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金蟬脫殼

金蟬脫殼

一

不知是誰先鼓了一掌，掌聲便再也停不下來。

羅卉卉示意眾人安靜，又苦笑道：「得，我看這票數也懸了！」

眾人笑起來，羅卉卉卻正色道：「不過我還是要提醒諸位，老闆請我們來，發我們工資，要的是我們真心實意地為公司付出，把事情做好。」

話鋒一轉，又道：「當然我們都不是冷漠無情的人，像小雲一樣熱心可以，不過我建議大家都私下去做，我個人仍然不建議上升到公司行為！」

戚小雲還要開口，羅卉卉先道：「行了，你說得夠清楚了，大夥也都很感動，可是感動歸感動，生意歸生意，請你牢牢記住這一點。」

戚小雲還在發獃，羅卉卉又道：「那就開始投票吧！」

二

牆上的麥克風忽然響起，道：「票就不用投了，這個單子我簽了！」

眾人錯愕非常，都料不到老闆會是這個決定！

羅卉卉先道：「還是請老闆說明理由，否則我們下面這些員工也不好辦！」

老闆輕輕笑著，聲音又溫和，又暢郎，像春日的和風，如夏日的溪水；像隨性的詩人在吟風頌月，似流浪的歌者在低吟淺唱。

只聽他道：「第一點，戚小雲方才已經說過，我也請諸位牢牢記住這一點。」羅卉卉道：「同事們也都是牢記這一點，才......」

老闆打斷她，道：「我明白，我還要說第二點......」

羅卉卉道：「您請說！」

老闆一笑，道：「方才楊閱也說了，老闆的職責就是統籌兼顧，我著眼的自然也不會是一單兩單。」楊閱有些激動地道：「老闆是有更深的考慮？」

老闆笑道：「也沒那麼複雜，咱們上一單不是有一筆『意外』之才嗎，你們小時候沒聽大人教導嗎，『撿到』的錢該怎麼辦？」

戚小雲搶先叫道：「交給警察叔叔......」

話才落，會議室里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有拍桌子的，有噴水的，有跌倒，卻都被滿屋子的暢快的笑聲統統淹沒。

石宇烆一張扭曲的臉對著戚小雲道：「小雲，我求你少說話成嗎？」

戚小雲奇道：「有什麼好笑的嗎？」

老闆笑道：「她說的也沒錯，不過還有另外一種說法，『白撿』的錢要趕快花掉，破財免災！戚小雲嘟噥一句「這都幾千年前的老黃曆了」，卻被自己引發的笑聲完全蓋住。

羅卉卉勉強收起笑容，道：「老闆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既然老闆這麼說，咱們就儘力而為吧！」又聽老闆道：「不過你們所有人的顧慮都是有道理的，因此我建議不妨把戰線拉長一點，在沒有其他案子上手之前先好好策劃一下這個案子，做好充分的準備，要是有了新的案子也絲毫不耽誤，你們說是嗎？」

紀如晶道：「老闆說的有道理，咱們就按您的指示做！」

老闆又道：「換個思路想想，不也是對你們創意組一種挑戰，怎麼你們沒信心嗎？」羅卉卉惶恐道：「是，我們創意組一定儘力做好這個案子！」

老闆又道：「戚小雲不是熱心嗎，這兩天就先跟著你吧！」羅卉卉沒有半分遲疑道：「是，我一定帶好她！」

三

羅卉卉笑著道：「來，戚小雲，你既然那麼熱心，就先說說吧！」

戚小雲還沒開口，石宇烆先笑道：「小雲，三十六計你會嗎？」

戚小雲頭一揚，道：「那當然，古文課都有教！」

石宇烆笑道：「那你先背來聽聽！」羅卉卉見戚小雲還真想背，忙笑道：「石宇烆你少打岔！」戚小雲瞪了石宇烆一眼，道：「我認為該用『調虎離山』之計！」

羅卉卉笑笑，道：「嗯，你倒說說怎麼個用法！」

戚小雲道：「方才我聽楊姐和趙哥還有大家都認為魏晞有『心結』，我想是不是把她心結打開了，就一切好辦了！」

眾人心不在焉，本只當隨便聽聽，沒想到戚小雲還真語出驚人，有人忍不住微微點頭。

見眾人盯著她，戚小雲有些不好意思道：「都看著我幹嘛，我說的不對嗎？」

四

眾人交頭接耳起來，卻聽牆上聲音又響起，道：「石宇烆，楊閱你們去一趟，有一個大案子！」楊閱和石宇烆起身齊道：「什麼案子？」

老闆道：「到我辦公室來。」接著又道：「其他人接著討論！」

五

又議論半天，有人說是「欲擒故縱」，立即遭到一片嘲笑，都道兩人互相「縱」了那麼久就沒「縱」出個結果，還縱？

有人說是「順手牽羊」，白暉有錢了，投資個戲，順便把魏晞拿下。便有人笑道只聽說潛規則女明星，還沒聽說潛規則人事部主任的！

又有人說用「打草驚蛇」，給魏晞一些緊迫感，又遭到一堆人反對，道這兩人都沒那根筋，估計沒什麼用。

......

