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後的贏家
十米,九米,八米·······一大群齜咧著血牙,在末世里被稱作蟲人的怪物,如同地獄里爬來的惡鬼從街頭湧出。
此刻,它們尋著血肉的香味,朝馬路上一輛停著的摩托車狂奔而去。
坐在車上的人扭頭看著後面,心裡默數著最後的距離,剛數到「五」,右手猛地一擰,摩托車像利箭一樣竄了出去。
蟲人們緊緊地跟在車后,竭盡所能地追趕著前方的獵物。
那人騎著車在各個街巷裡拐來拐去,巨大的轟鳴聲迴響在街道上,越來越多的蟲人聞聲而來,加入了追逐大軍,密密麻麻地跟在後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坐在車上的人瞟了眼手上的腕錶。
還有五分鐘。
這時,岔道口裡猛地撲出一隻蟲人如同樹皮一樣乾澀的肌理上,一雙突出眼眶沒有眼白的巨大黑眼鑲嵌在面上,它張著尖利的口器,嘶鳴了一聲,朝對面抓去。
還沒等它近身,那蟲人的腦袋上就豁出了一個黑洞,倒向了一邊。
收回安有消音裝置的槍,車身直直地軋過被爆頭的屍體向前開去,從始至終都沒停留過半分。
層出不窮的蟲人從四面八方圍追而來,半舊的摩托車如一尾靈敏游弋的魚,穿梭在各個街巷裡。
剛剛經過一個巷口,從上方低矮的窗口又跳下一隻,車身立刻向旁一歪,幾乎貼著地面滑過,蟲人揮舞下的爪子只堪堪抓下了那人的頭盔,露出一張黝黑的面龐。
那人留著寸許長的短髮,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著冷月般的清泠。
眨眼的功夫,車子已經當先一步竄了出去,將剛剛落地的蟲人甩在了車后。
於微喘了口氣,再次看了看腕錶。還剩一分鐘,那些人應該差不多該到地方了。
她加大油門,拐過一道彎,朝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修理廠飛奔而去。
「咔噠~」
一聲細微零件斷裂的聲音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覺。
於微試著減速通過前面半開的大門,身下的車卻毫無反應,剎車竟然失靈了。
怎麼會這樣?自己車上的每個零件都是老於親手裝的,特別是剎車裝置,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她皺緊了眉頭。
想到這次任務派來接應的人就在門后,她決定先進廠把後面那群怪物擺脫了再說。
眼看著摩托車就要竄入大門。
「砰~」
大門竟然提前關上了。
該死!
於微一咬牙,將車頭迅速拉橫,急速飛馳的摩托車貼著門打了個彎兒,繼續向前行駛去。
看著前面的獵物變換了方向,一大群浩浩蕩蕩的蟲人瘋狂地尾隨而去。
站在修理廠門后的人按下了傳呼機:「小雅,我這邊一切順利,你那邊準備。」
「好,我知道了。」
摩托車飛馳在路上,於微暗自猶疑著。
這不是自己第一次當誘餌掩護組織行動,每次接應的人都是隊長安排給自己的心腹,不會出問題才對。
但現在的情況容不得她細細思考。
槍里的子彈不多了,前方和上方大量湧出的蟲人讓她應付得越來越吃力,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耗死在這兒。
想到這裡,她立刻看向四周,搜尋能解決當前困局的契機。
前方是一條內河,護在河邊的石墩已經被毀去了一半。
於微一把扯下胯邊的繩索,將繩的一頭甩了出去繞到橋旁的歪脖子樹上。
摩托車從毀掉的石墩處沖了出去,樹上的繩子猛然收緊,她一把緊緊地攢住繩的另一端,雙腳一蹬,離開車身,摩托車嘩啦一聲落入河中,高高的水花濺起,於微就這樣拉著繩懸在了半空中。
從橋上追來的蟲人涌到斷口處,一眼看到了半空中的於微,一個接一個地跳了下來,朝她撲去。
眼看著頭頂上一個蟲人朝自己壓來,她摸出槍,將槍里的最後一顆子彈迎頭打了出去,接著和那蟲人一併落入了河中。
殘陽似血,空曠的橋面上只剩下一眾蟲人對著水面憤怒地嘶吼著。
晚間,不遠處基地里燈火爍爍。
於微渾身濕漉漉地踉蹌著步伐,朝著前面蹣跚而去。
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十分刺目。那是剛落入河中,被河裡的一段枯枝扎破的,傷口被河水漂洗過後,血紅的肉被水泡得微微有些泛白。
