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見故人
顧芳華垂頭在心中冷笑，這話和前世一模一樣。可真當事情發生時，他卻縮在最後，全沒有鍾子斌和顧世年豁得出去保護自己。
「明珠表妹，昨日我讓鶯兒轉交給你的千紙鶴，你可收到了？」
顧芳華正回憶著，燕少洵卻開口詢問昨晚送來的千紙鶴。這讓她心口一窒，千紙鶴，千顆心，當初有多感動，如今就有多傷心。
「收到了，五表哥，謝謝你。」
用盡全身自制力，顧芳華才沒有對燕少洵惡言相向，這一世她才不會被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感動。
燕少洵心中有點奇怪，平日自己隨便送點什麼東西，顧芳華都視若珍寶，怎麼今兒卻好像並不在意？
「明珠表妹，那千紙鶴都是我親手摺的，遊記上說如果誠心折了一千隻千紙鶴，就可以許一個願望。」
說著，燕少洵飽含情意的看向顧芳華，這一招對付情竇初開的小女生，最是有效。
顧芳華聞言嘴角噙著一抹譏笑，他以為自己還是那個，他說什麼就信什麼的顧芳華？前世後來她才知道，同樣的千紙鶴，同樣的話，他至少說給了五家小姐聽。
如今想來，真是噁心！
可當顧芳華終於忍住厭惡，抬頭看向燕少洵時，還是忍不住愣神。
只見燕少洵一頭青絲，隨意的在頭頂用黃色綢帶固定，飄蕩在腦後。墨綠色的錦袍上束了一根玄色腰帶，面如秋月，眉峰似刀，一雙如星辰般黝黑的眼眸滿是笑意，鼻粱高挺，玫瑰色澤的薄唇輕輕抿在一起。
說起來，自己前世已經快兩年都沒有見過燕少洵了，只記得他冷冷吩咐杖斃丹竹時的冰冷無情，全然都忘了他年少時也曾如此俊朗清逸。
燕少洵輕輕一笑，狹長的桃花眼，眼尾微挑：「明珠表妹，怎麼？你已經數過了，還在為沒有一千隻生氣？課業繁重，我實在是湊了好久都湊不齊。」
「有沒有一千隻又有什麼關係？多少都是心意。」
顧芳華喃喃說完之後，看燕少洵一瞬間眼神亮晶晶的看向自己。才發現自己無意識間，竟然把前世的回答，今生又說了一遍。
燕少洵羞澀的偷瞄了鐘太后一眼，又柔柔的看向已經垂下眼眸的顧芳華。
心想：看樣子，這個單純明珠郡主，已經墜入自己的情網，有了她的喜愛，那自己距離那個九五之尊又近了一步。
燕少洵心裡想著，但也知道不能在慈寧宮久呆，又看了顧芳華一眼，這才行禮告退。
剛出慈寧宮，燕少洵就看見燕容凌也來慈寧宮請安，親熱的迎上去。
「六弟，父皇剛才沒有罵你吧？九弟老是告狀，我們也拿他無法。」
燕容凌目光清澈的笑笑，回答道：「沒事，都習慣了。只是父皇又罰我抄史記，破命題，五哥到時候可要指點指點我。」
燕少洵一口答應：「好！沒問題，你讓武星送過來就是。」
「五哥已經給皇祖母請安了？那我也要快點，一會兒我去南薰宮找你。」
「好，恭候大駕。」
燕少洵看燕容凌急匆匆跨進慈寧宮，心中冷笑，就你這愣頭青的樣子，怎麼可能討女孩子喜歡。
他隨手撣撣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看了眼巍峨雄壯的宮殿，還有天空初升的朝陽，轉身大踏步離開。
燕容凌通傳過後進入殿內，先反射性的瞄了一眼太后左側，只瞟見靛藍色長裙就收回視線。垂首恭敬行禮道：「孫兒見過皇祖母，皇祖母萬福金安。」
「好，剛才哀家還在和小五說，明日讓你們陪珠珠兒去渭河玩。一會兒你回去告訴皇帝，哀家明日就替你們請一日假。」
燕容凌聞言一喜，抬頭看向顧芳華：「明珠表妹，明天你真的要我同去？」
顧芳華心情複雜的望向燕容凌，他還是一如記憶中的清俊雅緻。頭髮整整齊齊的束進白玉冠，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目疏朗，眼神光風霽月帶著暖意。
紫色錦袍綴一條白玉腰帶，錦袍的領口、袖口和衣裳下擺處，都用銀線綉著祥雲紋。整個人如同芝蘭玉樹，透出一種沉穩，可笑自己以前卻覺得他少年老成，做事一板一眼，遠沒有燕少洵討人喜歡。
顧芳華將那些過往的沉重壓進心底，揚起一抹甜笑：「六表哥，你明日陪我去渭河，好不好？」
「好，好！」
剛才還玉樹臨風的燕容凌瞬間手足無措，不怪他太驚訝，是因為顧芳華好久都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同他講話。
顧芳華「撲哧」一笑，粉腮帶紅，大大的杏眼中眼波流轉，露出一抹嬌憨。
「好就快回去溫書，免得皇帝舅舅明日不讓你去。」
「我馬上就回去！」
燕容凌說完匆匆轉身就走，就連向太後行禮告退都忘記了。走到門邊才想起失禮，又倉促補了一禮，還差點被門檻絆住跌一跤。
顧芳華臉上帶著笑，眼底卻有淚意。
她早忘記了容凌哥哥也有如此青蔥年少時，這和他後來那種沉靜優雅憂鬱，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太后也笑了，嗔怪道：「都說小六沉穩大方，依哀家看啊，就像獃頭鵝一樣。怎麼，這次這麼快就原諒他了？」
「外祖母，本來就沒有什麼大事，是我小心眼遷怒六表哥而已。」
顧芳華說的是實話，從她懂事以來，燕容凌就非常遷就她。自己平日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可一關乎他，就斤斤計較，時不時還無理取鬧。
如今想來，不過是仗著燕容凌對自己好罷了。
太后對她們的事不置可否，笑著道：「沒事你還是去坤寧宮轉轉，看見小九時，不要總是針尖對麥芒。他雖然被皇后教得驕縱了些，可還算是個好孩子。」
「是，外祖母，我知道了。」
顧芳華只有偏過頭，假裝揉揉眼睛，才能讓眼淚悄悄滑進衣袖。
還是外祖母目光如炬，燕祈喧雖然驕橫，後來卻是為了救姜皇后，才自投羅網，據說死得相當慘烈。
那時自己已經被幽禁在清芷殿，只是聽送飯的宮人無意間嘀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