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輸得徹底 從未贏過

自從南宮杋離開之後，皇城似乎也沒有什麼變化。晨起喧囂，日暮暗動。也沒聽說過為了誰而停止它的作息。

每逢初一、十五各宮嬪妃都必須早早地梳妝打扮，在門外候著，等待皇后召見請安，這是慣例。

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樣的初一。

作為皇后的她，也並未貪睡，一睜眼便喚人打來了水洗漱。或許還是半夢半醒，低頭瞧著水中面容，一看就是半刻。

十多年來的光景，在她臉上並沒有體現出什麼來，想必歲月也是心軟了吧。

「娘娘，該梳洗了。」一旁的嬤嬤輕聲提醒著。

皇后收回神來，轉頭看了一眼嬤嬤，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洗漱完，皇后沒有去拿往常穿的素色衣裳，反倒是命人翻箱倒櫃地找來了那艷紅鳳袍，這才是她喜歡的顏色。

「不，今天仔細打扮著。去，把那收著的鳳冠也拿過來吧。」一旁的侍女問她，是不是和往常一樣便可。

不得不說，女人的美麗是真的需要耗費不少時間。不過對於她們來說，這是一生的事業，誰也不會捨不得那點時間的。

等皇后一切妥當，便召入了門外等待已久的妃嬪們。一個個早已梳妝整齊，小心謹慎著，落座在自己的位子上。

但凡事總有些例外，比如上邊空著的幾把椅子。

「怎麼?安貴妃這又是病了?還連帶著蕭妃、璉妃被傳染病了嗎?」皇后掃了一眼下邊，眼神淡漠，語氣也是聽不出喜怒。

一向以安貴妃馬首是瞻的妃子站了出來，微行禮道：「回娘娘，安姐姐方才來之前讓妹妹帶句話說，姐姐最近恩寵太盛，身子實在乏得很，就不便過來了。望娘娘見諒！」

也許是沒有等來期待中的憤怒，那妃子又自個坐了回去。靜了一會兒，蕭妃、璉妃也各自差人過來，稟報說，皇上急召她們侍奉，實在脫不開身來。想著皇後娘娘也不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定是會諒解的。

「哦，諒解?一個身子乏、兩個有事忙?」皇后稍微整了整袖口，起身走了下來，彎腰伸手勾起了那位回話的侍女的下巴，語氣輕柔道：「你們也是不是也藏著些不想來的借口或者中途早退的事情呢。來，說來本宮聽聽，說不定今天心情好，還真信了呢！」

皇后雖是低著頭，這話卻是說給那些坐著的人聽的。

滿屋的嬪妃無一例外，心中不由得一沉，都在盤算著輕重。現下皇后已然失去了太子這麼個靠山，民間又有傳言四起。但畢竟是皇后，哪天運氣翻盤也是有的。

另一邊的安貴妃連同蕭、璉兩妃，也是不容小覷。一時間也是算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是低頭沉默了。

皇后心中也是瞭然，只是突然間為自己有些不值了。從第一次踏進這皇城到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而她的記憶似乎還是停在了第一次漫天大雪裡嬉鬧的他們。那也是她第一次認識了他。

晚秋的天氣少了份暖意，多了絲寒氣。這裡是屬於辰靈國邊界的一處山谷之中，沒有想像中的無序，倒像是個世外桃源般，有山有水，花草滿地，鳥獸自在，安靜得讓人捨不得打擾了。

「娘娘又來祭拜了。」本在打理的老人，抬頭見她過來了，迎接道。

她像往常般繞過小溪，穿過了那片花叢，徑直朝里走去。「好久好久，沒來看你了吧！」她面前的是緊挨著的兩座墳墓，盯著墓碑出神道。

「我今天又打人了。」她邊仔細擦拭著墓碑邊輕聲說著。

「我帶著人闖進了她們殿里，把人拖了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她們狠狠地揍了一頓！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若是以前我們還是好朋友，你肯定會抓著我的胳膊，惡狠狠地對我說『再老是淘氣就要把我扔出去了』。還老是威脅我，要把我衣服全給我剪碎了去。」但你從來就沒有丟下過我，哪次有了好的不是都給了我……

她邊說著又不自覺的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手腳還比劃著動作，眼裡的水光不小心打濕了睫毛。

突然，一下又收回了動作，「之後，你再也不會想和我多說一句話了吧。」說完，從籃里拿出酒壺倒上一杯，對著墓碑澆在了前頭。

這世界就是這麼的，一趟沒有回程的旅途。

這邊說完了，又轉身對著旁邊的那塊墓碑說：「看，我還是沒辦法做到你喜歡的樣子。」

她笑著抬頭看著天空，說：「或許我也不知道你喜歡的什麼樣子的吧。」

時間像是停住了般，靜了。忽的，心中綳著的那根弦終是斷了。她止不住地號哭了起來，跪坐在墓碑前。

後悔了、內疚了、不甘了、心痛了……

或許在她選擇了向皇帝獻計，害他慘死戰場的那一刻，就應該有今天的覺悟了。是不是還要再早一點，是在她開始嫉妒他喜歡的人不是自己的時候吧。

不知道……大概也許是的。

最後她輸了，輸了她，輸了他，輸了自己的兒子，就連曾經說著愛她入骨的人是不是也被她丟了……

還是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