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音樂課
「瞎說？」
被稱做張主任的領導盯著慌忙辯解的李秋詩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李秋詩額頭上漸漸滲出了不少汗珠，這才冷哼出聲。
「那小同學你來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見到張主任低下頭看自己的模樣，讓她不由得想起了上輩子的張姣姣也是這般看人的。
像是在什麼地方高人一等似的，明明他們之間除了身高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要是說他們的身份不一樣，可夏曼還是個剛上初中的小孩子，而這位張主任四十來歲的年紀還只是個私立學校的初中部主任，可見一斑。
人們常說「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也是這麼個道理，你永遠不會知道曾經欺負過的小孩子以後到底會飛黃騰達成什麼樣子。
年輕人的未來總是難以預料到的。
夏曼一下子就從這位張姓領導不經意間的小動作中明白了些什麼。
只見她一隻手捂著自己被掐腫了的臉，一邊抽抽搭搭的開始敘說起來。
「李老師就因為我沒有唱歌就判定我考試不及格……」
聽到夏曼率先說出口的這個理由，李秋詩不禁內心一喜，這種事向來都默認是老師的權利，就算是挑到了領導那裡也不會說她什麼的。
這個夏曼真是不知道該說她是傻好呢還是笨好呢……也是，畢竟她還只是個小孩子呢。
「然後呢？」張主任也沒想到是這麼個無厘頭的理由，但這個小姑娘一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表情，讓他不得不繼續追問道。
「然後同學們就笑話我，李老師也不管他們還衝過來打我！」夏曼看似氣鼓鼓的卻添油加醋很是說了些有的沒的，一點都沒提自己的事。
「是你先大叫的……」旁邊有自持正義的小同學在那嘟嘟囔囔著，被向雅婷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膽怯的躲到別人身後藏了起來。
而那位張姓領導此時卻是長吐一口氣，虧他還以為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呢，原來就是這麼個事啊。
他對於夏曼現在說的這些事情是十分不以為然的，甚至心裡還因為這個小姑娘的認真覺得有些好笑，可他不能就這麼笑出來，於是他佯裝清了清嗓子。
「咳咳，這才多大點事啊，同學都說是你先大叫老師才動手的……」
夏曼不傻，也不是聽不出這個張主任言語間對於李秋詩的維護。
她不知道這個李秋詩是不是有什麼後台，又或者是和這個主任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秘密關係，但既然這麼一個做主任的人都這麼不明辨是非，那她也沒必要再去跟他們說些什麼了。
「首先，我在課堂上大叫的確是我的不對，我先跟老師說聲對不起。」
看清了面前這兩個人的嘴臉，夏曼此時也不再假裝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了，只見她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的對著李秋詩鞠了一躬。
李秋詩何曾見到過如此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小孩子，她一時間愣在了那裡，但等她回過神來，見到和剛剛完全不一樣神態的夏曼，她的心裡卻是有一絲莫名的恐慌。
這樣的感覺實在是沒有由頭，就像是第六感在告訴她面前的這個孩子正在變得十分危險似的。
可夏曼一個小孩子，又能危險到哪裡去呢？
李秋詩噙著一抹笑扔掉了腦海里異樣的想法，她剛準備故作大度的說原諒夏曼了，還沒等她這話說出口就見到夏曼揚起了她那張被揍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臉。
夏曼此時被打過的眼眶有些脹痛，她在心裡疼得齜牙面上卻是一派大義凜然。
「但是李老師放任同學們欺凌其他的同學難道就是正確的嗎？這一次是我，那下一次呢？」
她的這一番話說的是鏗鏘有力，落地有聲。
讓在場的大人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這的確是他們從未意識過的一個問題。
這一次是家世背景都很普通的夏曼還好，可要是什麼時候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家的孩子了呢？那個時候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將在場一眾人等精彩的表情都納入了眼底，夏曼對於他們此時都在想些什麼倒是有些許頭緒。
這些人從來就沒有意識到孩子們之間這樣的行為早就已經可以被叫做校園暴力了。
上輩子的夏曼其實是在長大了之後才知道這個詞的，長大之後的夏曼雖然不曾再遭受校園暴力但卻又受到了家庭暴力。
不止是鄭文傑對於她的冷暴力，還有他那些日子裡長時間單方面對於她的拳打腳踢。
也許是現在的人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什麼暴力行為？
