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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一段時間,我跟楊瑾言迅速的熟悉了起來,好像前面十幾年的空白期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楊瑾言也不再像淼淼他們說的高冷班霸模樣,跟班上的人也活絡了起來。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讓我朦朧中想到有句話這樣描述生活:歲月靜好,不磨人。

當然,如果沒有期中考試的存在,我想我會更加開心。

11月份,已經是冬季了。南方到處都是寒風蕭蕭,鑽到人的骨子裡,讓人感到陣陣陰冷。好在學校非常人性化的給每個班級都裝上了一台空調,就放在後面,托空調的福,坐在班上學習不至於那麼難受。

可騎車就不一樣了,冬天黑得晚,加上天寒地凍的,上學放學回家總要遭一番罪。所以十一月份以來我和楊瑾言都是走路上學,放學回家了。

「你冷不冷啊?」邊走我邊問著旁邊的楊瑾言。

「還好,就手凍得慌!」

我餘光瞥向他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手,「這樣都冷啊?」我詫異的問道。

「放口袋裡也不暖和,吶!」說著把手從口袋裡伸了出來,動了動五指。

看著他的手指,如往常一樣修長,可是手指頭都已經靑了。我碰了碰他的指尖,像是碰到冰塊一樣。「你的手怎麼這麼冷啊?」

「一直都這樣,到冬天就手腳冰冷!幸好教室有空調,不然字都沒辦法寫。」他雙手放在一起搓了搓,然後重新放進了口袋裡。

「不是說男孩子內火重嗎,怕熱不怕冷。你怎麼就反其道而行之啊。」我哈了一口氣,看著白霧從我嘴邊向上翻騰,「我也手冷!」

「誰說男生就一定不怕冷啊。哎,你把你的袖子扯長一點,包住手再放進口袋,要暖和點。」他也跟著哈了一口白氣。

我想,那些有煙癮的人就是這麼吞雲吐霧的吧。看著白霧從嘴中出來,再緩慢上升,好像所有的煩惱都隨著白霧的消散而沒有了。

可是我的煩惱並沒有隨著那口白氣消散掉,我嘆了一口氣,「唉,現在就這麼難熬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

糟糕的天氣,緊張的考試節奏,都讓人心情煩躁,沒辦法自己消化,只能逮到一點兒機會就向人大吐苦水。別人說的有容乃大,在我這兒完全不行。

「這學期還沒過半呢,你都這麼煩躁了!」他不能理解,反而驚訝我的愁苦心情。

怎麼說呢,男生跟女生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比如我看一部電影或者,我總是因為其中的某個情節哭得死去活來,好像主角受的傷,吃的苦,都能感同身受,在他面前,我哭得稀里嘩啦肯定要換來一句傻子。而他們喜歡的運動,打籃球,踢足球,我總覺得一大堆人追著一個球跑,也像個傻子。

「壓力大,你們這種尖子生不懂。」我沒辦法向他解釋那麼多,不然顯得我矯情,只能隨口說道。

「被你一說,好像成績好的學生就不煩躁了一樣。」他不屑的說道。

我好奇了,成績好的學生也有煩躁的時候啊。我問他,「你有什麼煩躁的。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他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到底還是說了出來,「我也煩考試啊。」

