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異
「我在啊。」
代容兮低聲呢喃道。剛剛那句是給鍾離蕭艾的安慰,這一句是給自己的心。
要說思念,她也思念家人,思念師傅,當初師傅也這麼對她說,可這一別,數一數,有好幾年不見了。
鍾離蕭艾方才還在擔心害怕,怕哪一天夜裡睡著時死於非命,可聽到這句話,心裡泛起層層暖意。
可剛剛明明是要加害於我的模樣,為什麼又要屢次幫助他呢?難道是假惺惺的可憐他,趁他不備,狠下殺手?
可就算他有防備也不是代公子的對手啊,白天里三拳兩腳就將那幾個硬漢打趴下。
總之,多些提防罷。
天已蒙蒙亮,空氣中瀰漫著微涼的苦澀,等待著日出的溫暖光線將大地撫潤。
代容兮整理好裝容,準備往城外走去。「跟我走吧。」
「天還沒亮,就出發了?」鍾離蕭艾疑惑道。
「不是,去城外一趟。」
「去那幹什麼?我在這等你可行?」
「不行,此地不安全。」
「有何不安全?」
「那隨你,我走了,你要是能活到天亮,就啟程去往京都。」
「…那走吧…」鍾離蕭艾聞話色變,只道自己手無寸鐵之力,路遇匪徒索命只能任由其所為。
出門時光只能見個人影模樣,到城外那顆老樹下,已看得清幾米開外人的樣子。
這裡的樹錯綜橫生,許多枝節搭著另外樹的枝節,清晨里本就不明亮,那些樹葉又擋去了許多光芒。
而在鍾離蕭艾眼裡,沒有那顆老樹,只有一片空地,抬頭就能見到天空中飄著的雲,雖然這樣,這片空地上也沒有比別處明亮,反倒顯得更加暗黑。
他疑惑的抬頭,低頭,雖說樹林茂盛,但只是樹葉擋了,但空地上毫無障礙,怎會沒有光束呢?
「這棵樹就是掛滿殺令的那顆。」代容兮指著空地道。
鍾離蕭艾看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向空地的另一邊,與別的樹並無不同,也沒看見那所謂的殺令。
「你說前面那幾顆中的哪一棵?」他疑惑的指向代容兮相同的方向問道。
「眼前不就一棵樹?」
「那些樹上並無殺令啊?」
「你抬頭看,這不是滿滿當當的殺令?」
鍾離蕭艾抬頭看向她指向的空地上方,「沒有啊,只有雲啊。」
「哦,你看不見,我給你施個術。」說完,代容兮右手握緊拳頭,伸出食指中指凝聚出一股淡藍色的煙,指向他的太陽穴。
霎時,鍾離蕭艾雙眼多了一層藍光,不過一會便消失在了眼眸里。
鍾離蕭艾感覺雙野有明顯的水潤感,眨了眨雙眼,眼前空地上竟真多了一顆大樹,這棵樹大到需多個人才能環抱。他
緩慢抬頭向上看時,由於不適應出現了眩暈感,再用力的眨了眨,樹榦上果然密密麻麻,但不是腦海中的殺令,看著像是一個個吊著的死屍。
「啊~~~~~~」鍾離蕭艾害怕的大叫起來,慌忙捂住雙眼,身體側開,想要往代容兮身後躲。
「殺令不就是多了點嘛?這都害怕?」代容兮看著他,書生果然是書生,只認識書上的字。
「上面是死人啊,哪有殺令?」
「不會吧,你會不會看錯了?」
「不會,就是死屍~~~~~~」
「你再看一眼,你肯定看錯了。」代容兮拉著扭正他的頭,讓他面向老樹。
鍾離蕭艾將雙手從眼睛上挪開,心中安慰自己道:一定是看錯了。睜開雙眼,這一下看的清清楚楚,個個面目猙獰,雙眼死瞪著地面。
這下鍾離蕭艾更害怕了,轉過身子,蹲在地上發起抖來,努力剋制自己不再回想剛剛的畫面。
「不會吧,你怎麼看到的是死屍呢?」代容兮看著蹲在地上的鐘離蕭艾納悶道。
這棵樹自從她取殺令以來,都是掛著些滿滿當當的殺令,每次清晨來這,從無異樣,怎麼會所見不同。
「我不知道。」鍾離蕭艾越是克制自己不去回想,越是在腦海里浮現出來。
「你帶我來就是給我看這些嗎?」
代容兮見狀,用手掌心對著他的頭,眼裡的藍光沿著頭頂慢慢消散出來,繼而對他溫柔的說道:「別怕,你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了。」
然後溫柔的摸著他的頭,像小時候安慰師傅一般。
「別怕。」
鍾離蕭艾眼角偷偷撇向老樹,直到看見老樹不見又變回空地時,才緩和了許多。
從害怕中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區區男兒漢,竟在這陰森之處害怕成這般模樣,難堪中又無台階下。
只好繼續蹲在地上,突然猛的起身,轉過身,面朝空地,睜大雙眼,將自己表現得毫不在乎的模樣。
「啊彌陀佛」鍾離蕭艾雙手合十,竟對著空地呢喃道。
「別拜了,走吧。」代容兮看著這些舉動,嘴型嘖嘖嘖,但並未發出聲音,眼看著天越發明亮,再不走,木屋又遁形了。
「去哪?」
鍾離蕭艾被代容兮從後背倒拖著走了幾百米,闖過同樣茂密的樹林,又是一片空地。
難道又是一棵樹,這時腦海中又回想起剛剛那些瘮人的畫面,心中咯噔了一下,不停的安慰自己:看不見,眼見為虛,眼見為虛。
「你能看見這有一座破舊的木屋嗎?」
「看不見,眼見為虛,眼見為虛。」
「那你等我會,我馬上出來。」
「好」鍾離蕭艾故作淡定,眼睛一直在周圍飄來飄去,生怕哪些地方再出現死屍。
代容兮拿著那不小的包袱,走進空地,忽然整個人消失在空地。
鍾離蕭艾瞪大了雙眼,此時只覺得身旁都是那吊著的死屍,那樹下的黑影中,也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鍾離蕭艾又害怕的閉上雙眼,手心裡冒著冷汗,緊緊的抓著身上的包袱,嘴裡呢喃著:啊彌陀佛……
突然,有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冰冷的空氣隨風不停的略過臉頰,像是母親的溫柔的撫摸,又像是杏兒調皮的玩鬧,但這冰冷的溫度讓他心生寒戰。
腦海中,有出現了那隻兇狠狠的眼睛,沒有任何情感,就是瞪著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