對於這一點夏曼自己也曾深入的思考過，但是難道因為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行為，就否認掉他們對遭受了那些的孩子們的傷害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這些人自己在做些什麼，他們其實比誰都清楚，明明十分清醒卻仍然假裝糊塗，這才是這些人的惡劣所在。
李秋詩在那裡聽到這番話就感覺到了不對，她心想她的第六感果然沒有騙她，這個孩子還是有點什麼本事的。
但還沒等到她做出什麼補救的事情來，就聽到夏曼咽了咽口水，讓她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此時的她有一種極其強烈的預感，那就是夏曼接下來的這番話，可能真的會對她造成什麼不好的的影響。
「我們先不說這是不是老師帶頭的校園暴力。單單隻是因為我大叫了一聲，這位音樂老師就衝下來對我拳打腳踢又掐又咬的，這確定是一個老師而不是什麼菜場的潑婦嗎？」
夏曼的這一番話說下來，讓外圍的一些老師不由得稱讚起她小小年紀就能如此條理清晰的將所有問題指出來，將來上了大學指不定是個什麼辯論奇才呢。
「……」李秋詩此時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麼，她想要出聲為自己辯解，但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這個她瞧不起的孩子給她扣了可不止一頂帽子，光是帶頭校園暴力這一點就夠她好好吃一壺的了，更別說她還帶頭毆打學生這樣的事。
別的老師對於不聽話的學生的懲罰可能是比較隱晦的體罰，但她卻沒有那樣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衝過去，和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扭打了起來。
就算是現在夏曼在那裡口口聲聲罵著她潑婦，她也只能任憑她罵，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李秋詩有些垂頭喪氣的低著頭，她甚至在那裡已經考慮到了要不要從這裡辭職這樣遙遠的問題。
「小同學你知道什麼是校園暴力嗎？」
聽著張主任頗為輕視的問話，夏曼勾了勾唇角，這是來質疑她來了，可她也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或許我對這個辭彙的了解的確不深，但是我想教育局對於這個詞應該很感興趣吧。」
「教育局教育局……」李秋詩嘴裡不住的念叨著這個詞，像是魔怔了一般。
夏曼從沒想著能靠那麼三兩句話就唬住他們，她手裡唯一的底牌，不過是去教育局投訴而已。
至於投訴的結果會如何她倒是沒有太大的把握，如今的她也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但當看著李秋詩現如今的狀態，想來她這一步棋雖然險象環生，但好歹沒走錯就是了。
「你這個小同學，倒是很有想法嘛！」張主任聽完了夏曼的那些話，他避重就輕的就隨口誇獎起了夏曼。
這要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被一個主任這麼誇獎說不好馬上就找不著北了，可夏曼並不普通，她毫不畏懼的直視著張主任。
直到張主任臉上的微笑再也綳不住了，他這才僵著一張臉對著初一二班的所有人說了句話。
「你們現在就自習吧，班長去看著。」張主任四下打量了一下周邊看熱鬧的人，他很是不耐的皺了皺眉頭。
「至於李老師和這個小同學，你們跟我來。」說話的功夫張主任就對著李秋詩甩了甩手示意她跟上。
那邊的夏曼刻意的忽略了這一幕，她摸著自己已經被風吹冷了但摸起來還很痛的臉。
「老師我能不能先去醫務室包紮一下？」
張主任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夏曼好一會兒，這才沉吟著說了句你去吧。
教室里蠢蠢欲動的向雅婷此時見狀倒是自告奮勇的站出來說要去送夏曼。
此時的班上哪兒又還有人敢說一句不呢，那邊坐在站台上寫作業的始作俑者還像個剛偷完腥的小狐狸似的在那裡不痛不癢的叫向雅婷早點回來。
半點不提夏曼的事，就好像夏曼不是他們班上的人似的。
夏曼低眉順眼的被向雅婷攙扶著跟了張主任他們一段路，他們一路上什麼都沒說，當然更有可能是在顧及著還有她和向雅婷兩個外人在。
等到了要去醫務室的樓梯口時，一旁的向雅婷這才慢慢放鬆下來，一放鬆她這個人就管不住嘴了。
「你可真厲害啊夏曼！」
聽著向雅婷出自內心的誇讚夏曼不由得笑了笑，但這一笑不要緊，不小心扯動了臉上的傷口就疼得在那直叫喚。
「嘿！你現在的表現又讓我覺得你不是那麼厲害了……」看著夏曼在那裡痛苦著，向雅婷不禁傻笑了起來。
原本她還覺得夏曼像個電視里的英雄一樣，但現在她的表現卻更像是一個普通人，讓她心裡少了幾分嚮往敬畏多了一絲親切。
「要我說啊，他們那些人還是……」
她嘴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醫務室里一臉嚴肅的女醫生冷冷的打斷了。
「填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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