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人生的不易
蔡健平在心裏面仔細地盤算了一下,作為一個工薪階層家庭,他家的存款不多,平時也沒有捨得有太大的開銷,但也只有二十來萬的存款。
這些錢,一方面是要供女兒上大學,另一方面還是留給女兒的嫁妝錢。
誰能想到,中間會出這樣的事情呢?
癌症是很花錢的,而且花了錢也不一定治得好,真正用心治的話,這二十來萬,估計也就能撐個一年半年的。
想到這裡,蔡健平的眉頭皺了起來。
「明知道我媽有病不去治,那以後我們的日子就能過得下去了?我還不得恨死自己。」蔡健平手敲了一下廚房上面的櫥櫃,嘆了一口氣。
誰能願意看著自己的親人生病而不救治呢?哪怕是能多延長一天生命,那也多一天團聚的日子啊。
「咱家有多少錢,你又不是不知道。先看看情況量力而行吧。」黃蕾也嘆了一口氣,她也並非是不想救婆婆,但是現實在這裡擺著的。
「大不了,賣房子!」蔡健平仍在氣頭上,氣呼呼地扔出了一句狠話。
「賣房子?那我們以後住哪裡?我和女兒以後跟著你睡大街嗎?」黃蕾心裡也來火了,她只是和和氣氣地與蔡健平討論這個問題,卻沒想到他像吃了槍葯一樣,火氣十足。
「租房不是一樣住嗎?」蔡健平看到老婆也發火了,就吞了一口心中的氣,不敢再大聲說話了。
「你想租的話,那你自己租吧。我帶著女兒單過。」黃蕾也冷冷地說。
蔡健平感覺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災難臨頭各自飛」,沒想到在自己的身上也體現得這麼真實。
他有點恨黃蕾的無情了,平時看起來她對母親也挺好的,可是一到治病上面來,為什麼就這麼冷酷呢?
家門不知道何時被擰開了,老太太已經站到了客廳里,在廚房裡的兩個人還沒有發現。
「你們在吵什麼呢?什麼賣房租房的?出什麼事了?」老太太似乎沒有聽到前面的對話,對著兩個還在生悶氣的人問道。
「媽~你咋回來了?」蔡健平嚇了一大跳,兩個人正在生氣,居然沒有注意到母親已經站在了身後。
「咋了,我還不能回家了?有什麼事,夫妻兩個都好好商量商量,你說說你,剛才那麼大的聲音幹什麼?你聲音大,你就有理了嗎?趕快給蕾蕾道歉。」老太太氣呼呼地訓斥兒子道。
蔡健平還是有些氣惱,並沒有聽從老太太的話。
「怎麼?長大了?不願意聽我的話了?」老太太也表現得很生氣。
「不是,媽,你別生氣,我這就給她道歉。」蔡健平趕快把母親扶著坐到了椅子上。
他磨蹭著走回到了廚房裡,「對不起,我剛才聲音有點大,你也別生氣。」
黃蕾哼了一下,算作是對他的回應。
蔡健平心裡忐忑不安,他就怕妻子心裡有氣,再把這氣給撒到母親身上。
雖然,他也知道黃蕾不會直接同母親發火,但是,比如端飯放下時的聲音大一些,放筷子的時候往桌子上一扔,也會讓人知道她是在生氣。
不過,黃蕾一直在忙著做飯,不給蔡健平什麼臉色看,這讓他也不知道妻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做好了飯,蔡健平眼巴巴地看著妻子,生怕她表現出異常來。
卻見黃蕾很溫柔地把飯給端到了老太太面前,並沒有展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愉快。
「剛才我們是為然然的事拌了幾句嘴,我們之間嘛,你還不是最清楚的,前面吵吵,後面就好了,對不對?」黃蕾坐下來之後,向婆婆解釋道,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狠狠地瞪著蔡健平。
「是,是,是!夫妻哪有隔夜仇的。來,你辛苦了,我給你夾塊肉。」蔡健平聽到黃蕾這麼說,心裡放鬆了下來,他趕快夾了一塊肉送到了黃蕾的嘴邊。
「我自己會夾,不用你假模假樣的獻殷勤。」黃蕾嘴上這麼說著,但還是毫不客氣地把蔡健平送到她嘴邊的肉給吃了下去。
老太太看著已經幾十歲的兒子,還沒有一點兒正形,也樂得笑了起來。
晚餐整體上還是在歡樂的氣氛中度過的。
