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新成員的局促
古城的流水,古城的楊柳,還有古城的酒吧,卻把方宇晟和孫曉靜的愛情浸泡成了最醇厚的瓊漿玉液。方宇晟蛻變了,成了真正懂得風情的男人。孫曉靜也蛻變了,成了嫵媚漂亮的女人。酒吧里彈著吉他唱歌的歌手,歌聲纏綿譴眷,混合著創作者多年經歷后提煉出的對人生的體驗,又充盈著十足的文藝范,讓這裡的時光尤其超越在生活繁瑣之上,從而讓人在此生活,越發顯得猶如身處天上人間!
7天後,兩個人手攙手上了回南州的飛機,在六合機場乘上方海川派來的車,回到陵城。
一回家,孫曉靜就躺倒在床上,喊著「累!」不肯起來。
方宇晟說:「別拖拉啦,晚上要去前面我爸媽家吃飯。」
「今天就去啊。」孫曉靜的口氣透露出百分之二百的不情願。她現在一副風情小女人的模樣,從床上爬過去,趴在方宇晟後背上說:「咱們自己做飯,稀飯泡麵都行,不去36號行嗎?」
方宇晟一愣,回頭說:「孫曉靜,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
孫曉靜在床上跪直了,說:「怎麼說話那,我哪不應該啦?」
「什麼36號?你都嫁給我了,是我爸我媽的兒媳婦,怎麼連『爸爸媽媽』也不願意叫啊?」說到這兒,頓了頓,孫曉靜還是沒反應過來,他更來氣了,沖著她說:「我告訴你啊,孫曉靜,如果你老是這樣排斥我家人,那我以後也不叫你父母『爸爸媽媽』,興民的,怎麼樣?是不是很有『36號』的味道?」
孫曉靜拿起個枕頭就扔過去,他這才笑起來說:「反了你的,敢叫老公的爸爸媽媽『36』號!」
孫曉靜心裡不開心,但是畢竟他說的沒錯,他都笑了,自己只有就坡下驢說:「那你還不是叫我爸爸媽媽『興民的』?」
方宇晟說:「那也是你無理在先。來而不往非禮也,老祖宗家訓,懂不?」話剛說完,另一個枕頭也砸過來。
一進36號,白玫薇就從家裡跑出來。方宇晟從右邊的草地上走過來,看到媽媽已經在前面的香櫞樹下迎接自己。母子兩個久別了似的,擁抱在一起。白玫薇說:「黑了,也瘦了。」
方宇晟笑著打趣:「才幾天啊,媽你也太誇張啦。」
「今天回家就不許走了,多住幾天。」
「爸同意啊。他不嫌我打擾他清凈的生活?」
知父莫如子,方宇晟這話,白玫薇知道沒錯。老方那個人,說好挺好,說臭其實挺臭,和兒子同處一室那當然什麼都好。可是和兒媳婦同在一個屋檐下,怕他還真的處處不舒服。好在大家小家的,現在也靠著,不算天各一方,她就假模假樣敲打兒子一下,嗔怪說:「就你嘴貧。」
四季今天也特別高興,看到方宇晟,笑呵呵說:「晟晟回來啦。」
白玫薇說:「快快,把我前幾天搜集的那好吃的都拿出來,還有他爸爸特別給他從靖江帶回來的肉脯,晟晟最愛吃那個了。對了對了,還有,還有那前不久從澳洲帶回來那車厘子——」
四季見她說得急,想不全的樣子,代為說道:「我都準備好了,連著我自己做的晟晟一向愛吃的小餅乾、藕夾子和韭菜餅子,都已經放在桌上啦。」
「對對對,」白玫薇就想說這些的,拉著方宇晟說:「你楊阿姨打你小就知道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她準備的,比媽媽給你準備的還齊整些,保證你開心、滿意。」
方宇晟連忙擁抱四季,大聲說:「萬歲,楊阿姨,你真是比我媽還讓我感到親切的大好人。」
四季說:「別這麼說,這麼說了,白老師要不高興,得扣我獎金啦。」
三個人「嘻嘻哈哈」一起到餐廳去。
方宇晟走進餐廳,回頭看孫曉靜,叫道:「怎麼啦,你也進來啊。」回頭又對白玫薇說:「累的,呵呵,雲南山路多,又是飛機又是車的,爬梅里雪山,我這個大男人也有點吃力,她直接差點兒就上不去。」
白玫薇「噢」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孫曉靜走過來,想要熱情,不過最後還是安安靜靜叫了聲:「媽。」
白玫薇又「嗯」了一聲,然後對四季說:「老方今天說回來的吧。」四季不管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只管照實說:「回來的,晟晟今晚上回來,他說不管多大事也會推了趕回來。」白玫薇說:「那怎麼現在還沒見車子到後門口呢,這都幾點啦?」楊阿姨說:「沒幾點呢。董事長6點鐘才下班,這才6點多一點,市區限速,安全第一,到家總得6點半。」白玫薇說:「那我還是打個電話給他確認下。」
