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荒
亂世,黯然,青煙繞塵,多的是殺戮,少的是炊煙。
民間落了一股荒,穿透了心靈,哀聲怨氣。
地里落了一股慌,沒有生機,更是不願再泄生機。
任草荒,任樹芒。
現在雖是春季,路面上雖坑坑窪窪,還有積水,路旁但不見有新綠的芽。
這天剛蒙蒙亮,鍾離蕭艾登上了去往梧桐縣的馬車,馬車上有幾名衣著樸素的老伯,和一位雙手環抱與胸前的男子。
其實她並不是男,而是女,喬裝打扮只是避免一些可能會有的不必要的麻煩,她叫代容兮。
這條路上沒有雜草,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來來去去路也寬敞,兩輛馬車來去也無需相讓。
要想前往梧桐縣,只有這條路可以選擇。要想從別去前往,那隻能翻山越嶺,不但沒有讓路程變近,反而會阻礙甚多,不僅僅是那會刺破皮膚可能會中毒的植物,還有可能會有毒蛇,更有可能會有野獸。
路旁有一條小河,清澈見底,也就沒有船隻,一直伸展在路旁。這條路上還有一個著名的彎道,叫大彎。這個彎道死過不少人,沒有幾個人膽敢在晚上獨自前往這彎道。
聽聞好些人仗著自己年輕,搭夥結伴的在晚上前去一瞧,這一去就是一死。
這些人,一生只剩年輕二字,別無其他。
天快要到中午了,這路程還沒走完一半。鍾離蕭艾將手裡的包袱鬆了松,撥開了馬車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觀,雖說這快是午時了,可這河面上卻飄著一層白霧,山上也是朦朦的一層白煙。
山上墨綠見黑的樹,都垂著頭,毫無生氣。
這恰好就是那大彎,大彎另一頭不遠處的一座木屋跟這滿山的墨綠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會是誰會在這彎道不遠處居住呢。
鍾離蕭艾看著這讓人聞風喪膽的彎道,身子竟感覺到了一絲涼風穿過。
馬車上的幾位老伯閑來無事,嘮著嗑解悶,鍾離蕭艾也是沒怎麼聽聞屋門外的事情,倒是也聽的津津有味。
「你們這是去梧桐縣做何事啊?」坐在對面鍾離蕭艾左前方的老伯問。
「趕喪,我母親的一位姐姐老了,這剛過上好日子,還沒享福呢,這就老了。」另一位老伯嘆口氣道。
「哦?是一位老太太,我前幾天也在趕喪,那道士說會有一老太太將要老了。我還督促家裡兩位老人小心點,嗯,這還是得信一點的。」
聽聞老伯嗚呼,坐在鍾離蕭艾旁邊的老伯接了話:「這有一次,這新蘭村就那個中年惡霸葬禮上啊,那道士說將會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會發生意外,真沒想到啊,沒幾天,隔壁梧桐村就有一個小女孩被瘋狗咬死了,不過,現在沒錢的人家都會將自己家中的女孩賣給別人換錢,可悲啊!」。
聽到了這裡,鍾離蕭艾對面的代容兮緩緩睜開了眼,想起了前幾日自己殺的新蘭村的一油光滿面的中年男子。
仗著自己有點小錢就對別人拳腳相加,如果沒有接下殺令,如若讓她代容兮遇上,絕不會有啥好果子吃。
馬車上其餘幾位老伯都不自然的揉著手,眼睛也黯淡了下去。
代容兮也想到了自己的幾個妹妹,想起了自己當初踏上學習異能的那一天,想起了第一次接殺令的那一天。
眼中滿是獃滯,如果可以,她代容兮也願意做一個身藏閨中與絲線做伴的閨房女子。
鍾離蕭艾瞅著對面的代容兮,神情竟讓他有一種同病相連的感覺。
這被瘋狗咬死的正是他鐘離蕭艾的二表妹幸楓,僅僅見過一兩面,沒想到。不過這老伯說的道士,他的確略有耳聞。
「我聽說,去給她家做法事的道長說會有一個老太太會過世,這就前幾天的事,可能就是你說的那個老太太,唉!」老伯輕輕嘆息。
「唉,不說了,這梧桐縣聽說死的這位老太太,好像死因不明,更有人說是遭人毒手啊。」
「生死在於天,一切都是命啊。」
「有些事,真的不好解釋。就像道士做法事時的這個預測,有時候你想不信但是也難以解釋啊。」
「這生死真是難猜啊,唉!」
「小夥子,你這是前去有何事啊?」坐在鍾離蕭艾身旁的老伯面容慈善,微帶笑容,手上有一串佛珠,是個信佛之人。
「去往梧桐縣參加考試。」鍾離蕭艾恭恭敬敬的答道。
代容兮看著眼前這身穿灰黑色破舊衣裳的男子,文質彬彬的書生之氣。不過臉龐倒不像是一副讀書人的臉龐,倒像是習武之人的臉龐,不清秀,但是稜角分明,皮膚不白皙也不黑,但是眼睛深邃,鼻樑高挺。手指指節突出明顯,還有一些結痂的傷痕。
「考試,考取功名,好!這位,年輕人呢?」老伯轉頭看著右前方的代容兮問道。
代容兮愣了一秒,回答道:「有事」。代容兮回答的聲音不尖細,不粗礦,很中性,難分男女,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
鍾離蕭艾眼裡看來,這人過於奇怪,過於冷漠。
馬車上沉寂了好一會,終究是耐不住啊,耐不住。
「咱們這是剛建的大周國啊,聽說皇帝不簡單啊,好像是那淵離門少主,一個人擊敗整個皇家禁軍,如今他新創國號,恐怕是又一陣不太平啊。」坐在鍾離蕭艾的老伯又點起了話題。
說到這裡,各位老伯各抒己見。
「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經歷改朝換代啊。」
「只從兩百多年前,那一次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這朝代就沒有過動蕩啊。」
「這次怕是又有許多異修者蠢蠢欲動啊。」
「我聽說有一個女殺手,心狠手辣,到處殺人,但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是不是異修者啊。」
「……」
「江湖事還是少談論的好。」坐在鍾離蕭艾身旁的老伯有意提醒道。
這是兩百多年來第一次改朝換代,本來就亂的世道,這時就更加的亂。
那新皇帝,建都京都,立國號為大周,可他的名號卻無人聽過,叫京離尤,一人打敗了上千人。今如有不服者,可上大殿挑戰,贏者讓位,輸者可死可苟活。
天色漸涼,馬車已經抵達梧桐縣城城門外,一天的舟車勞累,鍾離蕭艾的身子骨也快散架。
各位老伯們也互相道了別,代容兮也一下馬車就沒了蹤影。
鍾離蕭艾拍一拍屁股,摸摸包袱里的銅錢,這明天才考試,今晚住在哪呢。
他一介書生,要是遇到危險,這一生就涼涼了。
拿出包袱里的兩個饅頭,啃起來有些許生硬,鍾離蕭艾顫顫巍巍的走進梧桐縣城門。
在裡面繞了一圈,天色已經黝黑,繞了一圈也沒發現好的去處,只有一座破敗的寺廟。鍾離蕭艾還是決定去此處暫住一晚上,等明天考完了再說。
鍾離蕭艾拖著疲憊的身子,緩慢的走進寺廟。放眼望去,佛像後面有一些稻草堆,走過去一瞧。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