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伯牙子期,靈魂之聲
我像一隻剛出生就被拋下懸崖的雛鷹,尚未長出羽毛的我,為了生存,死命煽動著幼翼,卻改變不了強大引力下,孤身墜入萬丈深淵的命運。
當自己目睹能夠保護我的人,正在遭遇危險,我想我本能的應該是非常擔心的呼喊著他的名字,想要下車去查看他的情況。但是我不能這麼做,我要表現出一副毫不畏懼,以及毫不擔心的模樣,因為我知道我現在的處境,不允許我這麼做。
「你不擔心他嗎?」
「爸爸,你不是不喜歡拉斐爾哥哥嗎?他總是製造出一些怪物機器人,令人覺得怪異。」
「是的。」
「那爸爸不喜歡他的話,我就不理他。」
當我問犬養和泉是不是不喜歡拉斐爾,而他卻這樣非常淡漠的回答我。我聽安娜塔西雅對我說過,拉斐爾和犬養和泉他們二人之間有著深仇大恨。
就像兩人之間的宮斗戲一樣,拉斐爾像個皇後娘娘似的,一直欺負著當時柔弱的犬養和泉。有一次犬養和泉把拉斐爾的小丑手辦和死神手辦的頭給擰下來了,被拉斐爾捅了五十多刀,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犬養和泉再討厭拉斐爾,也不會下作到破壞他心愛的手辦吧?
總之安娜塔西雅她教過我,如果我與犬養和泉在一起,千萬不能提到拉斐爾,如果提到了拉斐爾,我就要假裝說自己也不喜歡拉斐爾,這樣犬養和泉可能還會對我好一點。
「我向他道歉過了,也求救過了,兩年了,他也沒來救我。」
「他原來那麼過分啊!再怎麼說你們都是被伊莎貝拉阿姨收養的孩子,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再不好也算是竹馬之交,唉,不對,應該算是患難之交。他有時間發明那麼多怪物機器人,卻不願意冒險來救你,真的好無情啊!」
這分明是道德綁架吧?憑什麼要拉斐爾來救你啊?拉斐爾在伊莎貝拉的家裡相當於是小三的話,犬養和泉就相當於是小四,小三小四之間關係不好很正常,但是沒聽說過讓小三冒死去救小四的,而且諾頓又是美國黑社會的,勢力龐大不好惹。
再說了,連我這個小孩子都懂,小孩子是不可以和大人做羞羞的事的,犬養和泉十三、四歲的時候,就和別人家有孩子的母親做羞羞的事,伊莎貝拉把腹中的孩子打掉,是為了不讓孩子誕生后受苦,結果犬養和泉自己氣得離家出走,然後被外面黑社會的人欺負,怪誰啊!
而且我也不指望拉斐爾和安娜塔西雅來救我,本身他們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救我是情分,不救我是本分,我本身就是一無所有的,我也從來不指望誰能對我好。
我現在幫著犬養和泉說話,只是為了自己暫時的人身安全罷了。之後被那些黑社會的人怎樣虐待,甚至殺害,我都坦然接受了,有人能救我最好,沒有人能救我,我也沒有怨言。
「你生日和他同一天,他不把你買走,卻要送給我。」
「這麼說來,你是把我當包袱是吧!我還不稀罕和你玩虛假父子情呢!你自己軟弱無能,當初做了傻事,還離家出走,然後被黑社會的人欺負了,還好意思怪別人不來救你?若不是看在你是安娜塔西雅小姐姐喜歡的人,我才不願意賣給你,陪你一起受苦呢!」
「那你走吧。」
「唉?爸爸,你不要走,我不亂說了……」
看來他住的地方不遠,是一棟豪華的私人別墅,我和犬養和泉很快就下車了,但是他的一句話,令我氣得直接把真心話說了出來。
犬養和泉將懷中的我,放在地上轉身離去的時候,我頓時有些驚慌失措了,就像一隻被拋棄的小奶貓一樣,委屈巴巴的抓住了犬養和泉的褲腳。
「你和我在一起會受苦,現在逃跑還來得及。」
「我願意陪爸爸一起受苦,你可以傷害我,但是不可以拋棄我!」
「看來葛葉和瑪麗生了一個傻子呢。」
「對啊,我是傻子,所以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就要你做我的爸爸。」
犬養和泉會擔心我會被那些黑社會的人欺辱,想要讓我逃跑,說明他內心還有些良知,並沒有完全被那些黑社會的人強迫成了一個徹底沒有人性的人。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你認誰都可以做你的父親,為什麼要認我?」