爭論了兩個多小時還是沒有結果。

六

這邊沒結果，那邊卻連策劃案都直接出了，石宇烆春風滿面地道：「太簡單了，簡直送錢給咱們！」都不跟羅卉卉商量便道：「我看就用『金蟬脫殼』吧！」

羅卉卉聽了個大概，也便笑道：「我看行！」

七

所有人都興奮地忙碌起來，只有戚小雲一個急得團團轉，拉著羅卉卉道：「羅姐，那白暉的案子......」

羅卉卉道：「你急什麼，現在不是沒人嗎，忙完了這單再說！」

戚小雲卻不，拽住羅卉卉，可憐兮兮地道：「羅姐！」

羅卉卉無奈道：「求我也沒用，跟你說沒人......」戚小雲忙道：「我，我去幫她！」羅卉卉急道：「胡說八道，你沒工作啊？」

戚小雲道：「我下班了去還不成嗎？」

羅卉卉見她眼淚都快掉下，看來是真上心了，有些無奈道：「好了好了，真拿你沒辦法。」拉著戚小雲道：「要不你就試試『假道伐虢』，蓋組不是說了嗎，魏晞有個閨蜜挺喜歡白暉的嗎，讓他假裝去追那閨蜜......」

戚小雲微皺，有些不以為然，羅卉卉又道：「這是變化很多的一招，你不懂，既可以利用那閨蜜把魏晞的心結打聽清楚，又可以順便以『追』閨蜜的借口接近魏晞，一舉好幾得呢，你以後慢慢就懂了！」

說著撇下戚小雲便走，邊小跑邊道：「就這麼的吧，後頭再說！」

八

猶豫了一下，戚小雲沒有追出去，而是迅速撥通了白暉的電話。

九

說得正起勁，楊閱卻火急火燎地跑來，道：「小雲你在這幹什麼呢，大家都在找你呢！」

掩飾不住的笑意，戚小雲道：「找我幹嘛？」

楊閱沒好氣道：「幹嘛，馬上就要打硬仗了，你說幹嘛！」

戚小雲哦了一聲，隨即摟住楊閱的胳膊道：「楊姐，告訴你個好消息。」

楊閱好奇道：「什麼好消息？」

戚小雲笑道：「我把咱們的看法都跟白暉說了，他聽了很有觸動......」

楊閱的觸動更大，都像「觸電」了，她一下子定住，隨即四處掃一眼，緊緊盯住戚小雲，低聲吼道：「誰讓你跟他說的......」

戚小雲也被嚇了一跳，所有的喜悅之情都一下子飛到了外太空，囁嚅道：「我......我......」卻「我」不出半個字！

楊閱嚴厲地道：「這是公司機密你懂不懂，你怎麼什麼都跟人說！」

戚小雲也看出利害，連忙分辨道：「沒有，我就跟他說了大夥的看法！」

楊閱還是不依不饒，道：「這也不行，記住了，以後會議室里討論的內容一個字都不能跟外人透露。」

戚小雲懵懵地點頭，楊閱又道：「他說什麼了？」

戚小雲馬上又高興起來，道：「他決定快刀斬亂麻，明天就告白！」楊閱卻快被她氣死，一來被這女孩沒心沒肺樣子氣道，二來是------

楊閱道：「戚小雲你可真厲害！」

戚小雲眼中閃爍著快樂的光芒，笑道：「是吧？」

楊閱氣得想挖掉她那可惡的笑容，道：「是啊，咱們公司有史以來第一個自己把客戶推掉的，還是幾十萬的大客戶！」

戚小雲急得跺腳，道：「那怎麼辦，楊姐！」隨即卻想到什麼，道：「楊姐你嚇我，不是說不想接這單子嗎？」

楊閱徹底無語，拉著她邊走邊道：「你說什麼就什麼吧！」

十

「金蟬脫殼」計劃的客戶是鼎鼎大名的女明星武蝶。

人如其名，武蝶就是因為在處女電影中一段長達五分鐘的古典獨舞《孔雀東南飛》一炮而紅的，從那以後戲約不斷，幾年時間就坐穩了娛樂圈一線位置。

人紅是非多，是娛樂圈亘古不變的道理，尤其是武蝶這樣身材又好，年輕貌美的。用一個比較形象的比喻就是-------

她今時今日的地位有多高，墊在她石榴裙下的男生就有多厚！

這一回「男主角」是一次五個！

十一

第一男主角，是大導演，國際知名大導演，能寫，能導，還能演的大導演。武蝶就是為了和他一起坐游輪出海談新劇本才直接找到老闆幫忙的，出手就是一千萬！

出手那麼大方，自然是火燒眉毛的大事了！

恰巧就是這一天，紅塵娛樂的太子爺要找她去看米蘭時裝周，兩相權衡，他選了石大導演；又是這一天，富達能源進出口有限公司董事長也邀約她出席公司季度慶功會，三相權衡，他還選石大導演；還是這一天，他的合約男友，著名二線男明星阮非剛剛丟了一份代言，非要讓她陪著散心，電話里語氣十分不友好，猶豫再三，她還選了石大導演。

