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改造失敗?成功?
夕陽的光線透過拉開一半的窗帘落入房中,桌上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在陽光下反射著細碎的銀光,旁邊還放著一些零散的醫用酒精和紗布。
整個屋子因為只有一扇窗戶的緣故,大部分都隱沒在一片暗沉里。
於微坐在床上,白皙的面龐一半隱在黑暗中,眸色深沉。
她支著腳,將手中透明小管里盛裝的紅色液體放到光線下,那原本粘稠的血液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微微一晃,就如同一朵妖冶的曼陀羅,充滿誘惑,美麗而致命。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有一個跟她一樣的普通人。那時的他為了買到黑市上的一瓶「綠魔」,每天四處尋找能賺「錢」的機會,拚命攢下每一分「錢」。為了「錢」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那時候於微很看不慣他,甚至還阻撓過不少他做的事。但他卻嗤笑著對她說: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什麼道德什麼人性對於弱者來說都是放屁,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里,不論是想幫自己還是幫別人活下去的,只有變得更強才是王道。」
於微覺得他不可理喻,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難道為了變強,就可以不擇手段地去做任何事情嗎?這跟外面的那些禽獸有什麼區別?」
他卻笑笑,說:「活在末世的人,除了一副皮囊像人以外,內里其實連蟲人都不如。大家不過都是互相掙扎著看誰能更像人地活得更長罷了。你看,我都堅持了那麼久,所以,哪怕就算只有百分之一變強的可能我也要幫助我自己更好的活下去,難道有錯么?」
有錯么?時隔這麼久,她再一次問自己。閉上眼,老爸老媽和藹微笑的面龐,弟弟奶聲奶氣的依戀最後都化作自己臨死前的一幕,仇人的輕笑,自己的憤恨和不甘。
所有的記憶頓時像潮水一樣湧來,將她徹底淹沒。
當然沒錯,要活下去,要守護重要的人只有變的更強······變得更強······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睜開眼的於微,此時的雙眼就像歷經風雨後的天空般洗凈與清透。
她攤開手掌,看著那條寓意著生命線的掌心紋從底部一直延伸過大半個掌心的長度,清晰而又綿長。
她順著紋路,輕輕撫了撫。然後毅然從旁拿過水果刀,快速地劃過手心,頓時,鮮血從掌心中涌了出來,尖銳的刺痛讓於微咧了咧嘴。
她放下刀,用拇指抵開裝血的管蓋,微微一傾,那瓶中的鮮紅快速地落入划傷的掌心中,浸過傷口,與自己的迅速混合在一起。
一時間,右手上的鮮血順著指縫一滴滴落下,在地上綻出一朵朵血花。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心划傷的疼痛還在持續著,傷口處也漸漸不再冒出更多的血出來。
於微仔細地感受著身體的變化,不敢錯過一分一毫。
就這樣,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
窗外嘈雜叫嚷的人聲隨著黑夜的降臨漸漸湮沒下去,整個世界,只有蟲人的嘶吼還在此起彼伏地呼應著,狂歡著。
微弱的月色透過窗戶,勾勒出她肅靜地坐在床上如同雕像一樣的輪廓。
手上的血液早已凝固結痂。但是她依然感受不到任何異樣,不論是成為蟲人的變化還是異能者的變化,好的壞的都沒有。
那瓶血簡直就像給自己洗了個手,衝過后,除了自己划傷的口,連個泡都沒留下。
於微心裡不禁一陣失落,難道那個消息是假的?那個人說的沒錯,上天從來不會對每個人寬容,之前沒有,現在依然沒有。
黑暗裡,她驀然苦笑了一聲。
就在她要收攏手心的時候,心臟突然像被利爪狠狠地抓了一把,痛她得一把按住心口。緊接著腦袋裡突然一陣劇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拚命地往其中鑽。
來了!