「不知道,這個需要理由嗎?就是純粹的信任你,喜歡你,愛你。如果非要找個理由的話,你失去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而感到悲痛,而我被父母拋棄,同樣感到悲痛,我們在一起可以互相治癒彼此傷痛,所以我們生活在一起,成為家人,彼此珍惜在一起的時光不好嗎?」
「那你可真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了。」
「我還是第一看見爸爸的笑顏呢,真的很美,想要每天都看到。」
犬養和泉將我抱了起來,帶著半臉妖狐面具的他,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顏,真的好美,可能他在被那些黑社會欺辱的兩年裡,孤獨無助,絕望痛苦,他從來都沒有笑過吧。
他將我抱回他的家中,眼前是一片溫馨優雅的裝修風格,這裡以後就是我和他的家了吧。
他將門反鎖好后,抱著我去了樓上,眼前的景象是另一種裝修風格,有一種神聖優雅,又帶著精靈仙境的感覺,各式各樣的樂器,特別是那個純白色的鋼琴,在大天窗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在才是符合犬養和泉這位音樂家氣質的房間風格啊~
「我最喜歡彈奏的就是鋼琴,每次彈奏鋼琴的時候,我就會心如止水,心無雜念。」
「爸爸,你願意為我彈一首《安魂曲》嗎?」
「活的好好的非要聽《安魂曲》,給你彈一首《費加羅的婚禮》吧。」
「好呀!爸爸,你有空也要教教我彈鋼琴!」
我坐在犬養和泉的腿上,看著他在我面前彈奏著《費加羅的婚禮》,這莫非就是上帝創造的雙手,聽得令我沉醉,我也好想學會彈鋼琴。
「可以教你,不過你這小手學起來有些困難吧?」
「小姐姐教過我用玩具琴彈《小星星》,剛剛你彈奏的曲子,我記住了,可以彈出來,不過只能用手指一個一個按鋼琴鍵,你幫忙扶住我一下,看看我有沒有彈錯。」
「你是怪物嗎?……唔?!……居然看一眼就記住了……」
「爸爸,你看我彈得好聽嗎?怎樣能像你一樣能夠彈出有靈魂的曲子?」
我一眼記住了犬養和泉彈奏的曲子,讓他扶著我的身子,彈奏出來,我有這般的記憶里和對音樂的悟性,令犬養和泉感到震驚,這或許就是我的天賦吧。
「有靈魂的曲子,是需要演奏者有內而發的,同時還需要能夠聆聽出靈魂之聲的聽眾。現在的我已經演奏不出有靈魂的曲子了,因為我現在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我曾經以為靈魂是一種維繫生命的能量體,但是為什麼有些人的靈魂能夠讓人類變得偉大,被很多人崇拜與敬重,而有些人的靈魂卻骯髒不堪,即便有著美麗的皮囊,也掩蓋不了其罪惡的內心。而變成行屍走肉的人,又會是什麼樣子,你真的變成如此了嗎?」
「人們常說做人的最高境界是無求無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我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任何喜怒哀樂,都不會左右我的內心,做任何事都沒有動力,沒有追求和夢想,心如死灰。」
「你身陷囹圄,受人欺辱,但你不要墮落,我會陪在你身邊,等待小姐姐派人一起來救我們脫離苦海。你被迫染上毒癮,你可以努力戒掉,你既然能夠忍受好幾個月的欺辱,才被屈服,就說明你的意志力很強,你是可以努力克服的,還有關於你是黑戶的事,我……」
說真的,之前都是從安娜塔西雅的口中了解到犬養和泉,她各種的讚美犬養和泉曾經的為人,反而令我對犬養和泉感到厭惡。但是與犬養和泉初次見面之後,我也開始對他有好感了,如果遇到最初未墮落的犬養和泉,我可能會超級喜歡他吧,所以我好想拯救他。
「你真是天真,她在騙你。如果安娜塔西雅能夠救我們的話,她可以直接從貓童市場把你救走了,沒必要等到你被送去兒童拍賣市場,你被賣給我后,再來救我們。我向拉斐爾求救過,兩年了,有用嗎?連他都救不了我,誰能來救得了我?我就算被救了又如何?」
「你這分明就是自甘墮落!你為什麼當初不向安娜塔西雅小姐姐求救?就是因為她的哥哥嫉妒她喜歡你,所以你不幸被她哥哥報復,你心裡就恨小姐姐了嗎?她根本沒有錯!她還說過你若是伯牙的話,她就要做你的鐘子期!是你自己放棄了拯救自己的機會!」
「我沒有恨她,一切都怪我自己,賭氣離家出走,安娜塔西雅是個好女孩,對我來說她正如我的鐘子期。我介意自己的身份,以及她黑社會家族的身份,並且知道拉斐爾喜歡她,所以我故意對她很冷淡,她甚至為了我,小小年紀加入了特工組,去做那麼危險的卧底工作。」
