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懷疑
又問了大夫幾個關於落水之後發熱身體恢復的問題，在得到答案之後，綠盈不敢耽擱，對老翁道謝完匆匆離開藥鋪，穿過幾條街來到了曾經的蘇氏茶莊。
已經燒的看不見原貌的地方大部分殘燼被清理乾淨，蘇宅不遠處搭著一個幹活的夥計們可以歇息的茅草亭。
有幾個官差坐在那裡監工，看他們搬運東西。
「這幾日功夫就收拾的差不多了，還挺快的。」
「是啊，侍郎的岳父家還能不幹活兒快點兒啊。」
「你說這蘇家也真慘啊。搬來長安沒有幾年就成了這樣。大房除了侍郎夫人，竟是一個后都沒留下。」
「已經沒后了。侍郎夫人既然嫁人了，就不是蘇家人了，將來生的孩子不還姓沈么。」
「那你們可就不知道了。其實，蘇家大房，還有一個人沒找到呢。」
「是那個蘇家的大兒子么？前幾日不是有很多沒有辨認出來的屍骨嗎，會不會就在裡面？」
「不會。沈侍郎已經仔細看了很多遍。也對照著屍骨的遺物和特徵一一檢查。並沒有什麼能驗明蘇家長子的證物。」
「哎，對了。這次我感覺是個肥差，之前我看頭兒記的帳面金額遠遠超過咱們這幾天採買的。」
「那也不一定給兄弟們分呀。」
「你放心。哪次好處少了咱們的。你忘了沈侍郎上次…」
「噓！讓人聽見你還想不想活了。」
「也對，我這條命還真得留著給我老母親伺候呢。」
「是伺候你那漂亮小媳婦兒吧。」
年輕的官差們說笑著，擠兌著，開始有點喧鬧起來。
身旁過路的人依舊來來往往，已經習以為常。
「幹什麼呢？幹什麼呢！還不好好乾活！」一個看起來像是這群官差的領頭從遠處大聲喝道。
他看著坐的坐，靠的靠的手下們，氣不打一處來：「再這樣下去你們都給我回家，以後不用來了。」
幾個年輕人都連忙低頭回答說是。
綠盈在一旁仔細看了看這幾個人的相貌，就提著籃子回府了。
她放輕聲音：「順子。」
開門的小廝打著呵欠道：「我的好姐姐，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剛才郎君問我姐姐什麼時候出去的，我還替你晚報一個多時辰勒。」
綠盈邊笑著邊從籃子里拿出一壺酒：「多謝兄弟了。我見著綢緞莊里的布料好看。就不留神多看了一會兒。一下忘了時間。又想著你喜歡喝醉煙樓的女兒紅，這不是去買了嘛。」
說罷還拍了拍自己的頭道：「都怪我玩性大。還好你替我打掩護。不然。郎君又怪我照顧不好娘子呢。」
小廝不以為意：「說的什麼話，姐姐的好我當然領情了，怎麼也不能讓姐姐挨罰啊。」邊說著邊笑嘻嘻的接過酒。
綠盈回到了內室，蘇聿已經在床頭看書了，她聽見聲音，抬頭問道：「怎麼樣了？大哥可有消息？」
「回娘子，我去茶莊看了，聽見幾個官差說已經確認了那幾具屍體不是大郎君的，娘子你就放心吧。大郎君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綠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蘇聿，看著她那蒼白的面孔和帶著血絲的眼睛，心裡覺得挺難過的。
娘子在西城娘家可是被父母兄姐捧在手心長大的，自小沒吃過苦，現在竟然要操心那麼多的事情，還不能對自己的官人說。
可是難過又能怎麼辦，還是得繼續向前看啊。人要是一直去惦念著過去的舒服與尊寵，就會被困住出不來了。
綠盈忍了忍想哭的衝動，將十日之後拿藥方名的事情說了，寬慰道：「娘子，大夫說了。您這種情況要多食清淡，多保暖，不可吹風貪涼，不可貪食葷腥。心情舒暢就會好得快。」
蘇聿聽了，忽然想起前一世沈綽在她生病的這段日子一直親自燉雞湯大骨湯給她喝，說是給她補身體，打開窗戶說是通風有利於空氣流通，經常無意的提起去以前西城採茶的事情，惹的她傷懷不已。
現在細細想來，原來如此啊。
肉湯油膩更讓她沒有胃口，開窗后，深秋的風吹著她的頭疼，回憶往事會讓她更加難受後悔，心情也不會舒快。
就是因為這樣加重了病情嗎？
蘇聿放下書，對著綠盈道：「十日太長了，你過三日就去，若是當天辨認出藥材來，你多給兩倍賞金。如果不行，你就換一家藥鋪。」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說罷，蘇聿想了想，又安撫了一下綠盈：「你別怕，你娘子我有的是錢，我以後也能自己賺到錢。」
綠盈聽了這些，才明白娘子已經徹底不信郎君了。
不過，不管娘子信誰，她都只信娘子。
這邊綠盈服侍蘇聿用過飯後。那邊沈家老太太不樂意了。
「我就說不要綽兒娶這個掃把星進來，你們不聽，這下好了。把自己家都剋死了。要是當時一直安份呆在西城，不來攀我們沈家，哪裡會遇到這個大火嘛。」
沈家幾個年輕一些的後輩都沒有說話。
她嘆氣：「要綽兒與她和離。」
沈綽的父親沈佐道：「母親，您這不是難為孩子嘛，再說，那聿娘一個人孤苦伶仃，怎麼忍心趕她走。」
沈老夫人把拐杖往地上使勁一砸：「好啊，好啊，你們這是眼見我老婆子不中用了，竟是一個也不聽我的了。」
沈佐趕緊撿起拐杖賠笑臉：「母親，您這是慪的什麼氣。這不是在想辦法嘛。」
「我沒讓綽兒休她，想了和離這個辦法已是保存她的體面了。進門這麼久了連個蛋都沒下。我當時相看了幾個小娘，都是都城貴女，一個塞一個標緻水靈。你們怎麼就看不上呢，哪一個不比現在這個好？」
說完看面前這些人反應都不大，激動的身子不由自主抖起來：「算了算了，我這把老骨頭沒人在乎了，你們自己看吧。」
沈佐道：「兒子不敢。母親說的話自然有道理，只是和離這事不能影響綽兒的名聲，害怕落人口實。」
沈老夫人神情這才緩和一些道：「你們心裡有主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