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重傷
如今回想起來，她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但一切過往，仍歷歷在目。
「我叫雲寒，你叫什麼名字？」他搖著尾巴好奇的問道。
「花花？我記住了，從今以後，我來保護你吧。」他的笑，乾淨而清澈，宛如夏日間的那灣溪流。
「別怕別怕，是我，我來救你來了。」他的表情，竟比她還緊張些。
「你要是害怕，我的尾巴可以借給你抱抱哦。」
他…………
這一路走來，師傅不在的時候，真的承蒙他的細心照料，陪伴，保護。這樣一名真誠開朗的少年，大好的青春年華，說死就死，還真是乾淨利落，瀟洒得很呢。
巫嫻心中一時承受不住這打擊，當即抬首望天，一聲「雲寒」叫得歇斯底里，之後是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孫芙之見狀，陷入深深的沉默與糾結，他的表情越發凝重，眉頭始終緊蹙不舒。一個凡人和一個妖族青年，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竟產生了如此情感？凡人不該是懼怕妖族的嗎？不該是和妖族不相容嗎？不該是敵對的嗎？為何自己此番入了凡塵，妖龍沒找到，卻看到另一條妖龍身負仙族神器？還看到一個凡人與妖族之間產生情愫？
世道，是你怎麼了？還是我怎麼了？難道是自己修仙久了，與世隔絕了？不懂得人情世故了？妖就一定是壞的嗎？一定得死嗎？我們就不會錯了嗎？做什麼都是正義的嗎？
這，是最後的答案嗎？我這麼做，也是對的嗎？誰能來回答我？誰能？
走神間，一陣輕咳聲響起，雖是短短一瞬，卻清晰無比，吸引了巫嫻和孫芙之的注意。只是一個驚喜萬千，當即爬起身來前往找尋，一個，原本紅潤滾燙的臉頰，瞬間變得煞白，面無血色。
找到陣法一丈外昏迷的敖憶時，孫芙之的表情更加怪異，紅一陣白一陣。
敖憶在擁著雲寒滾入陣法之後，有那麼一刻，孫芙之的心中想的，既然兩人都是妖，一個妖王，一個妖龍，是為天地所不容，即便妖龍現在不作孽，難保日後不會，或者她已經作孽了，只是自己還沒發覺。如此，秉承著「防範於未然」的理念，何不趁著這時機，將兩人一併剷除，免得日後一發不可收拾，要抓她就更難了。
這麼想著，他不等敖憶提醒，毫不猶豫的啟動了陣法，目的是將兩人都控制在陣法之中，一併下了殺手。
然而，可是哪兒出了問題，為何敖憶會在陣外？她是何時出來的？怎麼出來的？
「師傅！」巫嫻跪坐下去，驚惶失措的想去攙扶師傅敖憶，然而見其腹部那諾大的血窟窿，抬起手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動作粗魯，弄疼了師傅。
雖然沒有葬身陣法火海，此刻敖憶仍是昏迷不醒，氣息也是似有似無，虛弱至極，甚至根本不見其胸口有起伏的跡象，宛如一具屍身。見狀，巫嫻更加慌亂得六神無主，除了不斷擦拭著眼淚，她什麼也做不了。
孫芙之看在眼中，像是終於下定什麼決心，咬了咬牙上前道：「我來吧。」說完，取出一道黃符，口中好一通念詞，手指微微一捏，黃符立即自燃起來，待燃盡，又將符灰散在敖憶腹部的血窟窿上，結著劍指又是一陣細細咒語。
隨著一聲「散！」，敖憶身子突然劇烈抽動了幾下，咳嗽聲高亢強勁，大口大口的血液直從口中湧出，侵染了雪白的下顎和脖頸。
急促的呼吸三下並做兩下，有著長久窒息后的貪婪。在巫嫻與孫芙之緊張的等待中，那雙透紅的眸子終是緩緩睜了開來。
「師傅！」巫嫻喜極而泣，哭得更厲害了，「太好了師傅，你沒事太好了！」
「我不會輕易死的，看來，是賭對了。」敖憶面色淡然平靜，若非滿身血跡傷痕，當真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好似根本沒有痛覺一般。
要命的事情不是沒發生過，並且還不少呢，可是不知為何，每次都能化險為夷，保下小命。這就是妖族的……生命力嗎？還真是頑強得讓人吃驚呢。
原本滿天繁星的夜空，不知何時星辰暗淡了些許，夜色也不再那麼濃重，倒是有了些許光亮。看來，天該亮了。
月光，山風，火光，巫嫻的哭聲，敖憶氣息漸漸平穩下來，才注意到始終默默站在自己身側的孫芙之。她喚道：「孫芙之。」
孫芙之身子一怔，幽聲道：「上……上仙。」
「我為南海龍族四女，並非仙族。我叫敖憶。」
孫芙之道：「是，敖……姑娘。」
敖憶道：「既然妖王已誅，勞煩你去洞中找一找，將那名凡人帶出來，送回去。」
「凡人？」孫芙之驚訝道。
敖憶一手捂著腹部掙扎著想坐起身，可腹部的疼痛讓她虛弱無力，還沒直起多少身來便又摔了下去，索性的是巫嫻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才不至於摔到地上。這才輕輕一動便有撕心裂肺之痛，若非礙於徒弟在場，不想令其擔心，任何感觸都須得強忍著。
坐起身來，敖憶道：「誤闖了結界被妖王抓走了，人還有氣息，應該還活著，我動不了，你去看看吧。」說完她攤開了捂著腹部的手，掌中已然嫣紅一片，順著指縫間流下地面。
孫芙之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說完，深深看了看敖憶，表情尤為複雜，和迷惑。
他才轉身，遠方突然傳來幾個聲音。
「師兄，師兄，我們來了，你找到妖龍了嗎？」
「我靠，鎮靈純陽焰陣，你們聞鶴仙山還真是大手筆啊！」
「有交手的痕迹，陣法也啟動過了，看來是我們來晚了？」
…………
聞聲，孫芙之暗道一聲糟，當即亂了陣腳，十分焦躁不安的踱步起來。敖憶和巫嫻不明所以，欲開口詢問，卻見他手忙腳亂的拿出一疊黃符，三下五除二的在二人周圍布置了一番，道：「對不起了敖姑娘，從此刻開始就委屈你們師徒二人莫要說話，千萬別發聲。」說完，又急急忙忙低念起咒語。
他在設結界，把她們隔絕開來？
「師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