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異
「蕭艾哥哥,蕭艾哥哥」
一聲甜美的聲音傳入耳中,這甜美的聲音如夢似幻,酥軟人心,倍感舒適。
「蕭艾哥哥,蕭艾哥哥」
又一聲嘹亮的奶聲奶氣,聲音間都是純真和爛漫。
鍾離蕭艾突然感受到一陣劇烈的搖晃,猛的睜開眼,此時已近日上三竿。隨即映入眼帘的是幸婉和小表妹,眼睛也有些許脹痛。
「婉兒表妹,興兒表妹」
「蕭艾哥哥,你醒了,吃早飯了。」
「興兒小表妹,我這就起來了。」
鍾離蕭艾將手伸過去摸了摸幸興的頭,看著興兒這般乖巧可愛,一笑起來,嘴兒像恬靜的彎月。
「小妹,快叫蕭艾哥哥吃飯了。」
此時屋外傳來幸婉甜美的聲音,真是聲如其名,婉婉動聽。
等一下,屋外響起的呼喊聲,明明剛剛還在興兒表妹旁邊。鍾離蕭艾抬頭,竟竟只有幸興一人在此。
走了?剛剛那明明就是幸婉啊,就一個低頭時間,從這走到廚房去了?
「快點,蕭艾哥哥吃飯了」幸興拉著鍾離蕭艾的手,試圖將他拖起來,顯然,白費力氣。
「好,小表妹先去,我穿好衣服就來。」
「那蕭艾哥哥要快點哦!」
說完,幸興就一蹦一蹦的跳了出去。
掀開被子,穿上衣物,整理好床鋪,雙手捧起那清涼的水,洗了把臉,霎時神清氣爽。
「舅舅」
鍾離蕭艾自從懂事以來,從未賴床,每日皆是雞鳴則起,今日竟然沒有聽見那雞鳴聲。
「坐下吃飯吧」
看著眼前這佳肴,鍾離蕭艾隨即嘗了一口,用色香味俱全形容一點也不過。「不錯!」
「婉兒炒的菜是挺不錯。」連吃慣了的幸棵也讚歎道。
一旁的幸婉笑若荷花,粉嫩嬌柔,這一抹淡淡的笑,眼睛里是滿滿的羞澀。
「嗯?婉兒表妹怎麼換衣服了?剛剛不還是一件深紫色的衣服嗎?」
「沒有啊?我一直在廚房。」幸婉一臉疑惑的問。
「剛在我房裡的時候,你不是就和小表妹一塊站在我床前?」
「我沒去過你房間啊」
見幸婉一臉疑惑,鍾離蕭艾更是一臉疑惑,難道是昨晚沒有睡好眼花了?
「剛剛我一個人去的,沒有大姐姐。」幸興圓鼓鼓的臉頰顯得可愛至極。
「蕭艾是不是晚上沒睡好啊?起床時眼花了?」
幸棵擔憂的望著眼眶有些黒腫的鐘離蕭艾,這幾日後還要趕考,可不能有何差錯。
「可能是吧,昨晚颳起了好大的風,把院門都吹開了。」想起昨晚那風,像是要把這屋子吹散一般,肆無忌憚的吹著。
「昨晚沒有風啊」幸棵詫異道。
昨晚的確沒有颳風,的的確確,幸棵睡著時天已漸漸有光,所以很確定。
「院門也沒有開啊,今早上我起來就是關的好好的啊。」
幸婉今天起的有點早,為了做這頓飯,可是忙活了一大早。
「難道我做夢了?」
鍾離蕭艾不敢相信那是夢,那風的聲音,門搖晃的聲音,都是真真切切的感受,怎麼會是夢呢?
「我也做夢了,夢見了小姐姐。」
幸興一臉童真,嘴角還有不肯抹去的油漬,才五歲的年紀,什麼也不懂。
「也許是蕭艾哥哥昨晚沒睡好吧。」
「可能吧……」
「吃完飯再休息會。」
「不了,都日上三竿了,還是溫書吧。」
「……」
吃完飯,鍾離蕭艾坐在院子中,曬著溫和的陽光,院中的幼小柳樹也只是剛剛冒著新芽,枝頭有著一點淡淡的青色。這少有的寧和,真是罕見。
夜幕在這平和中悄然而至,原本鮮艷的世界,都攜手隱去了那光鮮亮麗,只留下樸素的模樣。
如果說世間皆為夢境,那麼為何要每日面臨著清苦的夢境,如若是夢境,那主宰在自己手裡又有多少呢?
眼眸一沉,時空一轉,這鋪天漫地的蒼白,白色的紙花,灰白的天空,隨時都會下起小雨來。
幸興身穿孝衣,孝衣衣擺在地上拂來拂去,也不知她明不明白死亡到底代表什麼。畢竟沒有人告知她,發生了什麼。
而有的人小時候什麼都知道,像她大姐姐小時候一樣,懂了卻少了童真少了歡笑。
況且,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因為幾袋米,一頭驢而被父母賣給別人做丫鬟,做小房的事大有人在。
她們被時代禁錮,她們沒有自由的生活,甚至於連自由的思想都沒有。
這不正是楓兒表妹的出殯日,興兒表妹一晚上都沒有睡,這時正睏乏了。
天還沒亮透,幸興手裡端著一碗飯,一個人站在角落裡,用她笨拙的手努力的夾著菜。因為沒有夾穩,還沒送到嘴邊的飯菜又掉了回去。
「小姐姐,你吃一口嗎?」小姑娘滿嘴油光,手呈彎曲抱碗態,斜著抬起的頭,嘴裡還蠕動著。
大堂的人只有為數幾個人聽到了這句話,都以為她只是悲傷過來頭。
幸興突然跑到了大門前的小路上,她看著那條去往山上的小路,嘴裡還念叨著:「小姐姐……」。
這時天蒙蒙亮,只是這烏雲密布在上空,時不時吹拂著微風,把幸興眼前的一切都吹散了。
「小姐姐……」幸興一臉疑惑的看著那條山路,又疑惑的往屋內看了看。
突然,
一片哭聲湧入耳朵,幸興抱著牌位三步一跪,為小姐姐對著世間做最後的離別。
路邊飄揚著紙錢,隨風灑落在雜草上,幸興抱著牌位,衣擺早已被路邊的水珠打濕了,這條道本來很窄,只能容下一個人通行,硬生生被送葬走成了四人道。
這送葬的隊伍不算多,大多是看在幸棵平日里為人友善,都過來走個人場。
就在快要走到墓地時,幸興突然停了下來。她又看到了小姐姐,小姐姐臉色蒼白,一雙無神的眼也望著她。
幸楓嘴角帶著一點淡淡笑容,站在路邊上望著她,詢問了一句:「小妹,跟我們一起走嗎?」
小姑娘被這嘈雜的葬禮禮樂噪的心煩,原本應當是聽不見這說話聲。然而這聲音卻,聽的清清楚楚。
「小姐姐,咱們去哪啊?」幸興問。
幸興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什麼抓住了,慌忙的看向小姐姐,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她的臉。
小姑娘霎時懵在了原地,眼前的景象再次被風吹散了。小姐姐再次消散在眼前,那充滿童真的臉頰多了兩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