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離不開
數天後的深夜,樓晏在大長公主的幫助下,悄悄進了宮。
清寧宮安安靜靜,閑人早就打發了。
「陛下呢?」樓晏問。
「等會兒送過來。」
太后心情很複雜。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雖然當年那事跟皇帝沒關係,可他終究是得利者。
「皇嫂。」大長公主心疼地抱住她,「別難過,還有我呢!」
太后不禁落淚:「阿鳳!」
過了會兒,小喜前來報信:「來了來了!」
隨後幾個強壯的內侍抬著軟轎,進了清寧宮。
樓晏上前檢視。
皇帝收拾得很整齊,但還昏睡著。
皇后悵然道:「毒解了以後,陛下便醒過來了。只是先前失血過多,元氣大傷,大多數時候昏睡著。」
原本她以為,只要皇帝活下來,自己就還是皇后。沒想到局面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這個皇后註定當不成了。
可有什麼辦法呢?康王埋下禍根,平王又算計得深,若是留下皇帝,仍然必死無疑。
夫妻四年,最後保他一命,就當盡了情分。
樓晏放下轎簾,忽然瞧見隨行宮女的長相,怔了怔。
「柳婕妤?」
抬起頭來的正是柳絲絲,她笑了一下,神情溫和:「我已經討了皇後娘娘的旨意,隨行服侍陛下,以後沒有柳婕妤了。」
樓晏默然許久,終於說道:「好。」
「快走吧。」太后催促,「宮裡人多眼雜,耽擱久了走漏風聲。」
樓晏點點頭,由大長公主帶著,趁夜出了宮。
與此同時,平王府內,一向早睡的平王,此時卻還醒著。
他眯著老邁的雙眼,問兒子:「出宮了?」
「是。」
「都安排好了嗎?」
「父王就放心吧!」平王世子很有自信。
平王點點頭,說道:「明天趕早進宮,記得叫上常庸。」
「是。」
……
池韞等在城外,望著夜色中黑魆魆的皇城。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北襄太妃安慰她。
池韞笑了笑,但還是緊張。
他們在乾的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怎麼能不緊張?只希望平王那邊信守承諾,放他們安全離開。
「有動靜了!」大夫人忽然提醒。
城門那邊傳來輕微的開啟聲,很快出現了人影,兩輛大車隨後駛了出來。
池韞一眨不眨地盯著,直到大車拐了個彎,停在他們面前。
樓晏從前頭那輛車上下來,向他們點了點頭。
北襄太妃鬆了口氣,馬上招呼其他侍衛:「快準備一下。」
池韞看著後面那輛大車,見大長公主下來,鼻子一酸:「義母。」
大長公主倒是心情很好,握著她的手說:「北襄風沙大,你怕是不習慣,我讓阿梅準備了一些東西,都在你們車上了。到了那邊,要是樓四敢欺負你,就找你婆婆。她這個人雖然討厭,但還是講理的。」
池韞點頭,眼睛濕濕的,低聲道:「如果可以,真希望義母能一起走。」
大長公主道:「我是帝國的公主,危難之際怎麼能離開?如今也只有我能轄制他們了。」
她又笑著說:「再說,等形勢好轉了,你還可以回來,我們母女終究能再見。」
「嗯。」池韞拭了拭眼角,也笑著回道,「我一定會回來見義母的。」
大長公主轉頭喊:「霍如丹!」
她看著北襄太妃,前所未有地認真說道:「我把女兒交給你了,如果她有什麼閃失,我就殺去北襄,要你好看!」
北襄太妃翻個白眼:「用得著你說?我家媳婦兒都是寶好嗎?」
老閨蜜最後吵了一架,便登車啟程了。
池韞看著路邊越來越遠的大長公主,滿懷惆悵。
希望下次再見,不會太遠。
……
一出京城,車隊便全速趕路。天蒙蒙亮的時候稍事休息,便又再次踏上路程。
如此曉行夜宿,到第三天,他們見到了前來接應的夜雨。
全隊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松一鬆了。
夜雨過來稟道:「王爺就在北境等著,這會兒無論誰來,都能及時趕到,四公子可以放心。」
樓晏點頭:「辛苦你了。」
夜雨剛咧開嘴,又聽他說:「不過之前跑路的賬,還是要算一算的。」
一聽這話,夜雨的笑容立馬垮了下來:「四公子,您都成婚了,我那不是完成任務了嗎……」
「可大哥也說了,你來了就得聽我的,我讓你走了嗎?」
「……」無言以對。
寒燈一巴掌拍上他的後背,呵斥:「沒聽公子說嗎?還不認錯?」
夜雨垂頭喪氣:「屬下錯了,請四公子責罰。」
見他如此乖巧,樓晏不禁笑了:「行了,去守夜吧。」
「是。」生怕他反悔,夜雨拔腿就跑。
樓晏這會兒終於騰出空,收拾一下自己,然後去看皇帝。
上了大車,發現池韞已經來了,正陪著柳絲絲。
小喜上前見禮:「四公子。」借著這次機會,他跟出了宮。
「怎麼樣了?」
被選來照顧皇帝的太醫愁眉不展:「下官無能,不知為何,陛下一直未能真正清醒。」
樓晏回身挑起車簾,吩咐:「叫高燦過來。」
侍衛應聲而去,不多時,高燦來了。
「你看看,他的脈相有沒有問題?」
池韞小聲向柳絲絲解釋:「他家在北襄是世代軍醫,尤其擅長外傷、中毒。」
柳絲絲點點頭,緊張地握住她的手。
高燦摸著脈,眉頭越皺越緊。
柳絲絲忍不住問:「陛下究竟怎麼了?」
高燦起身,歉意地拱了拱手,向樓晏使了個眼色。
柳絲絲瞅著不對,叫住他們:「就在這裡說,拜託。」
看她滿臉懇求,樓晏嘆了口氣:「說吧。」
高燦稟道:「陛下原來的毒應該解了,可又被下了新的毒。」
柳絲絲不敢相信:「怎麼會……」她求助地看向太醫,「不可能的,對吧?」
太醫顧不上回答,忙問高燦:「你確定有毒?毒下在哪?」
「確切地說,是蠱。」高燦沉沉說道,「最起碼五天了。」
五天,那就是還在宮裡的時候。
柳絲絲眼前一黑,顫聲問:「能解嗎?」
高燦搖頭:「我不知道這是什麼蠱,而且它已經食盡陛下的血氣。」
柳絲絲眼裡溢出淚來,終於放聲痛哭。
「我就知道,我該知道,他們不會放陛下安然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