這樣一來,血腥味倒是去除了不少,不然自己一路走來少不得又引來更多的麻煩,她這樣想著。
眼看快要到基地的大門了,這時,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還沒等她看清來人,下一秒,她的喉嚨猛地被鎖住,再一看,那人手中發出的一根藤條緊緊地纏繞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於微艱難地側頭看向來人,只覺得身影十分熟悉。
「呵,真沒想到你這樣都沒死,還差點讓你跑回來了。」那人緩緩地走出陰影,露出真實的面容。
關小雅。
於微眯著眼,立刻認出了眼前的人。
「怎麼,沒想到是我么。」關小雅嗤笑了一聲。「是啊,我的好姐妹還有大恩人,你怎麼會猜到是我來接你呢?對吧?哈哈哈哈哈……姐妹,真是可笑。」
她不語,脖頸間的窒息讓她整張臉漲紅,她用手摸索到腰邊的匕首,抬手揮刀想要砍斷束縛。
一條飛來的藤蔓猛力一抽,於微手腕一痛,剛剛摸到的匕首脫手而出,被藤蔓卷了出去,甩在一邊。
「還想跑,一個普通人真是自不量力。」關小雅眯著眼,另一隻手上的藤條加大力度,猛地收緊,大腦的極速缺氧讓於微眼前一黑。
「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恨你么。」
於微盯著她,眼裡冒出的火光彷彿要在她的臉上燒出一個洞。
「我告訴你,只要看到你,我就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關小雅扭曲著一張臉,恨聲道。
「你以為你爛好心地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你以為你同情我,我就要跟你成好姐妹?你有沒有想過,我可是A市關偉峰關市長的千金!我被那群人渣糟蹋,侮辱。這麼大的醜聞一旦被人知道,你讓我以後怎麼安心嫁到齊家去!既然我沒死成,那你就替我去死吧!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關小雅激動著,緊緊地將手裡的藤條一收。
就在這時,又一個人從黑暗裡走了出來,一手輕輕按在關小雅的手上。
看到來人,關小雅一慌。
「松明哥哥,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你聽到什麼了?」
「我才來。」彭松明溫柔地說到。
聽到這裡,關小雅鬆了口氣,說到:「既然來了,剛好就一起送她去死吧!」
「小雅,你先別慌,讓她先把夫人要的東西交出來。」走出來的男子正是之前組織安排接應自己的人,彭松明。
「怎麼?組織改主意了?不是說直接處死嗎?況且一個普通人手上怎麼會有夫人要的東西」
「可靠消息透露,就在她身上,組織要最後的問話。」
關小雅氣狠狠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於微,一把將她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到樹榦上,於微摔落在地,吐出一口血沫。
「快點,我已經一刻都不想看到這個女人在活著站在我面前。」
「放心,就算東西不在她手上,所有執行過那個任務的人都得死,這是夫人的指令。」
「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關小雅有點氣悶。
「小雅,不知道的就不能多問,這才是我跟你能在組織里活下去的首要原則。」彭松明溫柔道。
關小雅不再言語。
於微撐著手冷冷地一笑,果然,那時候她剛剛拿到那東西就差點被同伴殺害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
「於微,如果你現在能告訴我那東西在哪,組織興許還能考慮放過你父母,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弟弟我們已經送到實驗樓地下二層了。」
她一聽,腦袋轟地一下炸開,抬頭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兩人。
實驗樓地下二層,那裡是整個基地最血腥骯髒的地方,所有最殘酷的人體生化實驗就是在那裡進行的。