吃過了晚飯,老太太又走出了家門,九月份的晚上,風還是很涼爽的。
蔡健平聽著母親下樓的聲音,直到越來越遠,然後他又開門向著樓下望了一下,確認母親已經走遠了,才又回到了客廳里。
「嚇死我了。要是被我媽聽到,那可就麻煩了。」蔡健平長舒了一口氣,臉上又變得憂鬱了。
「該!誰讓你要同我吵的。」黃蕾仍然冷冷地回復。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難道就真的看著我媽沒有了?」蔡健平有些想要哭了。
「治,誰說不治了?不過,咱也要量力而行,不是嗎?這還有一家子人呢。再說了,你媽也不只有你這一個兒子,讓她閨女們也湊點錢。」黃蕾邊洗著碗邊說道。
蔡健平也悶了起來,兩個姐姐的家庭也是一般的家庭,並不富有,就算是讓她們一起湊錢,估計也湊不出來多少。
「哎,我說,你同你姐她們打電話了嗎?」黃蕾洗過了碗,邊擦著手邊問道。
「下午打過一次,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找楊俊毅看過檢查報告。」蔡健平悶聲說道。
「那就再打啊。你媽都這樣了,還不讓她們知道?該回來的回來,該照顧的照顧,也並不能都落在我身上吧?我們兩個要是都不上班,那還過不過日子了?」黃蕾對著蔡健平嚷嚷道。
蔡健平想了一下,他掏出了手機,不過,他不是打給兩個姐姐的,而是先打給了部門的田主任。
因為要安排老媽住院,所以必須要自己先請假才行。
「田主任,不好意思,我明天還需要請假。」接通了電話,蔡健平有些忐忑地說道,他很怕田主任不批准他的請假。
「怎麼了?你母親檢查的情況怎麼樣?」田主任很客氣地問道。
「我就是因為這才向您再次請假的,今天檢查結果出來了,情況很不好,是惡性腫瘤,需要住院治療。」蔡健平嘆著氣說道。
「好的,那你照顧好老人。工作上的事,如果有需要,我先安排其他人去做了。等你回公司了,再補假條吧。」田主任明顯地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好的。謝謝您田主任。」蔡健平趕快向田主任表不了感謝。
「不過,要是有什麼事的話,你也要記得接電話。住院方面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也說一聲。」田主任最怕的還是工作上被延誤,所以再次交待著。
「我知道,一定不耽誤工作。」蔡健平言不由衷地回答道。
「那行,你先忙吧。」田主任很客氣地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蔡健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感覺到自己總算又過了一關。
有時候,他覺得人生就像是在玩遊戲,過一個關卡就會又出來一個關卡。而且,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關卡是什麼,也不知道難度級別是什麼。
「明天還需要我去嗎?」看到蔡健平掛斷了電話,黃蕾又問了一句。
「你先不去吧。我一個人應該能搞得定。」蔡健平也害怕妻子請假太多,影響她在公司里的形像和業績。
「好。我請假有點難,不過,確實需要我去的話,那我也得請假,也不能把你一個人給累壞了。」黃蕾也嘆了一口氣說道。
蔡健平拿著電話,翻來翻去的,既想給姐姐們打電話,又不知道打通之後應該怎麼說。
「你還不給兩個姐姐說一聲?」黃蕾看出了蔡健平的猶豫。
「要不,等明天住了院再說吧?」蔡健平把電話放了下來,他決定先不打電話了。
「住院是那麼簡單的事嗎?沒有一個人相互換著照顧能行嗎?」黃蕾不悅地說。
她挪到了蔡健平的身邊,把他的電話給搶到了手裡,「你不打,我來打。」
蔡健平沒有反抗,黃蕾說的也是實際存在的困難,那就讓她去溝通吧。
黃蕾拿到手機,便從最近通話里找到了蔡健平大姐的電話撥了出去。
「阿平,今天檢查的結果怎麼樣?」電話一接通,便傳來了大姐關切的聲音。