「少來,你還會煩考試!」我完全不相信。他是誰啊,學校成績排名榜上前五十有名的人,班上排名前一。他還煩考試,是嫌棄我們這種吊車尾的與他相差太多,無敵是多麼寂寞嗎。

他苦笑了笑,「在擅長的領域內失敗不是更可恨!如果從來都不會,失敗了至少有一個完美理由,可如果從來都會還一直擅長,後面失敗的話,就是摧毀性的打擊。」

也就是說從來就沒贏過的人再輸幾次也不妨了,一直贏的人輸一次就身敗名裂了。

雖然是實話,可聽著怎麼就讓我這麼不舒服呢。我是一直沒贏過的那方,對吧,他是一直贏的那方,對吧。這對比,比十一月的風還讓人心寒。

可我又不能反駁這麼有理的話。讓人鬱悶。

到了小區,又到saygoodbye的時候了。在他回去的時候我提醒道,「明天不上課好好休息啊!對了,你回去記得用熱水泡一下你的手。不然以後要長凍瘡的。」

他笑笑。

我抵抗不了殺傷力這麼強大的笑容,趁我沒有犯花痴傻傻的盯著他看,趕緊上了樓。

我回到家連晚飯都還沒吃就到房間翻起我的小金庫了。

平時集集攢攢,一看我也是有三四百巨款的人了。明天可以好好的與姍姍逛街去了。我把錢壓在枕頭下,這才慢悠悠的去吃晚飯。

「芳草啊,期中考要到了,準備好沒有啊?」我爸順嘴問了一句。

最煩家長這種照例探查,本來期待明天能去逛街的樂趣現在一下子就減去大半。我無精打採的說道,「就那樣。」

「什麼叫就那樣,夏芳草。」

我就知道我老媽要開始炮轟了。

「這是什麼學校,滄中,最好的高中,你給我就那樣打算交差了。給我回屋複習去,還在這兒晃悠。」

我端起我的碗,「媽,我沒晃悠,我在吃飯呢。」

「回屋吃去,邊吃邊複習。馬上都要考試了,一點兒也不著急,你要是上進點,我能一天到晚說你啊。」

得得得,我端著碗回到房間。關著門,把碗放桌上一放,就躺倒在床上。

我看著一邊的熊熊布偶,那憨態可掬的笑容讓我頓時想到了楊瑾言。笑起來的模樣跟他的身高完全不相符。明明長相帥氣,可是笑容卻是可愛的。我兩邊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彎起來。

想著他那通紅的手指,我把枕頭下的錢又拿出數了一遍。

我站起身來,看著桌子旁邊的半身鏡,鏡中的自己臉龐比起以前更為圓潤了一點,因為入冬以來就沒有騎車運動過,放學了回來還要吃個頂飽。頭髮倒是長了一點,可以考慮考慮去減掉了。

我慢慢的抬起手比了比自己的胸部。腦海閃現出姚文佳的身影來。我氣餒,放下手,重新躺倒在床上。人跟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身高夠不上,連這個也夠不上。果然,夏芳草,你要對自己有清晰的自我認知啊,不要在幻想有的沒的了。這麼大姑娘也不害臊。

「芳草啊,我給你端了點水果,你好好複習啊...」我爸進來就看到我躺在床上。回身趕緊把門掩上。

「吃飽了沒有啊,芳草,這裡有水果。」

我站起來捧著果盤,想著自己應該給老爸先透個底,「爸,我覺得這一次考試,咱們不用太當真,就是一次期中考,離高考還有那麼久,我們慢慢來。」

我爸坐在床邊,笑著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啊。」緊著壓低聲音說道,「成績這個東西,在我這兒,不算數,只要你上學開心,不好不壞,順其自然就行。你可別告訴你媽,不然又得鬧騰了。」

我就喜歡我爸這點,大徹大悟不拘泥世俗。分數怎麼了,不久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阿拉伯數字,不能證明什麼的。「老爸,覺悟很高哦!」

我爸把桌上的碗放在手掌,安慰我說道,「別給自己那麼大壓力,爸爸相信你,你這麼大了,已經會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了。用不著我們操多少心。」

「我知道。」我點點頭,我確實知道,對於老媽一貫的強要求,我一般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我喜歡我爸對人生的態度,一切順其自然,喜歡的就去做,不喜歡的能不做就不去做。人這一輩子啊,也就幾十年。要在有限的時間裡嘗試無限的精彩,首先,就不能在根本上把自己給束縛了。

我爸對著我笑了笑,「水果少吃點,天冷了,涼,不然要鬧肚子的。」

「謝謝爸!」我笑了笑。

我爸帶走了我的飯碗,留下了切好的水果。我知道,這水果是我媽洗好切好再讓我爸送進來的。她每次都愛教育我,可總是在生活上,又細心周全的照顧我的點點滴滴。這種複雜的愛,我想,可能要到我自己為人母,讓一個小孩叫我媽媽的時候,才能真正的體會到。

我又想到了楊瑾言,在只有他和他爸爸的家庭里,那份家庭里只有女性才能給予的柔軟的愛,他又將從哪裡獲取呢。

第二天,是一個有陽光的日子,雖然步入11月的陽光已經沒有多少溫度,可只要晒晒,連日來的鬱悶也會減掉不少。

老遠就看都姍姍站在街口。我大力的朝她揮了揮手。「姍姍!」

我跑過去,「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

「哼哼,我還不知道你,永遠都是早到,怕你在風中等太久,我也就早來啦!」

真不愧是我從小玩到大的青梅,了解我。

「嘿嘿,寧願早到半小時,絕不遲到一分鐘。還是你了解我。」我笑道。

「走吧,你都多久沒找我出來玩了,尤其是你跟你的竹馬重新在一起后。」姍姍幽怨的說道。

「那能啊,青梅,請你喝青梅茶去。」我打著哈哈。

這也不能怪我,今時不同往日了,學業重了,玩樂的時間就短了。我跟姍姍也不像以前那樣同路,又在不同的班級,雖然有一點點楊瑾言的成分在裡面,可真不是我沒有經常找姍姍玩的根本原因。

