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烹煮凶獸,分與部曲
「燕軍侯,來得如此匆忙,可有伯府命令傳來?」當燕傑翻身躍下狼背,邁步走入庭院里,一眼便瞧見坐在前院一尊銅鼎前的蘇寧,此刻銅鼎里的水已煮沸,裡面翻滾的魚蝦都已浮出水面,約有手臂長的淡水蝦,那一對大鉗子就有成人拳頭大小,看得燕傑下意識舔了舔嘴角。
「來,肉熟了,先趁熱整一隻大蝦吧。」蘇寧用大號筷子架起銅鼎中的一隻蝦放到一塊木盤裡,伸手遞給燕傑。
「多謝三少爺。」燕傑雙手恭敬地接過托盤,落座之後他便將蘇震交代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完畢。
「二十壇原漿,老爹這價錢要得太高,我這酒坊一共才釀造不過百斤酒呢,倘若將島上的諸位叔伯打點完,怕是剩不下幾罈子咯。」蘇寧看了一眼不遠處架在火上烤著的全鱷,「不過此番我也不準備讓燕軍侯難做,你且帶二十壇酒回去,且告訴我爹,這些酒全是次一等的青蓮醉,倘若放到外界的坊市上,那也是千金難買,也算可以給他一個交代了。」
「次一等……」燕傑麵皮抖動了兩下,便不再多言。
蘇寧面上笑吟吟地,又給他夾了不少荒山水潭裡的魚蝦,當他抬頭看向門邊,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大批穿戴著烈火戰甲的軍士邁步入內。
「燕軍侯,剛才還要多謝你方才援手之情。」張遲邁步行至近前,朝著燕傑微微抱拳一輯。
「可不敢當,張老乃是我老營都伯,乃是前輩,燕某方才出手,不過是分內之事爾。」
眼見兩人寒暄一番,蘇寧抬腳走到烤得焦黃的全鱷前,「諸位軍士,方才荒山一戰,你們在狼群下受傷的有十五人,其中重傷三人,本鎮守將會賞賜每人五十石幣,其餘傷員,每人三十石幣,鎮守營上下,步卒得一匹風行狼為坐騎,什長以上,領一匹下品凶獸疾風狼。」
「好。」一時間,擠滿前院的大批軍士紛紛粗紅了嗓子齊聲叫好。
「來人,把剛釀造好的青蓮醉呈上來,每人先滿上一碗,今日府里烤了一隻中品凶獸焦尾鱷,還有幾千斤魚蝦,爾等必須不醉不歸。」
「我等多謝鎮守大人。」眾人各自領了一個酒碗后,將手上的兵器放到地上,雙手恭敬地端著酒碗,渾身綳直。
「來。」蘇寧從侍女手中接過酒罈,挨個給這些部曲滿上瓊漿仙釀。
倒完五罈子酒後,蘇寧單手舉起手中的陶碗環視一眼在場眾人,「從今以後,爾等追隨我出生入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有我戰旗,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百人齊聲大喝,便是躺在擔架上的三名渾身纏著繃帶的傷員臉上也洋溢著興奮,聲浪匯聚到一起,震天動地,便是在外面桃林里忙作的那些花奴,也都紛紛露出幾分震撼之色。
「士氣可用,未曾想,三少爺這麼快便能讓仙桃鎮守營這百來號人歸心。」燕傑心中感慨著,也學著端起一碗酒。
「干。」蘇寧見氣氛已經烘托到頂峰,當即大喝一聲,端起酒碗湊到嘴邊,一口飲盡,雙手倒扣著酒碗,將乾涸的碗底展露給眾人。
「敬鎮守大人。」一群軍士熱血澎湃地舉著酒碗朝前一推,隨後慌忙湊到嘴邊,「咕嚕咕嚕」大口往嘴裡倒去。
「這酒烈得厲害。」最先喝完的燕傑長呼一聲,整張臉已經紅透,他勉強撐起幾分靈氣保持清醒,再一看院子里,橫七豎八,這百來號人竟然全都倒在了地上。
「來人,將這些軍士都抬回營房歇息。」蘇寧大手一揮,便有百人奴役精壯邁步入內,抬著這些軍士走回海邊的營地。
「三少爺,新軍以仙釀犒勞,凶獸血肉相待,您是五柳島方圓萬里的頭一遭,可一碗便能放倒這群凡人境的修士的烈酒,我燕傑也是頭一次見。」
「燕軍侯,你認為這青蓮醉如何?」
「武人境一下,一碗必倒,便是我若非早有提防,酒量也極好,怕是也會如這些軍漢一般醉倒。」燕傑苦笑一聲,眼巴巴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側的侍女給他滿上一碗,立即愛不釋手地將碗中的瓊漿端起,「三少爺豪氣,竟能將這價值千金的青蓮醉分與麾下部曲,這一碗,是卑職替諸位袍澤敬三少爺的,還望三少爺莫要推辭。」