方宇晟把孫曉靜拉到自己身邊,笑著說:「沒事,我媽就那樣,想到一出是一出的,督促咱爸回來給咱們接風呢。」從桌上拿起一塊煎得兩邊焦黃的藕夾子塞在孫曉靜嘴裡。孫曉靜嘴巴吃著,想想在麗江那會兒的自在,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
6點35分,方海川準時到家。司機開著車走了,他按門鈴,讓白玫薇去給他開門。進門后,方宇晟第一個衝到他面前,幫他拿包,然後說:「爸,您真好大架子,那門,卡一刷不就進來了,就得媽親自去接你啊。」
方海川說:「她閑著沒事,接一下咋啦?」
方宇晟就開始挑撥了:「媽,你聽我爸說你壞話。」
白玫薇嘴一撇:「我都忍了二十幾年了。」
方宇晟豎大拇指:「脾氣真好。」
白玫薇對方海川說:「聽聽,兒子誇我呢。」
方海川「唉喲」了一聲:「就你那個臭脾氣——兒子這是說我呢。」
白玫薇立馬捶了他一下:「敢說我脾氣臭!以後回來自己開門。」
說說笑笑,三個人來到餐廳。
餐桌邊孫曉靜站起來,聲音不大,還能聽見,叫了聲:「爸。」
方海川顯然忘了這一茬了,看看兒子,再看看孫曉靜,恍然有種陌生感。過了會兒,他才笑著說:「晟晟已經結婚了,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對孫曉靜點點頭,走到面對門的他的專座,坐下來。
四季早把一桌子零嘴兒撤下去。幫傭的鐘點工已經走了,布在桌子上的今天的菜有蒸鱸魚、醬蝦、小炒肉,還有三個時新的蔬菜、一盤涼拌黃瓜以及一大盆白玉翠羹湯(豆腐和香菜葉合著粉芡煮出來的,裡面擱了點牛肉丁)。方海川看了看,說:「沒有菠菜?」
四季又專門盛出來一小碗菠菜清湯,翠綠的葉子深紅的根,下面兩塊老豆腐,放在他一個人面前。
方宇晟說:「阿姨,我也要一碗。」
四季裝一碗出來給他。
方宇晟接過來,看看孫曉靜,低聲問:「你要嗎?」
孫曉靜想要,但是實在不好意麻煩別人,又不敢站起來自己到廚房去,只有搖頭說:「不用了,謝謝。」
餐桌上,方海川和白玫薇問東問西,所有的問題都指向一個人,就是方宇晟。孫曉靜人在那裡,對於他們來說,似乎就是空氣。偶爾,方海川還跟她說說話,但也只限於:「小孫,你吃菜。」「小孫,味道還習慣?」「小孫,和方宇晟過日子還行吧?」——這樣淺嘗即止的問候。至於白玫薇,面對兒子是一團熱火,恨不得渾身的熱情都傾注過去,但是,眼睛撩到她,就算孫曉靜再怎麼想討好巴結,主動說話,主動拿湯勺,白玫薇都客客氣氣的,好像孫曉靜只是個外人。孫曉靜說:「媽,我給你裝湯。」白玫薇還把手讓過去,自己拿起勺子盛,一邊說:「我自己能行。」這頓飯,孫曉靜吃得真是難過。
晚上回自己家時,在路上,孫曉靜說:「你沒覺得我在你們家很多餘?」
「有嗎?我沒覺得。」
「每個人都把你當做焦點,談話也是你們三個人在談,我根本就在你們的視野盲區里,尤其是你爸爸媽媽。」
「才開始嘛,慢慢融洽了就好啦。」
「我連吃菠菜湯的勇氣都沒有,不知道怎麼融洽。」
方宇晟停住腳。
「你不要太在意我爸和我媽的存在,也不要去顧慮楊阿姨。每個人都是個獨立的個體,至少在我們家,絕對不會出現刻意排擠誰、不承認誰的情形。就算我媽不是很願意跟你講話,你是我老婆,處理好和我的關係,就一切OK。」
「那我總不能一直獃子一樣坐在那裡。」
「想說就說好了,只要你別在我爸媽面前創造必須要我收拾善後的爛攤子,你怎麼樣都可以。」
方宇晟最近派頭有點大,說起話來很有方海川的味道,明明是愛人間的溝通交流,偏偏被他說得領導訓話似的。
孫曉靜有些張口結舌,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話來:「你這是在教訓我?你是打算跟你爸媽一個鼻孔出氣吧?」
方宇晟有點不高興了:「我指導你怎麼與人相處,怎麼會是教訓呢?我媽媽、我爸爸什麼樣,你不知道,我知道。他們都不會對你有什麼意見。既然連意見都沒有,怎麼會有『一個鼻孔出氣的說法』?」
孫曉靜得不到想要的寬慰和安撫,小女孩脾氣頓時冒出來。上綱上線的道理誰都明白,但是第一,他根本沒有考慮她的立場,第二,良辰美景,他對自己的老婆說這樣硬邦邦的呢?
因此,當方宇晟說:「回去吧!」孫曉靜突然將他伸過來的手打在一邊。
方宇晟一頭懵圈,愣住了。
孫曉靜怒氣沖沖,一個人往家走。回家后,她就上樓回房,示威似的,又把門重重摔上。「咚」的一聲,讓方宇晟有一種牆都抖起來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