喝著茶,遛著彎,曬著太陽。真相嚎一嗓子,這人生,真的太美好了。

「你究竟要買些什麼啊?逛了這麼久了?」姍姍喝下一口茶咕嚕嚕的說道。

「天冷了,打算買手套和長襪子。」我說出此行逛街的唯一目的。

「那剛剛的飾品店裡面你不挑,現在要去哪兒?」

我指指右邊的商場。

「這裡?芳草,你以前不是說這裡都是宰客的嗎,拿著地攤上的東西,賣著品牌的高價。」姍姍疑惑的看著我。

以前是沒有錢,現在能一樣嗎!雖然現在錢還是不多啊,可是能在這裡買一雙手套和襪子應該綽綽有餘了吧。

當然,這個話是不能對姍姍說的,「我們眼睛擦亮點,不要挑到差的就行了。」

我拉著姍姍就進了商場。

商場不愧是商場啊,沒有凜冽的寒風,擁擠的人流。室內開著空調,很暖和。

我拉著姍姍走進了一樓一個帽子,手套,襪子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內飾店。

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我跟姍姍都不知道選哪個了。

姍姍手裡捏著一雙粉紅手套,「這個好看嗎?」

我搖搖頭,「太粉嫩了!」

「那這雙呢?」薑黃色的。

「太亮眼了!」我搖搖頭。

「那這雙呢?暗花紋的!」

我還是搖搖頭,「太花哨了!」

姍姍一把把手套扔回去,「你到底要買那種?」

我想了想說道,「不花哨的,內斂一點,暗色系,冷色調的,內裡帶絨毛的吧。襪子要兔毛的還是羊絨的呢。那種比較暖和啊?」

姍姍一臉愕然,「你的品味什麼時候變了,喜歡起這些來了。」

我品味什麼時候變了!

「兩位需要點什麼?」一個導購小姐姐過來親切的笑了笑。

「不用,我們自己看看!」姍姍開口就要把她打發走。

「麻煩你給我推薦一下保暖的長襪和手套吧。手套要貼手一點,好活動。」我趕緊對著還沒走的導購說道。要是真的憑自己挑,那得挑到什麼時候啊。我信奉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這是省時省心最快速的方法,就是有一點不好,不太省錢。

「好的,麻煩你把手掌伸出來我看看大小。」

「不是我,是個男生,大概這麼長的手掌,手指很修長好看!」導購聽完瞭然微笑的看了看我,「好的,請稍等一會兒!」

我繼續看著面前的一對東西,姍姍湊近了看著我,我後退,「幹什麼?」

「芳草,你沒事兒吧,你要給一個男生買手套!」

「啊,有什麼問題嗎?」我不以為意,自顧的繼續看起來。

「別看這些東西了,芳草,告訴我,你要給誰買?」姍姍把我轉過來,面對著她。「我想想,不會是楊瑾言吧?」

我沒有表情的點點頭,我給楊瑾言買東西怎麼了。怎麼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啊!對了!我還沒有給姍姍說今天是來給楊謹言買東西。

「你為什麼要替他買,還是買這麼好的?」姍姍不能理解。

「啊,路上冷,買了防凍。」我避重就輕的回答道。

「那你怎麼不給自己買,給他買啊?」

「他媽媽不在家,楊伯伯又是個不怎麼細心的人,剛好想著了就給他買了。我啊,一會兒看有沒有合適的,有合適的給自己買一雙就行。」我想了想,繼續遊說道,「不是要考試了嗎?拜託他給我複習,這是報酬。」是不是報酬當然由我說了算。

姍姍放開我,好像已經被說服了的樣子,獃獃的回答,「哦哦,這很好啊。很好啊。」

我暗暗一笑。嘿嘿,至於為什麼要給他買呢?最最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兩字,我想。我想給他買。碰到他手感受到像冰塊一樣溫度的時候。我腦子中立馬就有了這個想法,我決定學習貫徹我爸的思維邏輯,想,就去做!

姍姍在一旁輕聲的嘟囔著,「怎麼我還是覺得那裡不對呢!」

我趕忙走開一點,避免姍姍想起什麼又來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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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起我的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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