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千年棋局

第二十九章:千年棋局

望鄉樓後院,一株百年梨樹下,一襲墨色衣衫的男子端坐棋盤前,修長如玉的指拾起一顆晶瑩似玉的白子,在指尖輕輕撫著。一雙墨眸深不可測,指尖微抬,棋子落入局中,頓時棋局之中風雲突變。

微風襲來,枝上純白花瓣輕落棋盤之上,墨色長發微微飄起,一縷墨發劃過可納入天地的眸子,勾人心弦。

石頭則坐在一旁,屏氣凝神,仔細瞧著眼前的男子與自己對弈每一顆子的布局。起初他自認自己的棋藝少有敵手,因此想與他下上一局,結果自己招招受制於敵,慘淡落敗。他想許是他太過輕敵,便又賴著再下一局,再下一局,結果又是慘敗。

石頭想適才他與他下過幾盤,以為他的棋風向來強勢凌厲,不失一子不加遮掩步步將人逼入死地。可這幾盤下來,他才發現原來他也可以看似落於下風虛虛實實暗布迷煙,一步一步將對方引入陷阱之中,一子落定反敗為勝。

石頭心道果然他的棋與他的人一般深不可測。不行,他石頭定要拜他為師,於是一頓諂媚外加威逼利誘頗有幻靈的死纏爛打之勢,然而這人卻僅微微抬眸,瞥他一眼,淡淡道不收。

幻靈抱著花簍從外面回來,便瞧見石頭坐在石桌前,殷勤地為小虎端茶倒水,一雙如銅鈴般大小的眸子滿是崇拜之情。然而瞧見她走來,一雙滿是崇拜之情的眸子頓時變成了憤恨,紅得似要噴火。

自幻靈闖入他房間后,石頭每次瞧她的眼神似是要將她雙眼給剜了去,他的清白,他的清白啊。他還未娶妻,可他的身子竟是讓小幻看了去,每當想起便恨得牙痒痒。

幻靈正欲與他打招呼,只見石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憤憤回了自己房間。

幻靈委實不解,她到底何時惹惱了石頭,讓他這般記恨於她。一邊琢磨著,一邊將自己采來的鮮花晾上。

莫非是她當初借了他二錢銀子沒還?還是她上次將那林姑娘思慕於楚家公子的事兒告訴了他,傷了他的心?亦或是這幾日望鄉樓歇業,如此悠閑的日子,他有些不太習慣,可這些更怪不得她啊。

當初她為了將青無烈的兩箱銀子如數奉還,不僅把當初給了石頭的兩袋銀子要了回來,還問他借了二錢銀子。不是她借人錢財不還,而是最近的她委實潦倒啊待她日後大有一番作為時,還能虧待了他么。還有那林家姑娘的的確確心中早已有了他人,所以石頭是沒有什麼機會的,她只是讓他認清現實,早些另覓佳人而已。她如此好心提醒,不是應該對她感恩戴德么?

執棋之手微頓,她做的事情,還真是句句在理啊。

「那是自然,你不知,我琢磨了一下,石頭最最在意的事兒一為銀子,二為娶妻。銀子亦是為了娶妻用的,所以他最在意的便是那洛水鎮東頭的林家姑娘了。」幻靈連連點頭,定是這件事傷了石頭的心,所以石頭才會怪罪於她。

小虎輕輕搖頭對她所言很是無語,她倒是分析地頭頭是道,卻是絲毫未意識到自己闖入人家的房間,才是人家怪罪她的原因。

木架上,擺滿了剛採摘下來的花兒。一旁的火堆之上一隻正冒著白煙的壺不是她的百花壺,而是她買來的普通水壺。水開的聲音在寧靜的後院顯得格外響亮。

委實因為小短腿兩次三番地打聽她愛壺的來歷,不信她只是偶然撿來的,非要她實言相告。而且還故弄玄虛道她的壺並非凡品,一般之人絕不可能用的了它。幻靈很是無奈,想來一個人的運氣太好也是要招他人嫉妒的,小短腿那眼神分明不甚純良。

所以自她重得愛壺,便將它好生藏在他處,極少拿出使用了,以防心懷叵測的小短腿惦記。

「咦,你一人下棋豈不無趣?」幻靈走到桌前,坐於他對面,「要不,我們下上一局?」說罷便將小虎面前的黑子拿到自己跟前,饒有興趣地盯著眼前的棋盤。

「你會下?」他淡淡問道。

「會不會下我倒是不知,因為這百兒年來,只瞧別人下過。」幻靈手執黑子,一副冥思苦想,坦言道。

黑子先行,所以第一個子定是她先落下的,老槐常道,棋如人生,一步錯步步錯,一子落錯,滿盤皆輸,想到此,幻靈不禁告訴自己定要謹慎。

墨色語頓,她的意思是她從未下過棋?他似乎能想像到棋局開始后,她一遍遍悔棋的樣子,結果他是高看了她。

她讓他莫急,剛才煮好的百花露賞給他了,讓他慢慢品茶好生等著。結果他這一壺百花露都要喝完了,對面之人遲遲沒有動作。

這一炷香的時間都要過去了,棋盤上仍空無一子,她第一個子還未落下,按她這樣的速度,怕是下完這一局至少耗時百年。墨眸很是不耐煩,起身要走,卻聽得一聲脆響,棋子落下。俊顏嘴角微抽,這局怕是他這幾千年來開局用時最長的一局。

「小虎,下棋端得便是你的耐性,若無耐性,怎可成事,怪不得你自身修為遲遲不能提升,皆是因你太過浮躁,太過浮躁啊。」幻靈一本正經地對他勸說一番。

看來倒是他的不是了?小虎瞥了她一眼,左右都是她的道理,便懶得與她計較。不過想了一柱香,卻下在這裡,這是作何意?