「這麼說來,爸爸心裡其實是喜歡安娜塔西雅小姐姐的吧?你其實是覺得她作為美國黑社會頭目的女兒,卻為了你,在幫警察們做事,她家族的人沒有懲罰她已經是最大的寬容,如果她再為了救你,得罪了她的家族,她的人生就會變得艱難,你不想讓她為你犧牲,對嗎?」
我忽然開始明白什麼叫做身不由己,安娜塔西雅作為從小在美國長大的美英混血兒,養成了她自信直爽的性格,她敢愛敢恨,會為了心愛之人而努力,哪怕付出代價。而犬養和泉作為日本少年,後來在英國生活,養成的是含蓄內斂的表達方式,有些事只能藏在心裡。
如果安娜塔西雅為了救我們,而得罪了自己家族,被家族的人欺辱的話,這也是我不願意見到的。其他人也一樣,他們沒必要冒死來救我們,我們只有靠自己救自己。
我只是保持坦然面對一切的心態,來看待一切,遇到悲痛的事,大不了找個角落大哭一場,我反正我是小孩子,哭鼻子又不會丟人,哭完就沒事了,再說了淚水不會改變我的命運。
我作為小孩子,幹嘛要去思考什麼人生?越是思考自己的人生,反而越讓自己痛苦。
「是的,兩年前她才十一二歲,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啊。直到最後我不得不成為了不良團伙的一員,我嗑藥已經嚴重上癮,我已經離不開他們的藥物了。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彷彿被惡魔附體,在我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居然會去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
「爸爸,你覺得自己嗑藥后,就會無意識的做出喪盡天良的事?那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靈魂附體這種事嗎?你覺不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被惡魔附體了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的時候內心也是很陰暗的,小時候拉斐爾總是欺負我,我打不過他,就破壞他喜歡的東西來宣洩,做完之後又很後悔。但是拉斐爾他絕對有反社會型人格,總是喜歡一些罪惡的生物,他曾經扮成小丑和死神的模樣,嚇得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我也很怕小丑和死神,特別是喪屍,但是拉斐爾哥哥非常喜歡喪屍,雖然覺得他是個科學怪人,但是很陽光樂觀,不像是反社會型人格。而且我挺喜歡吸血鬼,還有一些很有名的百鬼之類的,不能因為喜歡鬼怪,或者反派角色,就認為對方心理陰暗之類的吧?」
雖然我當時和拉斐爾相處不到一周,但是真的挺喜歡他陪我玩遊戲,角色扮演,講鬼故事之類的。而且他小時候遭遇了那麼悲慘的經歷,他沒有患上憂鬱症,也沒有自殺,而是發明各種東西,成為機械網路領域和科學藥物學領域的佼佼者,還是一個資深二次元愛好者。
但或許在拉斐爾陽光樂觀的表面下,他掩蓋了他的陰暗面和脆弱的一面,但是我不會因為這樣而討厭他,反而對他更加的感興趣。
「那不一樣,你知道為什麼拉斐爾一直不肯讓自己變成不死之身嗎?因為他想要一直在背後保留他父親用刀刻出來的『賤人之子』,永遠記住那份仇恨。他殺死自己的父親后,再用強化版渦蟲基因,讓自己的父親復活變成喪屍,把喪屍父親關起來當狗養。」
「可惜了,喪屍不過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還不如讓他父親活著的時候變成不死之身,永生永世遭受酷刑呢,不過拉斐爾哥哥喜歡玩喪屍,就由他去做唄,反正也不影響我們啊。」
「你……」
「但是渦蟲基因的特點就是傷口會快速癒合再生,並且切下人體組織放進水裡會分裂成雙胞胎,如果沒有細胞分裂的特性就好了,這樣拉斐爾哥哥每天一片一片的切下他父親的肉,就不會分裂出多胞胎了,而且聽說塗上糞水,傷口就會潰爛,恢復起來就很慢。嗯?爸爸?」
我故意把自己的想法說的邪惡,犬養和泉的心裡就不能接受了,看來他還是有人性的。
如果安娜塔西雅真的能把我們救走的話,我想犬養和泉會努力把葯癮戒掉的吧。
