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難道不怕我嗎？」

秦淺好奇的問出口。

「有什麼可怕的！」

林清脫口而出，毫不猶豫。

秦淺聽著小姑娘脆生生的甜美嗓音說出如此的話來，早已是一腦門黑線了，心裡默默嘆口氣，我媽這心裡素質，原來打小就這麼好—又狠又硬呀。

秦淺獨自思忖時，忽然聽見躺在那裡的林清悠悠吐出一句，「人才可怕呢！」

林清說完，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早沒有了剛才應對秦淺時的自如。

那稚嫩的童音中明顯帶著與年齡不符的老成與無奈，秦淺站在不遠處，看著躺在那裡一個瘦瘦小小的人，才感覺到這真的只是一個小孩子，孤單又無助。

秦淺忽然想起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媽媽，再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她感覺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就濕潤起來。

她走到床前，忽然很想抱抱躺在那裡的小人，她其實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麼感受。

那個一直俯視自己，在成長路上十分冷淡的母親林清和眼前這個稚氣十足，古靈精怪的小孩交織在一起，秦淺恍惚不已。

她曾以為永遠不會和母親親近，像別人家的普通母女一般，母慈女孝。

可是此時，看著那個小小的人，臉上假裝堅強的倔強，秦淺心中複雜極了，她第一次生出想要了解母親的想法，而且是迫切的想知道，小小的母親究竟經歷了什麼。

「你不開心么？可以和我說說嗎？」

秦淺想了很久，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你還是關心自己吧！」

小小的林清並沒有看秦淺，仍然盯著頭頂天花板出神，語氣里倒不像話里那麼反感秦淺的多事，反而是真的有些擔憂秦淺這隻新鮮鬼。

秦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便那麼站在那裡，看著小小的林清。

窗外的天光漸漸柔和起來，夏末初秋的時節，太陽的毒辣終於被夜幕掩去，只剩下柔和的霞光掛在天邊，在這塞外小城，頗有幾分長河落日的餘韻。

窗外柔和霞光也慢慢散去，月亮在半空處探出頭來。

「小小姐，吃飯吧！」

林嫂站在林清的房間門口，輕聲喚著。

「我不餓。」

林嫂的柔聲細氣，只換來林清沒精打採的一句。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盯著天花板看的林清，林嫂的眉頭越蹙越緊。

林嫂在林清的房門口僵持了一會兒，輕輕嘆口氣，轉身離開了。

林清聽著林嫂無奈的離去，腳步聲卻是越來越急，不似往日那般踟躕。

可是此時的林清沒有心思去想林嫂，她一直在想著自己的父母，想著那些大人們的話，她真的不明白。

林嫂急急離開自家院子，行色匆匆，借著夕陽餘暉，朝南街的方向去了。

林嫂利索的穿過巷子，很快的就找到了馬婆子的家。

剛才的疾行，讓她呼吸不暢，到了地方，才有了機會喘勻這口氣。

「小林子，這是怎麼了，著急忙慌的，見鬼了！」

馬婆子的丈夫馮老二是個好吃懶做的賭鬼，說起話來也是不甚中聽，認識他的人都不怎麼喜歡他。

看這林嫂趁著夜色，急急闖入自家院中，這馮老二的語氣更是好不到哪去了。

一般人聽見他這話，多半也沒好話回他。

可是林嫂擔心小小姐，這話正中她的猜想，也不做多想了，沒工夫和馮老二計較那麼許多了。

「馬大娘在家不？」

林嫂的氣剛緩過來，就迫不及待的問著馬婆子的下落。

馮老二看林嫂沒接他的話，再看著林嫂面上著急的神色，自覺沒什麼意思，板起臉來，朝著屋裡努了努嘴。

林嫂又急急地拉開屋門，進去了。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新鬼還是老鬼呢！」

站在床前看著小小的林清的秦淺，被床上的人突來的一句拉回到現實。

「。。。。。。」

秦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一臉愁容。

「你不會連自己的新鬼還是老鬼也分不清吧，那可真夠可憐的！」

想到自己此時，無依無靠，林清不由由己度人，同情起眼前的秦淺來。

「。。。。。。。」

秦淺無語，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自己現在是什麼東西了，她想了想，如果是鬼，大概自己是新作的鬼吧。

看著一臉呆樣的秦淺，林清忽然決定幫一幫這個分不清自己是新鬼還是老鬼的年輕女鬼了。

「說吧，你想讓我幹嘛？」

林清忽然坐起來，盯著秦淺，一臉認真的問道。

秦淺被問得一頭霧水。

這次換小小的林清糊塗了，每次看見鬼，不都是讓自己幫忙嗎？

就在兩個人都迷惑的時候，院子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夾雜著碎碎叨叨的輕聲話語。

就在秦淺還在向院子里張望的時候，林清語氣忽然急促起來，壓低嗓門喊道，「不好，快跑，馬婆子來了！」

說話之際，秦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林嫂帶著一個稍稍有些駝背的人出現在林清門口。

此時外面夜色已經完全沉下來，屋內沒有開燈，昏暗中，秦淺看不出那人是男是女，只覺兩道寒光射向自己。

秦淺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心裡一激靈，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