「大姐,是我,我是黃蕾。媽的情況很不好,需要住院治療,你和姐夫商量一下,趕快回來一趟吧。」黃蕾直接明了地說出了要求。
「是蕾蕾啊……媽這個樣子,我也想回去,可是……」大姐明顯地猶豫了起來。
「我知道你家裡事情多,但是,事情再多,能和媽的身體相比嗎?」黃蕾逼問道。
「咳~我現在實在有點困難,這樣吧,我和你姐夫都商量過了。你們先安排媽去住院,需要我掏多少錢,我就掏多少錢。等我把家裡安頓好了,我馬上就回去。」大姐支支唔唔地請求道。
「那……好吧。我們保持電話聯繫。你儘快把家裡的事情安排好。媽這個身體,你要是來晚了,也說不定還能不能見到了。」黃蕾故意嚇唬著說。
蔡健平滿臉的黑線,聽這話,說得好像母親馬上就要快不行的樣子。
掛了電話,黃蕾一臉的不開心。
「誰家沒有事?要是都這樣,誰還給老太太治病?」黃蕾抱怨道。
蔡健平也在旁邊當然把大姐的話也聽到了耳朵里。
「她這不是還要在家裡帶孫子嗎?孩子還小,她肯定得找個保姆什麼的安排一下吧?」蔡健平為大姐開脫道。
「就只有她能看孩子嗎?孩子的外婆呢?不也可以看,難道就只能盯著她一個人?」黃蕾為蔡健平的話又生氣了。
「那可不是就她一個人帶孩子。她親家母比她還年輕,還在上著班呢。就算是調班也需要時間去安排一下。」蔡健平繼續解釋道。
黃蕾對於蔡健平的回答無語了。
「好,就我們能安排得過來。要不是然然上高中住校了,我們家裡不也是一地雞毛?誰幫我們考慮過了?就你一直當老好人。」黃蕾氣得想發火,但還是忍住了。
「我是兒子,好吧?俗話說得好:『養兒防老』,我們不照顧,誰照顧呢?」蔡健平把黃蕾摟在了懷裡,想要安撫她。
但黃蕾並不領情,她一把推開了蔡健平。
「還沒給二姐打電話呢。」黃蕾氣乎乎地說。
她接著又給二姐打了一個電話。
「阿平,怎麼說?咱媽怎麼樣了?」電話一接通,耳朵邊就傳來了二姐如獅吼般的聲音,黃蕾差一點沒把手機給嚇得摔到了地上。
「我是黃蕾。我們準備明天帶媽去住院,你趕快回來一趟吧。」黃蕾說。
「是嗎?是怎麼會事?我請個假,明天馬上就回去。」二姐乾脆地說道。
「媽是惡性腫瘤,也就是癌症,醫生說需要開刀切除。」黃蕾把情況又說了一下。
「哎呀,媽一生行善,怎麼會得這種病呢!」電話里傳來了二姐可惜的聲音,「我知道了,我也剛下班。我明天就回,你讓阿平也別著急。」
作為被兩個姐姐寵著長大的弟弟,二姐也知道蔡健平沒有經歷過什麼大事,需要她幫著拿主意,所以她就很乾脆地回答,以免弟弟和弟媳不放心。
這一次掛了電話,黃蕾鬆了一口氣。
有個親人一起陪著,壓力也會相應地減輕不少,要不然單憑蔡健平一個人,她也怕他撐不下去。
蔡健平把電話給接了過去。
「你和媽說過要住院了嗎?」黃蕾忽然問了一句。
蔡健平這時候才想起來,他還沒有和母親說過要去住院的事情。
「我沒敢說。明天說也來得及的。」蔡健平想了一下,回答道。
「那你準備怎麼說?萬一媽不同意去住院呢?」黃蕾提出了她的問題。
蔡健平怔了怔,他還沒有想好怎麼同母親說住院的事。
「我跟你說,你就這樣對媽說:這是一個良性腫瘤,但是也需要做手術把它給切了,怕時間長了變成一個惡性的。懂了嗎?」黃蕾教著蔡健平。
蔡健平點了點頭,每每到關鍵時候,妻子總是能給他出一些主意。
想到這裡,他又把黃蕾給摟到了懷裡。
他把嘴巴送著去親黃蕾的時候,卻又被她給嫌棄了。
「臭死了,還沒有刷牙就想來親我?」
蔡健平訕訕笑了一下,又把黃蕾緊緊地摟了起來。
不管明天會怎麼樣,只要有她陪著,他就覺得自己沒有什麼顧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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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出一種人到中年的不易
就像正常在行駛的火車一樣,忽然中間有了一個障礙,這列車便再也回不到正常的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