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贖罪

這一天很晴，也很冷。

太陽慈悲地把自己的光分享給寒冷中的人們，給每個人足夠驅除寒冷的暖意。

許是它也有累的時候，也有倦的時候。

太陽打著哈欠，帶著疲憊，向西緩緩沉下去。

最後，消失在那條遠遠的天際線後面。

天上幾點星光，淡淡的。

沒有了光，天空一片漆黑，完全被黑暗所呑沒。

病房裡，陳約緊閉著眼睛，渾身哆嗦著，噩夢不斷。

一會兒像在夢中傷心痛哭，一會兒又像一頭髮了狂的野獸一樣，嗷嗷叫著。

「陳約，陳約……」

柯靈兒看到躺在床上傷痕纍纍的陳約，抽抽噎噎地哭著，嘴裡不斷喊著陳約的名字。

「女兒，沒事的。你別傷心。醫生說了，今天他就會醒過來。」

藍斐斐在旁安慰著女兒。

「媽媽，萬一，我是說萬一陳約，他，醒不過來，怎麼辦？」

「你爸爸特意請了最好的醫生，這裡的醫生都是一流的。醫生說今天能醒，就肯定能！」

「可是現在都已經十一點多了，他都還沒醒。」

柯靈兒哇的一聲又哭了。

「女兒，再等等吧！」

藍斐斐心疼極了，抱著女兒，幫她擦掉眼淚。

躺在床上的陳約，耳旁傳來女孩拖長的哭泣聲。

他的腦袋裡好像有一團東西，在向上涌動，像外擴張。

這團東西攪得他的腦子，混亂如麻，模模糊糊的。

他渾身都痛，頭痛，腰痛，連骨頭都痛。

「知道痛的感覺，那我是不是還活著？！」

陳約只覺得眼皮很重很重，比平常沉重多了。

他想睜開眼睛，可是，一點勁也使不出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睜了眼睛。

「女兒，他，他醒了。」

藍斐斐激動地說。

柯靈兒轉過身去，焦急地握著陳約的手，重複地叫著陳約的名字。

陳約瞅著天花板，一會兒，才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柯靈兒。

「靈兒，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

陳約說話的聲音，飄在空氣中。

像那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枝條，又像那些飄動灑落的葉子般。

柯靈兒泣不成聲地說：「是我，真的是我，你不是在做夢。你看，我的手正握著你的手呢！」

藍斐斐看到陳約的樣子，心裡很吃驚。

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種感覺很強烈。

陳約動了動手指，確確實實地感覺到，柯靈兒的手的確在握著他的手。

「謝謝你！」

陳約的聲音很柔和，很平靜。

然後他又安靜地合上眼，睡著了。

「陳約，你怎麼了？」

柯靈兒很害怕，拚命地搖晃著陳約的身體。

她的臉被嚇得變了顏色。

「媽媽，快叫醫生。」

柯靈兒被嚇得六神無主，她真怕陳約閉上眼睛又死了。

藍斐斐趕緊按下床邊的呼叫鈴。

不到一分鐘，醫生便匆匆趕過來。

「醫生，醫生，陳約他怎麼了？怎麼又閉上眼睛了？他還在和我說著話！」

柯靈兒嚇得連氣也透不過來。

「靈兒，讓醫生看看，你別這麼緊張。」

藍斐斐安撫著情緒激動的女兒。

醫生說：「柯小姐，別激動。先讓我看看再說。」醫生看了看陳約，仔仔細細地對他檢查了一番。

「怎麼樣？醫生？」

柯靈兒著急地問。

「各項指標都比較穩定。」

醫生緩緩地說。

「那他為什麼又閉上眼睛？」

柯靈兒好不容易從死神手裡把陳約給搶了過來，她不想再失去陳約。

「病人實在太虛弱了，讓他好好休息，等恢復過來就可以了！」

醫生耐心地笑了笑。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柯靈兒握著醫生的手，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醫生親切地說：「不用客氣！職責所在！」

謝過醫生后，柯靈兒重新坐到陳約的床邊，用手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陳約。

「靈兒，乖，去休息會吧。你都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藍斐斐心疼女兒。

「不，媽媽，我不困。我要一直守到他醒過來。」

柯靈兒的聲音裡帶著堅定的調子。

「你這是何苦呢？」

藍斐斐一聲無力的嘆息。

「媽媽，您去休息吧，不用陪我！」

柯靈兒給了媽媽一個擁抱。

「好吧，乖女兒。媽媽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藍斐斐幫女兒裝滿保溫壺的水，說：「記得多喝水！」

「嗯！」

柯靈兒又回到了陳約的床邊坐著。

「經歷了這場生死的考驗，希望陳約能好好待你！」

藍斐斐看著病房裡的女兒，暗自祈禱。

到了下半夜，陳約又醒了一次。

他從夢裡醒來，揉了揉眼睛，還說著什麼糊話。

在荒島過分的緊張和恐懼，讓他心裡有了陰影，渾身發抖。

心跳個不停，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他偏過頭，才看到趴在旁邊睡著了的柯靈兒。

他用亮閃閃的眼睛看著柯靈兒。

「靈兒，對不起！」

陳約不斷地重複著這句道歉的話。

「餘生，我來贖罪，從你開始。」

陳約的手被柯靈兒緊緊握著，心底的千里冰封被這手掌心傳來的溫熱所融化。

「陳約，你醒了？」

柯靈兒感到手中的抖動，馬上醒了。

「要喝水嗎？」

柯靈兒溫柔地問。

陳約點了點頭。

柯靈兒扶起陳約，把溫水遞給陳約。

「謝謝！」

陳約喝了水，感覺舒服多了。

擺在眼前的水，在平常，是最不起眼最普通的東西。

但在荒島，卻是能決定人生死的。

普通人都喜歡過安安定定的生活，日子過得踏踏實實，清清楚楚的就好。

他們很少會遇到意外，已經習慣了生活為他們事先編排的戲。

他們只要老老實實地按著戲里的角色去演，就不會出現無法預料的偏差。

可一旦發生了偏差，發生了意外，不適應的人就是死路一條！

「陳約，你知道嗎，你醒過來后，和我說的最多的就是謝謝。我不需要你的謝謝。你是我的准老公，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

柯靈兒對著陳約笑了笑。

陳約看著柯靈兒，愧疚感充斥著他的心。

「靈兒，有些話，我，我想對你說。」

柯靈兒的心一顫，難道他要向她表白？

交往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向她正式表白過呢！

「嗯，你說。」

柯靈兒低下頭，靜靜地等著。

陳約受著良心的煎熬，柯靈兒時是他此時唯一的隱痛。

「靈兒，對不起。我欺騙了你，接近你，我是另有所圖。其實，其實，我並不喜歡你！我，我還和娜娜她，在美國有過一夜情……我……」

柯靈兒的眼底滿是震驚，淚水滑落。

「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陳約，你玷污了我對你的愛！你這個大騙子！我恨你！」

柯靈兒捂著耳朵，不肯再聽下去。

她滿臉都是淚水，轉身，飛奔著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