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LVII章·朝日,其為生者之歡悅 之一
鮮嫩的芳草絨毛般在散發著天然泥土香味的黑土上平鋪著,明媚的陽光似如三月初見時的溫暖,那樣溫和地在飄著朵朵白雲的藍天上向下環顧著,雲層厚厚的,顏色的深淺很明顯,在空中顯得那樣令人喜愛,不由得令人思考為什麼會對藍天白雲這一古老的搭配毫無抵抗力。晴空,亦是青空,那就像是畫家有意添上的一抹純白,簡單、寫意、神聖,怎麼樣去聯想,天空都會包容,就是時而飛過的鳥兒,那羽翼也是鮮亮的。
幼嫩的草尖上,象徵幸運的瓢蟲努力地攀爬者,向著閃著光芒的尖尖頭那裡的一顆搖搖欲墜的瓊漿玉露奮力賓士著,是昨夜的露水吧,還帶著它飄散在風中前,所待過的那條山澗的久遠。
「是……夢嗎?」
遠方,一條清亮的帶子靜靜地躺著,光隨著它流淌,順著地勢俯衝著,一不小心撞到一台深色的水車,乘著水車有力的臂膀爬向高處,再一口氣跳下來,它們似是對此樂此不疲。一旁,不清楚地能看到一個端著盆的婦人,坐到河邊,拿起盆里的什麼東西,放到河裡浸了浸,便在手上擺弄起來,大致能猜出是在洗衣服。
就在那個婦人身後幾十米,一座低矮的老式歐洲建築坐落著,雖然難以看清,但通過一旁悠悠轉動的風車,便能夠確定是一個類似於丹麥牧場的農民之家。
「這裡就是〔地獄〕了吧。」
直到塔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星煜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實在是難以置信!」星煜激動地轉向塔煜說道,「我以為會是更糟糕的樣子,到處都是岩漿什麼的,沒想到真的會有那麼令人驚喜的事發生!我都快忘記我們是來平定叛亂的了!你看,那兒還有一戶人家!」
塔煜眯著眼笑了笑,放下了遮擋住眼眶上方小半片蔚藍天空的斗篷帽,說道:
「很少見到你會高興成這樣呢。」
星煜用力地點了點頭,一時不注意,一把拉起塔煜的手,便迫不及待地向小溪跑去,興奮又冒冒失失的樣子讓人完全無法相信與那個冷酷的星煜是同一個人。
冒冒失失……?
塔煜猛然從美好的遐思中驚醒,在那一瞬間,她立刻意識到:完蛋了。
面對如同伊甸園般淺色基調的溫麗,終究只是個人類女孩的星煜,也會和她的祖先夏娃一樣,在這裡犯下天大的錯事。
她,拉住了自己的手。
這也意味著,她們都將在這瞬間湮滅。
然而,與此同時,塔煜立刻察覺到另一件事,另一件使她快要蹦出的心回到胸膛的事。
明明已經皮膚接觸,她們卻沒有出現變化。
或者說,是塔煜意識到了自己在思考。
所謂「我思故我在」,至少可以確定,自己和星煜並沒有湮滅。
但,這是為什麼?
塔煜不由得咬住了嘴唇,眼神中閃爍著未知帶來的恐懼,雙腿不自覺地便已慢下來。
「怎麼了?」跑在前面的星煜察覺到塔煜速度的減慢,放下手,轉過頭來問道。
塔煜看向眼前的星煜,她似乎到現在還沒察覺到她拉住塔煜的手這件事是不該出現的。
完全就是第一次外出旅遊的小孩子。
原本沉靜又深邃的星瞳,現在也變得像一小窪亮閃閃的泉水般一眼就能望到底。
「不,沒什麼。」
暫時,先不要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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