他們竟然把小陽送到那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顆心如墜冰窖,放過自己的父母?怎麼可能,按他們的做事方式,從來都是斬草除根,不留一絲隱患。
想到這裡,於微不禁心急如焚,她迅速從地上爬起,抽出身邊的短刀朝彭松明揮了出去。
一道尖銳的冰凌當先一步飛來,將她的掌心扎了個透穿,連並著拿刀的手一起牢牢地釘在了樹榦上。
於微悶哼一聲,大量地鮮血涌了出來,順著手腕滑落了下來,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我勸你還是別費心思了,你那點伎倆我是看夠了」彭松明不耐煩道。
「快告訴我東西的下落,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於微抿了抿嘴。
看著她不再言語的樣子,彭松明一眯眼。
十幾個的冰凌如同利箭一樣飛了過來,在她的身上迅速紮下十幾個血窟窿,頓時,她的身上遍染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花。
「還不快說!」對方怒道。
倒在血泊中的於微渾身劇痛著,每一道傷口都避開了要害,不會讓人立刻斃命,但也再無行動力,這種臨死前的折磨才是最可怕的。
組織里得力幹將的出手,果然老練而精準。
她看著眼前的兩人,咬咬牙,突然開口道:「東西放在哪兒,我只會告訴鄧佳明一個人。你讓他來找我。」
「到現在你還真是信賴他啊,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所有針對你的計劃就是那個你信賴的鄧隊長提出來的。」關小雅像看白痴一樣的表情看著於微,嘲笑道。
「你說什麼?!」於微瞪大眼。
「哼,你眼睛瞎就算了,看來腦袋也不好使,你就不想想你那個鄧隊長要是真照顧你,怎麼會讓你每次做任務的時候都當最危險的誘餌去引開蟲人,總是分配你去做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後還安排這麼好的計策讓你死在正常執行任務中,哈哈,真不知道說你天真還是可笑,不過我得感謝他把這麼好的機會留給我來執行。」關小雅得意地笑道。
她低下頭,迅速思量著她的話,最後艱難地抬頭道:「是不是他跟組織說東西在我身上。」
彭松明看著她,嘆了口氣道:」於微,把東西的下落告訴我,我讓隊長放過你父母。」
鄧佳明,原來真的是他!於微緊緊握住拳,難怪組織會突然知道她身上有那東西,這件事情除了他,她沒有告訴第二人。
虧她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伯樂,自己的良師益友,隊伍里的人都說他找了個不中用的普通人進組織,她為了他不被人戳脊梁骨,每次最艱難最危險的任務都第一個挺身而出。
易遠和關小雅都說的不錯,她的眼從來都是瞎的,從來都沒有好好睜眼看過這個殘酷的世界。
想到這裡於微只覺得嘴裡一股腥甜,她抹了抹嘴角的血漬,硬生生地將受傷的手從冰凌上拔了下來,頓時,鮮血涌得更多了。
她扶著樹榦,顫巍巍地站起身,努力讓後背挺地直一些,微笑著說:「你們要的東西在這兒,來拿。」
說完,在自己的懷裡摸索著,抖著滿是鮮血的手拿出一樣東西。
彭松明上前幾步,關小雅立刻拉住他。
「小心有詐。」
於微笑著說:「你們不都是異能者嗎,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這個普通人,怎麼,現在在我這兒拿個東西都怕了?」
彭松明遲疑了片刻,向她走去。
就在這時,於微拉開了手中的手榴彈。
「閃開!」彭松明一聲大叫,然而已經太晚,一片血光中,於微慢慢的閉上眼。
如果有下一世,自己一定要成為這個世界的絕對強者,M組織,夫人,鄧佳明,關小雅,彭松明······所有人欠下的仇她都要親手回報給他們!
於微只覺得身體越來越輕,周身被一道藍光籠罩著,她低頭一眼看到胸前的那條正在發光的鏈子,在一片耀眼的藍色光芒中,自己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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