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依照你平常胃會發出聲音的時間，你應該快餓昏了吧。」他看著手錶的說。

她沒有回答，只是默默跟著他走去附近的麵店，然後她也沒有點餐，就這樣吃著一碗又一碗他幫她點的面，彷佛只要努力把肚子填飽了，心，就不會痛了。

「那個人，是我大學同學，我的副會長，我的……前未婚夫。」

坐在路旁的長椅上，她簡短的說出郭原鴻的身分，卻什麼也說不下去了，可是她希望自己能說，一定要說，再不努力試著親口述說什麼的話，她一定無法往前走。

「我們還一起在同一間公司，一起做著相同興趣的工作，只是很可惜的，他後來的興趣，換成了別的女孩，而我親眼目睹了一切。」

司允信從頭到尾，都沒有回應，他面無表情的聽著，想像著屬於她的痛苦。

「總監，謝謝你，然後，我也為我前面的脾氣道歉，拜託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

她對外敞開的時間，像是一個有時效限制的門，只快閃了那麼一下，又再次關上。

司允信沉默半晌，「我會讓劉叔在旁邊等你。」說完，他轉身便自己走路去搭計程車了。

終於只剩下她自己，她忍不住抬起頭盯著天空發獃，直到漸漸天黑了，她才站起早就麻木的身子，拜託劉叔送她回家。

準備轉開家門前，還要一遍又一遍的拍打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馮女士，我好餓。」一開門，她若無其事的說。

「我就知道你肯定餓昏了，媽已經煮了夠你大吃特吃的份量了！」馮女士笑著說，光是看到她那溫暖的笑容，俞初心那份烏雲過境的心情就好了大半。

「兆珊呢？」

「她說不好意思再麻煩住在這，說明天會恢復上班，還說啊，假日的時候要帶她專長的滷肉來家裡呢。」

「滷肉？她會喔。」

「哼，你以為人家都像你，只會吃不會煮啊。」

「我沒說不會啊，只是煮的不好吃，哪比得上你馮女士呢？」她撒嬌的說著，已經洗好手準備大吃特吃一番。

「你就會在那邊找藉口。」

「馮女士，以後……郭原鴻這三個字不是禁忌了，你想在我面前怎麼提他、罵他都沒關係了。」

此話一出，差點沒嚇得馮秀如把湯灑到地上。

「怎、怎麼了？你……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不想再逃避他了，一點都不想，他什麼也不是，我沒必要為了他，把我自己搞得……連自己都要認不得了。」說著，她微微一笑，卻讓馮秀如看得心疼。

「好，好啊！郭原鴻是畜生、是屁！以後媽路上看到他一定用掃把打他、對他吐口水……」

「吐什麼口水啊，小學生喔。」

「這意思是在誇獎你媽我還有年輕的美貌嗎？」

她一聽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的大口扒著飯，一直悶悶的胸口，也隨著她下定決心不再逃避后，稍微輕了一點。

腦海，閃過了司允信今天保護著她的模樣，也想起了昨天不顧一切為她挨了一刀的模樣，到底是誰說他是工作狂的？其實，他看起來滿閑的，一點都沒有她想的那麼熱愛工作啊。

也沒有那麼難相處。

她決定，之後稍稍對他好一點，不要老是跟他爭鋒作對。

14

只是，當隔天一早俞初心準時出現在辦公室時，果然還是看見了司允信一臉的不爽。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總監，我準時上班你也要罵我？」

「你不在家好好休息上什麼班？工作狂嗎？」

──我靠，被工作狂罵工作狂……

「我覺得身體勇健、毫無不適，絕對不會耽誤工作，請總監你不要任意讓我休假，不然我會懷疑這是濫用公權。」說完，她不等他回答的就甩門出去。

司允信挑挑眉，不但不生氣反而還笑了，「很有精神嘛。」昨天的她，真的讓人非常非常在意，在意到都忍不住去打聽她前公司，關於那個傷她的男人的一切了。

由於他的『關照』過度，從今天開始，郭原鴻在公司的仕途堪憂，當然，這些都跟司允信無關，他只是『關照』一下罷了。

忽然，外頭似乎有一點騷動，讓司允信皺了皺眉。

「等等、您不能直接進去，我得先……」

「沒什麼好能不能的，我看我自己的兒子還要等秘書通知嗎？」

砰。

來人毫不客氣的推開門，還順便推了身上帶傷的俞初心一把，好在她的體重不輕，沒有因為這點力道而跌倒。

「總監……」俞初心一臉的懊惱，工作都處理的很完美的她，這次處理的太糟糕了。

「沒事，你先出去吧。」

司玉航整了整衣領，不屑的瞪了司允信一眼，就逕自往旁邊的沙發一坐，還不客氣的直接把腳放到桌子上。

「我說你啊真沒出息，這總監的位子坐了多久了，哼、還不是沒升職，當什麼廣告總監，當的滿意嗎？」司玉航刻意的用大音量說著，就是要他部門的人都聽到。

司允信連頭都沒抬，彷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父親，不，是彷佛根本沒人在說話，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做手上的工作，內心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反正他怎麼罵，也罵不了幾個小時。

這是他對他這個父親，唯一能做到的一點尊重與孝心了。

「我們司家除了你之外，個個都是醫生，你還是我司玉航的大兒子！我的醫院居然以後只能傳給旁系，這傳出去能聽嗎？啊？你就是只會想著如何給我們家丟臉，這你最擅長了！」

此時，俞初心敲敲門走進來，遞上一杯咖啡，剛剛她在門外都聽得很清楚，也大概掌握了原因了，但畢竟這是家務事。

「哼，結果你這個口口聲聲說不靠家裡的人，怎麼？這幾天惹了麻煩還不是動用了家裡的資源？你以為你認識大隊長了不起嗎？你以為他們不是看在我的份上才全力偵辦案子嗎？你以為你把人送到你同學的醫院，他就是看你的臉才幫你的嗎？都是靠我！」

俞初心在準備開門走出的那一刻，還是停下了動作。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但──

「司先生，請您聽我說個一句好嗎？」

「你算老幾，插什麼話！」司玉航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的說。

司允信則是抬起頭，臉色一沉的看著他完全想不到又想幹嘛的失控秘書。

俞初心不甘示弱的仰著頭，氣勢完全不輸人的走到跟司玉航只有三步的距離背過身，並且拉起背部的衣服一半。

「你幹什麼，像什麼樣子！」

「如果沒有您的兒子，我這背部的傷可能就不只這樣，也許我還會有更嚴重的傷，他的救人意識與危機處理，如果沒有這樣的家庭背景，可能今天我就不會站在這了，所以，我要謝謝您，謝謝您給了他天生的醫療常識，也謝謝您讓他有救人不落人後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