她眼裡閃著微光,雖然腦袋痛得想要暈死過去,但她從來沒像此刻這樣清醒地意識到,即將面對的兇險。
疼痛一陣陣襲了過來,她死死地咬住牙,將頭半埋進枕頭裡,以免發出的叫嚷引來蟲人,兩隻手緊緊地攢住床沿。
腦袋裡的東西似乎並不甘心就這樣被「卡」在「門外」,於微能感受到那東西像一條冰冷的蛇一樣,在自己的腦袋裡遊走著,一遍又一遍地襲擊著自己的腦部,每一次它想要強行進入腦部時,腦袋就像被重物狠狠擊打過一樣,一陣劇痛。
汗早已侵濕了衣物,已經結痂的傷口因為握緊的拳頭再一次皸裂開來,鮮血再一次涌了出來,在床上染出一大片血漬。
於微蜷縮著,翻滾著,又一次劇痛襲來,痛得她差點失聲喊了出來,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她將自己狠狠地摔到冰涼的地上,背上傳來的疼痛和涼意分散了一部分腦袋裡那東西帶給自己的痛苦。
她在心裡拚命地告訴自己,撐下去,撐下去······
也不知道這樣持續了多久,腦海里劇痛的頻率和時間漸漸地開始減少,縮短。
當最後終於不再有劇痛來襲的時候,她也徹底失去了意識。
黑暗裡,於微走在一道長長的走廊上,走廊的另一端延伸入一片漆黑中,她向前走著,彷彿黑暗裡有一個聲音在牽引著,對她說:「靠近點,再近一點,到我這來,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而她的腳步也不自覺地離那片未知的黑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要走入那片未知的黑暗裡。背後吹來一陣風,一瞬間似乎感應到什麼,她猛然回頭,看到另一邊老於站在那,對著自己大叫著:「微微,回來!」
她停住腳步,遲疑著,正要朝老於那邊往回走,突然,背後一陣巨大的吸力快速地將她拖入了那片黑暗中,頓時於微感覺整個身子像在一片烈火中焚燒起來。
難以忍受的劇痛讓於微睜開了雙眼,此時,她望著頭頂上空破舊的天花板,感受到身體里的每一條血管,每一塊肌肉,每一寸皮膚似乎都在經歷著火石的炙烤,特別是右手手心的地方,那裡鑽心的灼痛彷彿要浸入骨髓般深深地烙印在身體中,與此同時,身體里似乎有一些東西在迅速地老化,又有一些新的東西在灼痛中快速地生長著。
她痛得想動一動,卻發現此時的身體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所有連接器官肢體的神經系統都似乎不再聽從自己意識的指揮。
一瞬間於微的心如追冰窖,難道是要蟲化了嗎?
這樣的念頭剛冒出來,心中頓感一窒。很快她就告訴自己,不會的,就算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既然上天讓自己重活一次,自己就不能輕易死去。
過了一會兒,當疼痛慢慢褪去,她又嘗試動了動,欣喜地發現身體的主動權再次回到自己手中。
於微慢慢地坐了起來,她活動了一下僵麻的四肢,然後迫不及待地起身走向浴室。
透過洗手台上方的鏡子,一眼她就看到左眼角處的深藍。
那潛藏在皮膚下的深藍色繁複紋路細碎地勾連成某種神秘的圖騰樣式,一直蔓延到耳際處。
「伏眼」,契約者的象徵。
自己果然成功了,雖然沒有成為強大的融合者讓於微略微有點遺憾,但是能踏步進入異能者的行列,還是讓她感到十分寬慰。
即使是成為最初等的契約者,此時的身體體質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在末世里,面對永不知疲倦,總是用人的極限速度瘋狂追逐的蟲人,在體力上的巨大懸殊才是造成人類迅速被毀滅的一大因素。
一旦成為了異能者,即使不使用異能的情況下,經過比較長時間的奔波,體力的消耗上也不會如普通人感覺得那麼強烈。
光這一點,就可以大大增加自己在末世存活下去的機會。
於微又試了試自己的彈跳力和力氣,現在自己原地輕輕一躍,就能跳到桌面上。
伸手稍微用力一掰,半個桌角就給掰了下來。
顯然自己現在在體能上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除了這些,讓她最好奇的是自己產生的異能。
她細細地感受了一下,覺得右手的手心溫度始終比其他地方都要稍稍高一點,於是,她將意念緩緩集中到右掌心,那裡的溫度果然一下子升騰了起來,而且越來越熱,一股灼燙的熱量在皮膚下掙扎著,沸騰了起來。
隨著那股熱量在手心中維持的時間越來越長,身體里的體力也在大量流失著,汗水順著於微的臉頰滑落下來,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掌心裡的熱量叫喧著,掙扎著,卻始終像差了點什麼一樣不肯突破掌心出來,漸漸緩了下去。
眼看著將要突破而出的異能又縮了回去,她有點懊惱地一巴掌拍到了桌上。
「茲~」
桌面上赫然出現一個冒著煙的焦黑色手掌印。
於微湊近仔細看了看,那被灼出的黑色手印雖然不深,但燒出的輪廓十分清晰,可見自己手中那團熱量驚人的腐蝕度。
這還是沒有衝破時所呈現的腐蝕度,要是它以實體的形態出現,威力肯定更大。
想到這裡,她不禁又有點苦惱,作為契約者最大的制約就是自身的進階,如果是融合者,可以靠吞噬殺死蟲人後所獲的能量體幫助自身馴服的蟲靈體進階。
但契約者體內的蟲靈體並不是完全聽任自己的狀態,如果盲目吞噬能量體壯大蟲靈體,一旦它強大到可以脫離自己的掌控就會迅速反撲,將異能者蟲化為更高能量狀態的蟲人。
這也是為什麼在後世契約者雖然作為異能者一方面受到各個避難基地的器重,一方面又會被基地嚴格監管起來。
胡亂進階的契約者一旦蟲化后,變成高級能量狀態的蟲人帶來的災難就好比同時遭到成千上萬個普通蟲人的襲擊一樣。
雖然知道自己今後的進階會艱難重重,但她並不氣餒。畢竟自己再也不同前世一般是完全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總會有博出一絲希望的能力了。
既然現在已經成功達成了自我改造的目的,按理說是要立刻動身返回K市去和家人重聚,但她卻無意間瞟到了落在地面上一張廢報紙,看見上面的新聞后,心思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