修長的指拾起一顆白玉棋子,未做思考,便優雅落下。接著幻靈倒是沒有思考太久,拾起一顆黑子隨意點下。

「你確定下在這裡?」看著拿著棋子一番猶豫終要落子的幻靈,小虎一聲輕笑。心中卻是微訝,從未下過圍棋她竟能與他旗鼓相當,雖然中間反悔了幾次,但依然超過了他所料,她到底在妖界都學會了些什麼?

「確定。」聞言幻靈點頭,心裡暗道這小虎的棋藝也不過如此,竟與她第一次下棋之人不相上下,看來也不過是略知皮毛而已。

她怎會知道他的棋藝哪怕望眼三界亦甚少有人超於他。

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兩人棋局仍未分出勝負,幻靈捂著肚子,倍覺疲餓,突感這小虎竟還有一些能力的,竟還未出現半分的不敵之態。

望著快要落完的棋子,然而勝負未分,不對,這……修長的指撫著指尖的棋子,墨眸思緒翻轉,這一盤棋局為何如此熟悉,與千年前那局未下完的棋一模一樣。

一樣劍走偏鋒地下棋之法,一樣的盒子里剩餘五顆棋子,每一顆子的位置與當年分毫不差。可這世間怎麼有如此巧合之事?

風兒大了些,枝椏輕輕擺動,梨花片片落下,宛如一場梨花雨。

幻靈喊了一聲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小虎,提醒他該他落子了。

墨眸抬眸,望向對面之人,幾片梨花落入她的發間,一雙清澈的眸似有些疲倦。他彷彿覺得她竟與那人有些相似。

「委實抱歉,我需得馬上回去了,不然家裡人定是饒不得我的。勝負未分,今日先下到這裡,日後有機會定要將這盤棋繼續下完。」說話的人在髮髻上別上隨手摺下的梨花枝,朝他歉意地拱手道,說罷便一溜煙地跑了。

說過定要將那盤棋下完,千年已過,不知是她還是他,或是他們都忘了那盤還未下完的棋。

俊顏嘴角勾起,放下手中的棋子,拂落身上的梨花,站起身離去,墨袍翻飛,卷著一片純白花瓣。

望著一言不發突然離開的對弈之人,幻靈愣在當下,怎地她忍著餓要將這盤棋下完,對方卻沒有絲毫地棋品,委實氣煞她也。該死的小虎,豈不是讓她白白挨了餓。

一襲藕荷色也隨即往後廚奔去。

在後廚飽食一頓的幻靈揉著肚子,趴在小虎門外,扒開一絲縫隙,朝里望著。

只見一襲墨色長袍之人斜倚窗前,修長的指尖輕點窗檯,竟有些清冷之意。

這小虎好像有些心事,幻靈趴在門縫前覺得一向毫無心事的小虎竟然有了些小心思,心中委實好奇。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大吼,將幻靈驚得,手未扶好眼前的木門,只聽見哐當一聲,整個人以一種極其優雅地姿勢堪堪趴在了地上。

她的肚子啊,幻靈不禁連連呼痛。

斜倚窗前的小虎俊眉微皺,欲上前扶起她。

不料幻靈抬起頭來,不用,她自己可以起來的。幻靈抬頭的瞬間,本是清麗的面容此時滿是泥土,宛如從土裡剛剛爬出來的人。

墨眸微愣,隨即嘴角不覺輕彎。

竟然還笑她?簡直是反了他了,幻靈很是不悅,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回頭怒視著正好趕來的石頭,她還未開口,只聽石頭用他那粗獷豪邁之音對她連連指責。

「小虎,你可知,這小幻姑娘剛才鬼鬼祟祟地趴在你的門前偷窺,被我撞了個正形,真是賊心不改,賊心不改啊。你們雖然情投意合,然而卻是尚未成親,所以啊,」說到此,石頭眼睛瞥了幻靈一眼,端著一副正氣凜然為人除惡的模樣繼續道,「所以啊,萬不能被她人佔了便宜去吶。」

鬼鬼祟祟?

賊心不改?

情投意合?

她佔人便宜?

幻靈一聲冷笑,是么?嚇得她摔了一腳,而且這幾日對她橫眉冷對好似她與他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她本想不與凡人一般見識,不料他石頭愈發地過分了。

呵呵,看來石頭是覺得自己的生活太平淡了些,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心幫他一幫。

「你,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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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世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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