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逝者已逝

昨天，二哥跑到我宿舍來找我，由於我的室友都在，他認為不方便說話，於是我們來到教學樓的天台。

由於剛剛下過雨，站在天台上，一切讓人覺得冷清極了。

二哥趴在圍欄上不說話，只是看著下面。我問他發生了什麼，這麼著急找我，他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心急。

「你知道我的吧，」他終於開口了，「我雖然叫李一心，但我其實是比較花心的。」

「是十分花心。」

他看了我一眼，讓我不要打斷他，我很少見過二哥這麼認真的和我說話，於是我閉上嘴認真聽他說。

「我花心是眾所周知的，但我對她們也很好啊。她們想要什麼，我能給的基本都會給她們。」

「可就在前幾天，呃，我還是先按順序說吧。你知道的，男女關係發展到一定階段，就會進行一些親密的交流。你別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我說的意思是上床，懂了吧？」

「我和一個相處三四個月的女生上了床，我一般在做的時候，都會做好安全措施的，可那天因為喝酒喝醉了，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戴，結果前幾天，那女的找上我，說她懷孕了，孩子是我的，她想生下來。我心想，這是什麼事啊。」

「當時和她說好，只是滿足各自的需求，並不需要對方付出感情和其他什麼的。和她做的時候她也很高興，可為什麼現在懷孕了就反悔了啊？為什麼就不能去打掉啊？我可以出錢，可以陪她去醫院，可讓我去負責，去承擔這一切，去當一個爸爸，我是死都不願意的啊！我還只是個學生啊！」

二哥重重的嘆了口氣，繼續說著。

「還沒說完，我跟那女的說讓她把孩子打掉，她卻發了瘋的對我拳打腳踢，用各種難聽的話語罵我。我沒辦法，只好先順著她來。」

「誰知道第二天她就拉著我說陪她去把孩子打掉，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問她怎麼突然轉變這麼大，她卻什麼都不說。」

「成功打掉了之後，她就和我分手了，儘管我們那不算談，因為在那期間我和另一個女生正在談著。那個女生也默許我有這些事，只要不是太出格就行。」

「可是，可是就在剛剛，今天早上，她死在了我眼前。我，我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從窗口跳了下去，五樓，那是五樓啊。她為什麼要跳樓啊，明明剛剛還在我懷裡說著我愛你，轉眼便爬上了窗檯，回頭看著我，笑著跳了下去。我實在接受不了啊！」

二哥已經泣不成聲，我知道他一定是動了真心，愛上了她。

「警察他們很快就會把我抓去問話，說不定還會把我當成兇手，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我安慰著二哥，看了看樓下，警察果然來了。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二哥被警察帶走，我什麼也做不成，就連說出口的一句「別擔心」，都被不知名的風給吹走了。

到了今天，近中午，二哥才回到學校。

我和二哥約好一起吃頓飯，程雪也想跟著來，想著幫忙安慰安慰他。

二哥剛剛失去了所愛之人，又在警察局過了夜，這時如果看見我和程雪在他面前恩愛的樣子，一定會很不舒服的，所以我沒讓程雪一起來。

「來啦，坐吧。」二哥指著他對面的座位，讓我坐下來。「老闆，我剛剛點的再來一份一樣。」

我盯著二哥看，他看了我一眼，露出無奈的苦笑。

「本來我是第一嫌疑人，但這很明顯是自殺，而且一沒有證據，二沒有動機，所以我就安全的回來了。」

「你愛她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苦澀的笑道：「愛，當然愛啦，從沒愛的這麼真實過。」

「那為什麼還和其他女生搞曖昧，上床呢？」

「我也不清楚啊，我心裡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我應該對她加倍的好，加倍的愛才是。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無法像對普通人一樣對她，即便是和其他女生在一起，我心裡想的也都是她。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她也清楚明白，所以也接受我這般做法。」

我想起一年前，二哥興高采烈的把她拉到我面前，和我介紹著他女朋友。

「嘿嘿嘿，小林，瞧，這是我的女朋友哦。」

那個女生羞澀的點了點頭說：「小林，你好，我叫吳辛，辛苦的辛。」

一年之間，二哥身邊的女生換了有十幾個，可吳辛一直陪在他身邊，接受著這一切。

現在看著二哥心痛後悔的樣子，我心中沒有一絲想要安慰他的想法。

「那天，我們剛睡醒，她說還想和我做，我說好啊，她說她要先洗澡，我說好的。她洗完后擦著頭說讓我也去洗一下，我照做了。等到我出來躺在床上，她趴到我的懷裡，對我說她永遠愛我，我說我也是。隨後她說讓我等她一下，我以為她要做什麼，誰知道她走到窗檯爬了上去，轉頭微笑著望向我，我喊著危險要衝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像落葉一樣掉落下去，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消失，徹底的消失。」

二哥擦了擦流出的眼淚，我明白二哥那種無能為力的痛苦，可我還是沒法同情他，我只是可憐那死去的女孩，那個叫吳辛的女孩。

儘管她與二哥一樣孤身一人，但二哥至少還有我，可她呢，死了也沒有親人為她祭奠。

學校將這件事封鎖了，知道的人並不多，但一傳十十傳百，真相逐漸變質，謠言變本加厲，二哥走到哪裡，一被認出來就遭人唾罵。可二哥似乎不在乎這些，學校也在第一時間進行了解釋，這件事得以告一段落。只是死去的人無法復活，活著的人卻有如死屍。

程雪看二哥這樣消沉，跑去安慰他，卻沒起到什麼效果。她讓我也過去安慰安慰他。

「這麼下去是不行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你不能永遠停留在過去吧。」我在路邊拉住二哥，他表情獃滯的看著我。

「你要知道，人死了是不可復生的，雖然她死了，但她存活於過去，存活於我們的記憶里。只要我們不去忘記，她就永遠沒有死。」

「她肯定不願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快醒醒吧！」

我氣急了，扇了他一巴掌。他的眼逐漸有神，表情也不再獃滯了。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他就離開了。

起碼，他不再是像先前那樣消沉了。

到了晚上，將程雪送回宿舍，她不舍的抱住我說：「你一定不要像一心哥那樣子啊！」

「怎麼會呢，我會為你築起高牆，抵擋一切危險的。」我撫摸著她的臉，和她道了別。

回宿舍的路上，路邊的路燈壞了，還好有月光照亮著我前行的路，儘管微弱，還泛著藍光，但也不壞，我想。

突然，易子欣在前面唯一一個亮的路燈下出現，等著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