「無論多痛恨一個人,要麼願意付出代價的殺了對方,要麼讓對方自食其果,但絕對不能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將仇恨之人無盡的虐待。你知道嗎?安娜塔西雅的哥哥諾頓就是這樣卑鄙的人,他仇恨我,卻不殺了我,非要讓我承受無盡的折磨。」
「我只是說說而已,看來爸爸你還沒有完全滅絕人性。不過想想讓我覺得有些后怕呢,如果某天有個女孩子喜歡我,而喜歡那個女孩子的人,把我當做情敵,抓起來無盡的虐待……想想也不可能呢,安娜塔西雅小姐姐說我以後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怎麼?她說你以後找不到女朋友,你就信了嗎?她為什麼要這麼說你?」
「她說我總是偷看她的漫畫書,已經被帶壞了,長大後會喜歡男孩子。但是我不這麼認為,我就是喜歡女孩子,如果安迪哥哥是女孩子的話,我要娶他做我的妻子~」
雖然我和安迪只見過一面,之後只能在照片上見到他的模樣,但是我在貓童市場的一個月里,他會給我寄禮物,還會寫簡單的祝福信和畫給我,因為他目前只會簡單的寫一些字。
可以看出來,安迪是個非常善良懂事的男孩子,住在他家中的另一個我,一定很幸福吧。
「那你已經開始有那種傾向了,我是非常厭惡男性的,如果你是女孩就好了,可以做我的女兒。既然你是男孩子的話,我要把你當女孩子養。」
「啊?不要,我那樣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你把我給你新買的小裙子穿上給我看看,反正你們英國人中世紀的時候,小男孩都是穿裙子的,你長得可愛,現在還小,又看不出性別的,做我女兒挺好的。」
「不要,我以前看過小姐姐的漫畫書,一個七八歲的小哥哥穿了女僕裝之後,就被一個年輕的大哥哥綁起來,練『神功』了,而且那個大哥哥還往小哥哥的身體裡面塞東西……」
簡直莫名其妙啊,犬養和泉厭惡男性,想要把我當女兒養,用不著非要我穿裙子吧!
而且自從我看了安娜塔西雅的一些漫畫書之後,就對男孩子穿女裝這種事有點心理陰影,而且安娜塔西雅還告訴我,男孩子也要小心壞叔叔和怪阿姨佔便宜。
「不穿算了,我可沒那種癖好,只是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喜歡看那種書。」
「我……我就是好奇嘛……但是為什麼漫畫書上,有些人做那種事會很開心,而有些人卻很痛苦呢?他們做這種事的意義又是什麼?」
「意義?這一切都是人類的情慾在作祟,兩廂情願的人自然開心,而對於不情願的人,就是無盡的痛苦與屈辱。你長大后,不可以去做別人不情願的事,也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那我怎麼保護好自己啊?我既打不過別人,又跑不過別人,誰都可以殺死我。」
我曾經偷偷拿安娜塔西雅的手機查過關於我們這些貓童的事,好聽一點的說,就是給那些貴族貓控當寵物的,真實一點的說就是拿來當他們滿足慾望的玩物的。
我算是比較幸運的吧,犬養和泉沒有那種癖好,而且我還是個嬰兒,我想再惡毒的人也不會傷害我這種弱小無力的嬰兒吧?要麼殺死我,但不會去做那種可怕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如何教你保護自己,你要學會自己動腦子,善於觀察周圍環境和人物特點,隨機應變,說不定就能自己脫離險境呢。」
「我還涉世未深呢,很多事情都不懂,哪有什麼隨機應變的智慧來救自己脫離苦境?」
「你若無法靠自己的智慧救自己,那麼你就只能默默承受一切殘酷的現實。」
「爸爸,你難道不能騙我一下嗎?你對我說一句,你可以保護我不好嗎?」
心裡有點小失望,什麼都要靠自己,像個野草似的,我就算心裡知道誰都保護不了我,但如果犬養和泉可以騙我說一句,他可以保護我,我可能心裡還會安慰很多。
「我會保護你的,盡我所能的保護你,因為你是我的孩子,是我要守護的人。」
「好啊,爸爸,等我長大了,我也會盡我所能的保護你。……唉?外面什麼聲音?」
「不好,是諾頓的那些手下們過來了,我先帶你躲起來,你千萬不要被他們抓住了。」
「唉?我們難道不一起逃走嗎?這個密室好黑啊,只有一個洞口透著光。」
我們聽到諾頓的下屬成群結隊的來到犬養和泉的家門前,他帶著我到了一個漆黑無比的密室,只有一個比籃球大一點的洞口透著光,他想讓我自己一個人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