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方晫沿著河道邊的防洪梯夜跑了兩個小時,汗流浹背,T恤都濕透了,可心裡仍舊忐忑不安。他回到家裡,洗了個涼水澡,想用水沖走他面臨的煩惱,可腦海里依舊會浮現出梅寒的一舉一動。他穿上衣服撥通了小楊的電話,小楊始終沒有接,於是他作罷了,在天台上站了一會兒,便拿起他的複習資料開始做題,時刻提醒自己來這座城市的目的。
他強迫自己看了一個多小時,幾乎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在想梅寒,以及他們在一起時他所經歷的感受。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包括對他的初戀都沒有這樣上心過,他感覺自己像中邪了一樣,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
楊銘益回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他以為方晫睡著了,便輕手輕腳的做著睡前準備。
方晫的聲音嚇了楊銘益一大跳,他用手放在胸口順了順氣,說「你嚇死我了,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沒有,等你呢」方晫側身睡,用手撐著自己的頭,方便看著楊銘益說話。
「你是大白天覺睡多了吧?要是我有你那麼閑就好了」楊銘益坐上床,給自己捶了幾下肩,說「在公司上班像打仗一樣,可把我累的」
「要不我和你換換」
「你別說風涼話啊」楊銘益平躺在自己床上,說「你不是暫時去梅寒那裡打發時間了嘛,怎麼樣」
「也就那樣,不累」方晫看著哈欠連天的楊銘益說「陪我說說話唄」
「嗯,你說吧,我聽」
「你認識梅寒多久了」
「兩年了,他回來做生意那會兒去他店裡買衣服認識的」
「哦,他人挺不錯的」方晫像話簍一樣,繼續問道「他那麼優秀,那麼帥,怎麼都沒見他談女朋友啊,是不是他眼光太高了啊」
「怎麼,你想給他介紹女朋友啊,他身邊可不缺女人,很多女孩子喝點酒就會往他身上貼」
「他經常帶酒吧的女孩去開房嘛?」
「這個我哪兒知道,你今天怎麼那麼多話啊,被他傳染了」
「那你看到他帶過女孩開房嘛」
「你直接問他吧,大哥,我怎麼知道他的事啊,我真的要睡覺了」
說完,楊銘益鼾聲四起,假裝睡去。
方晫無聊我把手放下,平躺在床上,納悶的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不知道這幾天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或許也應該猜到了一些,畢竟都是21世紀的人了,他又不是來自外太空,說對同性戀這些一無所知是不可能的只是自己暫時還不願相信罷了。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盡量控制自己不想任何東西,希望可以睡個安穩覺。
第二天一早,他去店裡之前有點遲疑,但為了證明自己,還是決定鼓起勇氣過去,他自己也想搞清楚,不想逃避問題。
今天梅寒又沒有來店裡,他大概從艷子嘴裡得知是昨晚喝多了,睡到中午起來的時候又被朋友拉去打麻將了。按艷子的原話說「就他這樣做生意的,還能一連開三個店,財運不是一般的啊」
「那另外兩個店子呢,誰在管理」
「那兩個都是女裝店,一個是小敏給他打理,一個是周姐給他打理,他只是每個星期去轉轉,那兩個店都不用他擔心」
「哦,難怪了,如果他不在這個店,也總會在那個店的」方晫小聲道。
「你說什麼」艷子問。
「沒有,我是說他挺厲害的,剛開始看貨進貨這些是不是都是他自己啊」
「嗯,剛開始回來的時候是,他在北京那邊混的熟,所以有時候也不用他親自跑,老闆直接給他發,不行的他又退回去」
「哦」
北京對於方晫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地方,很多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都有一個北京夢裡,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都是讓人嚮往和追求的地方。像這些五六線小城市的人們對北上廣的人打心底里是敬畏的,如果家裡有親戚在這幾個城市定居或工作,在家就成了炫耀的資本,走到哪兒都是昂首闊步。方晫也一樣,最開始聽小楊講起梅寒的時候心裡就有種敬畏感。
晚上臨近關門的時候梅寒打了個電話給艷子,讓艷子沒事早點關門,然後去「憂吧」喝酒,艷子一聽喝酒,興緻高昂,忙叫方晫關了門一起去,但是方晫用要考工作,作題的理由拒絕了,當然艷子也沒強求,她覺得方晫玩這塊嗨不起來,好像也不是很感興趣,所以就任由他了。
方晫回到家中,洗了個澡后便開始看書做題。他原本以為梅寒會打電話給他叫他一起過去,還做好了推脫的準備和說詞,可一直到十一點鐘都沒有接到任何電話,甚至連簡訊都沒有,心裡不免有點小失落。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小楊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家,他告訴方晫說被梅寒拉去喝酒了,還問方晫為什麼沒去,方晫還是用考試和看書來回答。原本他是想問問小楊他們今晚玩的如何,可終究是沒有問出口,而且小楊一提到梅寒他就避開話題,還一副別人欠賬不還模樣,搞得小楊一頭霧水。
睡前,方晫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甚至有種被冷落的感覺。對於他來說,梅寒他們幾個是他在這個城市就是他的依靠,就友情而言,怎麼都不能把他孤立在一邊。可仔細想想,做作的好像是他自己,首先推脫的人是他自己,現在倒是發起別人的悶氣來了,其實歸根結底一句話,就是因為梅寒沒有親自叫他。
早上方晫醒來的時候看見小楊還在床上睡著,他慌忙走過去把他推醒,說「你都遲到了,怎麼還在睡啊」
小楊生無可戀的用枕頭蓋住自己的頭,然後雙手堵住耳朵道「今天星期六,老兄」
「哦」方晫尷尬的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頭,小聲道「我給忘了」
為了不打擾小楊睡覺,他把學習陣地改到了樓頂天台上,早上七點到八點半之間的太陽還不足夠把他晒成黑炭,用他的話來說,可以當作補鈣了。他站在樓頂俯視著眼前的這座城市,內心迷茫的看著貫穿於整個城市的母親河,他不知何時能在這裡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的未來該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