「好。」蘇寧端起酒碗,和他對飲一碗,便將酒碗放到一側。
「好酒。」燕傑長嘆一聲,「我燕傑生平能痛飲這等美酒,當真不虛此生。」
「燕兄弟,方才承蒙你出手相救,老夫敬你一碗。」張遲邁步上前,也朝著燕傑敬了一碗。
燕傑此刻大腦已經不太清醒,他顫顫巍巍地端起酒碗,粗著嗓子應道:「長者賜,不敢辭,請。」
一口飲盡,他腳步踉蹌幾下,轟然栽倒,落地之後,更是連坐的椅子都給掀翻,酒碗摔在地上,裂成七八塊,清脆的聲響頓時讓整個庭院都為之一寂。
「張叔,您可是成心的。」蘇寧一隻手敲擊著桌面,眼中含笑說道。
「三少爺要試探這青蓮醉是否能擋住武人境修士,以燕傑來試酒自是最好不過,他十年前便已踏入驅物境,若非島上沒有煞源,怕是他早就成了煞氣境一等一的高手,便是烈焰群島上,若是那些爵府的老爺們不出手,也沒人能勝他一招半式。咱們此次出海,往伯府借調一批人手,便可添上這燕傑,也算此番試酒的答謝罷。」
「可。」蘇寧伸手從案上擺著的托盤撫過,看著一整張攤放在托盤上的鱷魚皮,「這一整張皮,卻是可以製作兩套皮甲,此次出海,便為大兄帶一套回來吧。」
「是。」
——
五月末上,海上的風浪漸漲,這一日,六百軍士攜同水手力士奴役八百餘人登船,從望夫角出海,沿五柳島東側沿岸一路向北,往烈焰群島而去。
「我道三弟為何非要這些商船,原來竟是自個兒想組建一隻船隊出海,只可惜這五艘商船都為滿載,此去烈焰群島,只怕得空手而歸啊。」三日後,目送商船遠去,耳邊聽著船頭的嘹亮號角聲的蘇業跨坐在岸邊的一塊岩石上,手中還搖晃著一隻乖巧的酒壺。
「大少爺,您醉了。」站在他身旁的黑色長衫男子低聲道。
「雷叔,你說這煞源真就那麼好尋嗎?為何島上這麼多老軍都卡在煞氣境這一關前了。」
雷虎沉默著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畢竟他也是其中之一。
「倒是忘了,張叔如今已是煞氣境修士了。雷叔,跟隨在我身邊這幾年,苦了你了。」
雷虎嘆了口氣,「大少爺,你當真醉了。」
蘇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朝著夕陽垂下的方向走去,「我可是自幼海量,怎會喝醉?」
走動了幾步,蘇業一口將酒壺裡的瓊漿灌入嘴裡,只覺得喉腔肺腑傳來一陣火辣辣的滋味,抬手直接一拋,就將酒壺拋到了遠處的海中。
「我不要什麼皮甲,也不要他替我尋什麼煞源,老三這自作多情的傢伙,總是這麼一廂情願。」他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倒在地。
「大少爺。」雷虎腳下一點,便掠過幾丈地面來到近前伸手將他扶起。
「雷叔,你說老三這是走了什麼好運,竟是短短大半月便從凡人境三重天踏入武人境,莫非這世上當真有天賦氣運之說?」
雷虎嘆了口氣,「大少爺,想來是您接掌商隊和這楊柳鎮后,有些荒廢了修行。」
「是這樣嗎?」蘇業一臉狐疑地迎上雷虎的雙眼。
「的確如此。」雷虎一臉篤定。
蘇業突然展開雙臂癱倒在石灘上,「看來的確是有些懈怠了,不久后便要出征,老三趕在這之前踏入武人境,還親自出海去烈焰群島,你說他該不會是想趕上這一次大戰吧。」
「自古軍功馬上取,我五柳島的基業都是用一刀一槍打下來的,三少爺已踏入武人境,身側又有張遲那等煞氣境的修士護佑,如今更是操練了百餘名鎮守軍士卒,聽聞那一日這些士卒和他在鎮守府庭院大醉一場后,他麾下眾人盡皆踏入凡人境二重天,尋到了自己的竅穴,若非這島上並未給他們分配仙靈,怕是他們如今已紛紛融煉仙靈,與我五柳軍五營比肩了。」
蘇業眯著眼,感受著沉重的眼皮,「雷叔,莫要吵醒我,讓我多睡會兒,醒來后,你讓府庫調撥好糧草兵甲,明日開始操練,整軍備戰罷。」
「是。」雷虎面色一喜,能夠讓自家這位大少爺重新拾起鬥志,他總算可以放心下來了。
「雷叔,這幾罈子酒都被我喝光了,你再去仙桃鎮問問,還有沒有陳釀。」
雷虎面色一黑,說好的給他留一壇呢,這一咕嚕全給喝光了?這可是號稱武人境三碗必倒的青蓮醉啊。
「呼嚕~」當耳邊雷聲陣陣響起,他只得苦笑著坐落到岩石邊上,將自己的外衫脫下,披在蘇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