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積善
「距離孫家灣可遠?」聽到果然還是荔城鎮,瑾娘忙就開口問道。
「不遠,有十幾里路,不過現在可過不去,路都被大雨沖壞了。」那少年蹲在瑾娘的對面說道。
十幾里水路飄過,這具身體在水中被撞擊的太厲害,只感覺全身都很疼,就像是被車碾壓過一樣。
李大娘母子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活下來了,只盼著能活得好好的吧,也不枉費她捨己為人一場。
至於再去看看,還是算了吧!
離開了就不要再回來了嘛,這算怎麼回事?
賊老天,你到底是要做什麼?瑾娘對蒼天豎起一根中指!
瑾娘想起後世看過的那些穿越重生,飛快的在自己手上找看看是不是出現了不尋常的東西。
但是顯然沒有!她失望的垂下眼眸!
難不成後世三十年的時間算上天的饋贈?不,她不想要,她一點也不願意接受這份額外的饋贈!
給了她那樣幸福的生活之後,再回到這個苦難的時代,她怎麼可能接受?
少年卻不知道眼前這個奇怪的女人有什麼想法,他很擔憂的看看天邊。
太陽還有半個就要落山了,這裡不能待了。
奶說這一場洪水,不知道多了多少的遊魂!讓他一定儘早回家。
而瑾娘,忽然聽到一聲輕輕的嗤笑,只是低低的一聲,但她確定自己真的聽清楚了。
這一聲嗤笑驚醒了她,她也意識到天快要黑了。
夜晚往往意味著危險的降臨,尤其是才遭受過巨大災難的地方。
而且她也需要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整個被沖刷過一樣光潔的河灘上,就只有她和眼前這個小男孩,以及一些低矮已經被摧殘的不成樣子的樹木。
無從選擇,她能依靠的就只有眼前這個小小少年。
瑾娘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
少年開口道:「我叫阿武,是放馬灘的人。你家在孫家灣嗎?」
瑾娘輕輕搖搖頭,說道:「我不是孫家灣的人,我家在河州。外出歸來,途經孫家灣,遇到洪水……」
後面的話,瑾娘不用講,少年也清楚了,這明顯就是被洪水從孫家灣衝到下游的放馬灘了。
阿武咋舌,還真是個命大的人,這一次洪水中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而她在水裡漂了這麼長的路居然還活著。
「荔城鎮到河州也不過多半天的路程,你很快就能回家了。」阿武耐著性子坐下來與她說話。
奶說要與人為善,晚上可不能讓她獨自留在這裡。
瑾娘對他報以苦澀的笑容,回去?真的還能回去嗎?
雖然她這也算從什麼地方跌倒又從什麼地方爬起來,但是,她懷疑,那個家,她還能回去嗎?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此時她虛弱到極點,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感覺到全身疼痛!
最終,站立都不穩的瑾娘被這個叫做阿武的少年連拖帶拉的帶回到了自己家裡。
阿武的家就在河邊不遠處的半山腰上,依著山勢挖出的窯洞,窯洞周圍用石頭砌成一個院子的模樣,很是簡易。
二人到大門外的時候,天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窯洞門口老嫗帶著兩個小孩子焦急的看著來回走動。
阿武只是個八九歲的少年,拉扯著瑾娘到這裡,整個人已經虛脫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不能動了。
老嫗看到忙就朝著他們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身後還兩個孩童,年紀大一點男孩的不過五六歲的模樣,年紀小一點的女孩子大概只有三歲左右。
老嫗腳步慌亂,差點兒摔倒。
瑾娘覺得眼前冒星星,眼花繚亂的,但還是能看出來,這老婦人的腿腳不好,腿腳有些僵硬,看起來就是病了很長時間。
「阿武,你這是咋了?」老嫗撲到阿武跟前連聲問著,又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看得出來十分擔心
「奶,我沒事,就是我救了一個人回來。」阿武好不容易才算喘勻了氣,掙扎說了這一句。
老嫗這才注意到落在阿武後面幾步遠的瑾娘。
她忙就沖著瑾娘喊道:「哎呀,這姑娘是被洪水衝到我們這裡的?看著面生的很。」
瑾娘瞧著老人家的表情和善,忙就擠出一抹笑意說道:「打擾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快跟我到屋裡去,喝口熱水暖暖,看著就在洪水裡泡的時間長了。」老嫗一面說話一面伸出手想要扶著瑾娘起來。
瑾娘不忍心讓這樣一位老人幫自己。老人那樣的腿腳,站著都能看出來很疼,就別說還要負重了。
「姑娘,你身上有傷,就別客氣了。」老嫗一面說話,一面找了一根歪扭七八的棍子放在瑾娘的手中,一面用孱弱的身體攙扶瑾娘。
瑾娘一點力氣都沒了,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依靠著老嫗,將全身最後一點力氣都用在棍子上勉強站起來。
休息了一會兒的阿武總算是有些力氣了,他搖晃著起身,也幫著扶瑾娘。
幾個人折騰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算到了窯洞里。
老嫗將瑾娘弄到炕上,整個人也要累垮了,大口的喘著粗氣跌坐在炕沿上不能起身。
老嫗是阿武的祖母,阿武的爹娘都沒了,家中只有他們祖孫四人過日子,條件很是艱苦,遠離村子,吃了上頓沒下頓。
卻沒想到,在洪水來臨的時候,在山上生活的一家四口反而僥倖躲過了這一場浩劫,比山下那些村民要更幸運一些。
老嫗今天一天都在念叨,能活下來是上天的恩德,還說以後都要做善心人。
現在孫子救了一個人回來,老嫗雖然覺得會增加家裡的負擔,但是並沒有生氣,反而一副十分同情眼前的女子。
「這孩子,真是個命大的,洪水裡還能活下來,真是上輩子積德了!」老嫗一面說話,一面給瑾娘端了一碗熱水過來。
瑾娘接過水歉意的說道:「大娘,實在是太麻煩您了,我雖僥倖被衝到了河灘上,卻也不知是不是傷了,全身連一點力氣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