了。」

「嗯，沒病的話就起床吧，我們去滑雪，今天下午兩點的飛機。」周和笑道。

滑雪……雲妱腦海中劃過北疆漫天的白雪，還有她身邊的鄭愈，他教她騎馬射獵。

她心裡突然就又有點難受，蔫蔫道：「不想去。」

「妱妱？」他察覺到她突然的情緒低落，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道，「怎麼了？」

雲妱抬頭，看著他看著自己關心的眼神，一時又有些恍惚，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分裂了，好像很甜蜜幸福，但這幸福的背後卻是自我折磨，不停地在接受他的感情和推開他之間折磨。她狠了狠心，突然上前摟住了他的脖子，重重的咬了他的肩頭好一會兒，才撤開，然後對他訕訕道：「周哥哥，抱歉，我覺得我壓力過大，需要發泄一下，你別生氣。」

周和的眼睛都紅了。

當然不是氣的。

他伸手就把她拖入了自己懷中，低頭準確無誤地咬住了她的唇瓣，有些粗暴地親吻起來。她起先似乎還掙了掙，但後面卻是非常柔順的回應起他來，這更讓他燃得一發不可收拾。這些日子，原本他就已經控制得很辛苦。

許久之後他撐了床想要起身，卻被她抱住了，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眼角眉梢還儘是情-欲之後的媚色，她問他道：「周哥哥，你真的喜歡我嗎？你以前喜歡我嗎？在我住到這裡之前，你有沒有喜歡我？」

周和這個時候可並不想跟她討論什麼「喜歡不喜歡」這個問題，更何況她還說得如此之繞。他此時衣裳敞開，額上胸前已經盡濕，這個時候已經克製得很辛苦，他伸手幫她整理衣服，聲音低啞道：「不喜歡。」

那時候她在他眼裡就是雲劭的妹妹而已。

原本他說完這句話還以為雲妱會跟自己鬧，勉強想要分神再補充一句什麼，卻沒想到她的眼睛竟然亮了亮，似乎並沒有介意他的答案。而雲妱此時心裡卻又是高興，又是愧疚，滿滿都是說不出來的複雜情緒，她又不是沒經歷過那種事，事實上他的反應她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總是會生出錯覺，所以她當然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她低聲道：「周哥哥，不如我去英國讀大學吧。」

她說完就垂下了眼睛，似乎不敢看他，此時兩人衣衫不整，她的手還摟著他的脖子，身下也是緊貼著，只差最後一步，但她說「不如我去英國讀大學吧」，周和差點被氣笑。

他道：「就是因為我剛剛說以前不喜歡你？」聲音暗啞，情緒不明，但云妱卻知道他此時應該是很生氣了。

她忙解釋道：「不是，只是我想知道我自己有多喜歡你，我想知道離開你之後我會不會很想你，如果很想，覺得很愛你的話，我就回來，那時候，如果你還願意娶我，那我們就結婚。如果不想的話……」

「不想的話？」

「不想的話，那我就不該這樣耽誤你。」

周和：……很想現在就辦了她怎麼辦？

一年後。

英國，曼徹小鎮。

聖誕夜，小鎮上的聖誕氣氛很是濃厚，空氣中到處飄著歡歡喜喜的聖誕歌，店鋪，房屋和路邊都布置滿了色彩斑斕閃閃發亮的聖誕飾物，還有穿來穿去鬼馬熱鬧的小朋友。可是這些熱鬧都不屬於雲妱，她看著外面飄飛的雪，只覺得孤單得很。這小鎮據說很少下雪，但她過來的第一年就下雪了，小鎮居民和孩子們倒是格外歡喜，有雪的聖誕夜，總歸是更有氣氛的。

可是這隻讓雲妱覺得越發的孤單。

當初她幹嘛要腦袋一抽就跑來留什麼學呢？不就是讀個大學嗎，至於嗎？她又不像旁人，有理想有抱負，要做什麼精英人士，她不過就是想理理自己的感情，想看看自己真正的心意，但那就至於要流放自己到異國他鄉嗎？

她嘆了口氣，想到過來之前周和送她時難看和強忍著怒意的面色，覺得自己就是自找的。

這半年來，也不知是為了懲罰她，還是滿足她「好好看清自己心意」的願望，他電話都不給她打一個，平時她的日子倒也不難過，她有一些朋友，一起看書，一起出去玩，也有很多追求她的男孩子，可是她都不喜歡，日子一天一天劃過去，她對他的思念卻越來越多。

反正不管這份思念是因何性質，她覺得自己說什麼「如果不想」那真是一個天真的笑話。

今天她不想跟任何人過，只覺得很想，很想他。

去年寒假的時候他說帶她去滑雪，可最後因為她的彆扭最終也沒有去成。雲妱覺得自己真的是腦抽了，以前的她可從來都不是這麼彆扭的性子，她盤腿坐在沙發上，翹了翹自己未穿襪子的小腳，莫名就想起了他握著她腳時的感覺……心裡更難受了。

她從腳邊拿起之前被拿起又扔下，扔下又拿起不知多少次的電話，終於鼓起勇氣撥了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嘟嘟」了兩聲，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可是她把電話放在耳邊，那邊卻沒有聲音。

「喂。」她喚了一聲，可是還是沒有聲音。

雲妱抿了抿唇，輕聲道，「周哥哥，是我，妱妱，你在忙嗎？」

「在。」他終於出聲，是「在」而不是「在忙」。

她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眼淚「刷」一下就落下來，她道，「周哥哥，我很想去滑雪，我買明天的機票回去，我們去滑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