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恩

天還未亮，代容兮便離開了寺廟，前往梧桐縣城外老樹不遠處的一座破舊的木屋拿取傭金。

這整個縣城哪裡死了人消息倒是走的很快。這木屋晚上無人，只清晨還未見太陽這會有個人，平常也沒見有幾個人前來換取銀兩。

代容兮拿著一摞殺令，匆忙換了錢，回縣城時，經過了老樹，上面掛滿了殺令。猶豫再三，代容兮決定拿走那位鍾離的殺令。

先是輕輕一躍，便盤旋在兩層房高的樹榦，再藉助枝幹之力輕躍，尋找著鍾離蕭艾的殺令。可翻看了個遍，就是未曾見到。

這肯定是被別人取走了，不管了，他的命他自己活。

代容兮不緊不慢的跑去集市，買了些在鎮子上買不到的玩意打算回去贈予妹妹們。

一圈轉完，已近午時。渡人的馬車早早的趕路走了，這下只好騎馬而歸了。於是便又買了一匹馬，乘著陽光快馬加鞭，比坐馬車快上了半天。

一陣馬鞭聲在風中馳騁飄過，任留風塵馬後揚。從遠處看來，代容兮的身影像是給哪家富貴跑差事的。

剛出城門九里路，便碰見了鍾離蕭艾獨自一人行走在微燙的陽光里。代容兮沒注意這行走的是誰，鍾離蕭艾也沒看是何人快馬而過。

於是就在這兒插肩而過，鍾離蕭艾頂著疲乏的身體，這一路得走到明日也未必能到家啊。

看著這一閃而過的馬匹，看來還是做馬好，至少跑得快。

又走了一段路程，鍾離蕭艾彷彿看見救命稻草般看著眼前這坐在河邊喝水的馬兒和……，真是倒霉啊，本想著上前搭訕一番，剛喊出嘴的「唉，兄台……」僵在了前方的空氣中。

鍾離蕭艾見代容兮轉過頭來看著他，剎那間四目相對。鍾離蕭艾原本看見救命稻草的眼神，霎時沒有了光。

鍾離蕭艾見代容兮只是看見了他，沒有理會他，這正如了他的意。即便是走路回去，走到天荒地老也不願與他共乘馬。

正憤憤然時，即將迎來一個真香現場。

「呦，鍾離志士，是否一起乘馬啊？」代容兮打趣道。

鍾離蕭艾沒理會身邊騎著馬悠然悠哉的代容兮，眼神中儘是痛恨。

代容兮見鍾離蕭艾沒有理會自己，也不想討個沒趣。

便好心提醒道：「鍾離枯草，你知道這條路上有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彎嗎？那地方鬧鬼呢，還有我今天本想把你的殺令取下來，可誰知被別人取走了。你要是在路上死了，那豈不是便宜別人了嗎？」

「我死不死，與你何干？」鍾離蕭艾心裡不服軟，嘴上更是不服軟。

「那好，我先走一步，你別成為怨靈中的一靈啊。」說罷，便揮動手中的長鞭，馬兒便加速奔了起來。

鍾離蕭艾見代容兮緩慢的快要消失在視線中，心中的窘迫與害怕陡然而生。

「代公子，我乘，代公子……」鍾離蕭艾跑動了起來，聲音居然還真傳到了代容兮的耳朵里，這不是鍾離蕭艾有多大的聲音，這麼遠，只是代容兮靈聽覺靈敏罷了。

鍾離蕭艾見馬兒停了下來，並且轉過頭來緩慢朝他走來，頓時害怕的心也就舒緩了些。

見代容兮還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沒有嘲笑，鍾離蕭艾微微低頭，艱難的爬上了馬背，一聲不吭。

馬兒不知跑了多久，反正屁股真是生疼生疼。很快，便到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彎。大白天從這過時，都陣陣陰風，寒風泠泠。

今天氣不錯，陽光充足，就是照不進這大彎，周圍樹木橫生，要是六月盛夏，九月暑熱，來這避暑真是不錯的選擇。

恍惚間，鍾離蕭艾好像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馬蹄聲，可往後一看，竟然什麼也沒有，只有風兒吹動的樹枝。可這馬蹄聲竟越來越近，直到走過這大彎才漸漸遠去。

鍾離蕭艾將頭貼在代容兮的後背上，越想越不對勁，一個勁的在心裡安慰自己，只是回聲罷了，於是閉著眼想要忘記沉思，黑暗中竟然一隻眼睛死死盯著他。

「啊……」鍾離蕭艾驚的小聲尖叫起來。

代容兮感覺到後背的驚恐，沒想到書生就是書生，竟白天過了這彎道都如此的害怕。那要是真徒步，真就命喪於此了。

「代公子，剛剛可否聽到背後有馬蹄聲啊？」鍾離公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啊，怎麼，你聽到啊？」代容兮

「對啊，剛剛的馬蹄聲很急促啊……」鍾離蕭艾回想起剛剛聽到的馬蹄聲，還有那隻眼睛，身子打了個抖索。

「你會不會聽錯了啊？」代容兮還沒見過如此膽小之人，甚至於她的妹妹都比他膽子大些。

「但願啊，可是還有一隻眼睛啊，好兇狠的看著我啊。」鍾離蕭艾顫抖道。

一隻兇狠狠的眼睛，一隻，為什麼不是一雙？以前從未聽聞有過如此事件啊。代容兮納悶道：「你真的看見？」

「是哦，沒看見，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過，都是虛幻，假的，假的。」鍾離蕭艾自我安慰道。

「你膽可真不小。」代容兮無情嘲諷道，這要是讓她遇見鬼，可能得鬥上幾回才能見分曉。

鍾離蕭艾內心承受著雪霧飄渺的害怕，還要承受外界的恥笑，只認為自己方才想多了。

代容兮的馬鞭時不時落在馬兒的屁股上，也偶爾落在鍾離蕭艾的小腿上，這清醒的痛和屁股像是開裂般的生疼，想必接下來幾日必定回味無窮。

不知挨了多少下，居然就到梧桐村村門口了。

鍾離蕭艾踉蹌著身子從馬背上一傾，下馬時竟沒踩穩，一頭摔在了地上。

見狀，代容兮不得不下馬攙扶一把。看起來強壯的身軀，竟還挺輕，真是柔柔弱弱。

還沒等扶穩這鐘離蕭艾，代容兮便察覺有一道黑影在遠處一棵樹下窺看這邊。還沒等代容兮看個究竟，一道飛鏢划著一道光飛了過來。

就在離鍾離蕭艾喉嚨半米遠時，代容兮的快速一抬腳便將飛鏢的飛行軌跡轉向了另一邊，直直的插在了村口的柱子上。

「鍾離枯草，可還好？」代容兮叫鍾離枯草時，稍稍提高了音量，這句話是特意說給暗處的殺手的，想必肯定是接了殺令才前往梧桐村行兇。

暗處的殺手聽到這不是鍾離蕭艾便悄悄離開了，且代容兮也已察覺到此人離去。

鍾離蕭艾還未從摔跤的疼痛上回過神來，迎面便是一枚飛鏢，方才的兇險是他這輩子都還未遇到過的。

「恩，……咳，啊……」鍾離蕭艾這緩慢的神經也是，言語看來暫時組織不了了。

「記著，這幾日最好別回家，也別讓人知道你叫鍾離蕭艾，不然你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代容兮邊說邊上馬，這救一次，巧合，救兩次，就怕沒有這個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