相對來說，第四個麻煩比較容易對付一些，只是一個痴心的男粉絲，幾乎把追武蝶當作職業的男粉絲。不過也輕忽不得，現在的粉絲實力越來越強，由於自媒體的崛起，話語權也越來越重。

十二

「那個石大導演真有那麼厲害嗎？」戚小雲忍不住還是發問了。

羅卉卉皺眉抬頭，正想斥責她兩句，又聽她「啊」的叫了一聲，不解地瞪著楊閱。周圍人正低頭竊笑不已，原來是楊閱在旁邊掐了她一把！

楊閱也是無奈啊，這孩子遲到了就低調些不好嗎，她非要讓人把焦點都對準她。也懶得「教育」她，楊閱自顧自忙起來。

羅卉卉也不想多浪費時間，正想進入主題，卻聽創意組的副組長凌娟笑道：「這就得問咱們石組長咯！」

石宇烆沒好氣道：「問我幹嘛？」

馬書琚道：「他不是你們石家的驕傲嗎？」石宇烆道：「本來就是！」卻招來一陣嬉笑之聲。戚小雲好奇道：「有什麼好笑的，我也聽說他挺不錯的！」

楊閱可能是不想她再把這樣的問題拋出去讓人笑，只得自己給她科普，道：「本來也沒說不好，只是......只是吹得太過了！」

石大導演戚小雲是知道的，她的好些同學都奉他為偶像，知道他最初是作家，寫了一本十分古典的，這本的意義就好比在古代發表了一本白話文一樣，何況他的文采又那麼出眾，自然受到追捧。

後來一發不可收拾，先做編劇，後來客串，後來主演，後來乾脆還自己導，居然在入行第五年就拿了國際大獎。和他比起來，其他的導演和男明星的光輝就像星星，而他就是月亮。

十三

不過近兩年，風評卻是毀譽參半起來，先是書迷不滿電影改編，後來是影迷不滿水平停滯不前，再後來是普通觀眾嫌缺乏誠意。

不過娛樂圈就是這樣，不在乎好評差評，有人吵自然不需「炒」，求之不得，無論如何，石大導演的話題度可以說娛樂圈第一。

這不，戚小雲一句無心之言，立時激起千層浪。

沒多久便形成旗幟分明的兩派，以蓋恪格和凌娟為一邊的「倒石」派有理有據，暫時佔據上風。

馬書琚和方偁等從技術角度分析大導演的技術就是三四十年前的技術，凌娟等書迷則指出石大導演說故事的能力已經嚴重退化。

以石宇烆為首的「挺石」派則避重就輕，轉移視線，儘力化解攻擊。

只聽石宇烆道：「你們說的跟導演有半毛錢關係，都是營銷的鍋，要罵罵發行方去，他們做的營銷方案！」

蓋恪格笑道：「你少找借口，我看你這『停石』派乾脆改成『挺屍』派好了！」一語雙關，收到了滿堂喝彩。

石宇烆冷笑道：「那是你們這些人根本不懂營銷，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戚小雲早憋不住，道：「什麼貓膩！」楊閱苦笑搖頭，只能聽之任之。

石宇烆道：「本來就是輕鬆的商業電影，你們聽那些粉絲把它誇得......」頓了一下接著道：「我打個比方，就像明明就是一碗湯放了幾根小蔥，幾棵香菜，幾勺雞精，喝起來自然美味，你當一碗湯喝也就是了，他們偏偏要包裝包裝再包裝，美其名曰，第一層要喝出***的味道；第二層要喝出老母雞的味道；第三層要喝出燉了七七四十九小時的烏骨雞的味道，你說這......這誰受得了？」

眾人邊笑邊點頭，都覺得他這比喻倒也貼切，蓋恪格的邏輯思維卻是一等一，他笑道：「你也承認他的電影就是普普通通的雞精兌水了？」

石宇烆一愣，隨即道：「我沒那麼說，我是說發行方過度解讀了電影！」凌娟不依不饒，道：「別想轉移話題，你就是這個意思！」

十四

羅卉卉有些坐不住了，使勁拍著桌子道：「還有完沒完，這是策劃會，不是八卦會，都給我好好討論策劃案！」

十五

趙智興難得主動開口，道：「我看也不用多討論，就是石組提出的『金蟬脫殼』吧！」羅卉卉轉頭對大家道：「還有誰有意見？」

眾人沉默。

羅卉卉道：「那好，就這麼定了。大家都把手上的活都停一下，全力拚這個案子，不能有任何差錯。」接著又補上一句道：「咱們的季度獎可全都在這一單上了，不用我多說什麼了吧！」眾人會心地笑起來。

羅卉卉又道：「各自行動起來，以趙組為核心，有什麼想法務必跟他溝通。」又轉頭對蓋恪格道：「蓋組先把人撒出去盯著各方面動靜，隨時通報進展。」

蓋恪格笑道：「你放心，我和趙組的人一起行動，已經撒出去四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