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5.1260、有來無回
1260、有來無回
「天吶!這傢伙是有多變態?這算什麼惡趣味?」盧薇薇聽著趙國志講述,整個人汗毛直立。
感覺要是自己遇見這種變態,非得先來套軍體拳熱熱身,再不行反手就是一個過肩摔。
趙國志也是淡淡一笑:「在我們剛參加工作那個年代,思想還沒這麼開放。」
「遇見這種癖好的人,說實在,有點讓人瞠目結舌。」
「而且你們知道嗎?我們隨後在他家的地下室里,找到一些塞得滿滿當當的垃圾袋。」
「而且有些垃圾袋上,還貼著寫有地址的膠帶,註明裡面的東西是從哪裡弄來的。」
「當我們逮捕了何西洲,他當時所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他從來就沒有去過胡彩霞的房子。」
「噗。」聞言趙國志說辭,顧晨一個沒忍住,直接噗笑出聲:「趙局,這何西洲要真這麼說,豈不是把自己給暴露了?」
「對呀。」趙國志也是微微點頭,隨後又道:「他這麼一說,我當時就樂壞了,這正是我們想要的。」
「隨後我們跟他說,既然他從未去過那個房子,那麼他如何解釋,他在那裡留下的那枚指紋呢?」
「當時何西洲啞口無言,他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忘記自己當初,曾經在胡彩霞的房間內,留下過指紋的印記。」
「而他這麼一否認,直接告訴我們,那個殺人兇手就是他。」
「看來DNA在這次案件的偵破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聽聞趙國志說辭后,顧晨也是默默點頭。
要知道,那時候的許多刑偵技術還並不完善,許多資料庫尚在建立階段。
如果說沒有DNA資料庫做支撐,那麼很多線索將無法獲得。
趙國志淡淡一笑,也是肯定的說道:「沒錯,這個案件顯示了現在DNA測試是多麼神奇,以及合併DNA的全國資料庫是多麼不可思議。」
「在此之前,這個傢伙只是因為盜竊內衣而被逮捕過一次,但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傢伙,竟然會實施謀殺呢?」
「太殘忍了。」盧薇薇搖搖腦袋,也是不由分說道:「就那些作案手法,簡直殘忍至極,不過DNA的確非常棒。」
「但是DNA本身還是不夠的。」顧晨說。
眾人聞言,齊齊看向顧晨。
王警官一臉好奇問:「難道DNA本身不夠好嗎?趙局之所以能破獲這起案件,就是依靠DNA。」
「我知道。」感覺王警官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於是顧晨也是主動解釋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正在作DNA測試,是什麼使你相信你最終能夠抓住嫌犯呢?僅僅因為你得到了DNA嗎?」
「呃……」
聽聞顧晨說辭,眾人獃滯了一下。
趙國志瞥了眼顧晨,也是淡笑著問道:「顧晨,你有什麼想法嗎?」
「嗯。」顧晨微微點頭,又道:「我的意思是,DNA本身並不能使你的調査工作變得更好。」
「那麼什麼能夠使你的調查工作做得更好呢?」趙國志有些不解。
顧晨笑笑說道:「因為首先我們必須知道,為什麼懸案發生了轉機?是DNA資料庫。」
「現在我們不僅有印在紙上的DNA圖,我們所做的,就是將它輸入資料庫中。」
「而現在我們所輸入的DNA,可能與其他犯罪現場發現的DNA相匹配。」
「也許在犯罪發生后的幾年內,我們沒有能夠抓住那名罪犯的原因,就是那幾年他都在監獄里被關著呢。」
「而如果他的DNA在資料庫中,那麼我們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也就是為什麼,有些懸案現在又出現了轉機,我們也不會再說,我們已經為這個案件浪費了很多精力和財力,卻沒得到任何結果。」
「也不會說,現在既然沒有新的線索,我們為什麼還要再為這個案件浪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之類的話。」
「相反,我們會說,既然我們已經在資料庫中投入了很多精力和財力,那麼我們在這個案件上,為什麼不能再花一點兒時間,做一次DNA測試呢?」
見眾人頻頻點頭,顧晨則又道:「所以在我理解看來,整個事情的能動關係發生了變化,因而整個情況也發生了變化。」
「而在其中,DNA資料庫為懸案調查注入了新的活力。」
「對,顧晨你說的很對。」趙國志甩了甩手指,也是非常贊同道:「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國家不惜代價,一定要完善全國的DNA資料庫,就是這個道理。」
「當年許多懸案,受制於刑偵技術的制約,但現在完善的資料庫,能夠給我們提供更多選擇。」
「趙局。」見趙國志認同自己的看法,於是顧晨又問:「既然你說了這麼多,我猜這個何西洲,應該就是您口中的『蠍子』對嗎?」
顧晨話音落下,現場忽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趙國志。
趙國志也是在嘆息之中,默默點頭表示承認:「沒錯,這個何西洲,就是日後的蠍子。」
「蠍子的綽號,是他去了東南亞之後,別人給他取的。」
「去東南亞?」盧薇薇有些不解,忙問道:「這個『蠍子』何西洲,涉嫌殺人,那他應該還在監獄才對啊,怎麼又跑東南亞去了?」
盧薇薇這一問,倒是讓趙國志頗為尷尬。
但看著下屬們求知的目光齊齊看向自己時,迫於無奈,趙國志還是苦笑著說道:
「沒錯,按理來說,這個何西洲,本該是在監獄里的。」
「但是很不湊巧,這傢伙的狡猾程度,遠超我們的想象。」
「之前看他也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是聯想到他手裡有幾條命案,大家多少還會有些戒心。」
「可就在我們押送何西洲的途中,何西洲故意假裝肚子疼,想上廁所。」
「我們當時有兩名同事,只能押著他,來到路邊一處草堆里,讓他就地解決。」
「可他又以戴著手銬不方便為由,讓我的同事幫他把手銬解開。」
頓了頓,趙國志也是一聲嘆息:「原本我們兩位年輕同事,也警告他不要耍花招。」
「但是他要上廁所,又不能不讓他上,拉褲子里大家都尷尬。」
「可就是我那兩位同事太過大意,就在何西洲解手的同時,那傢伙忽然從地上摸到一塊石頭,直接朝我們那兩位同事腦袋上砸了過去。」
「出手那叫一個快准狠,兩名同事還沒反應過來,就雙雙掛了血彩。」
「等我跟另一個同事坐在車上聽見動靜,感覺情況不妙時,一切都晚了。」
「跑了?」顧晨問。
趙國志默默點頭:「沒錯,這傢伙很狡猾,選擇上廁所的地點也十分刁鑽。」
「那裡是一處施工工地,另一頭就是森林,這傢伙襲警之後,倉皇逃竄,直接進了林子。」
「那……那兩位受傷的警察呢?」袁莎莎一臉緊張。
趙國志則是擺擺手:「他們也就是每人縫了十幾針,並沒有大礙。」
「只是讓何西洲逃走,實在可惜,畢竟我們調查這起江南書院謀殺案,都已經有好些年時間。」
「眼看通過資料庫,準確找到了真正的兇手,可最後還是被他耍花招逃走。」
盧薇薇聞言,趕緊追問趙國志:「趙局,那之後就再沒抓到嗎?」
趙國志搖頭。
「不可能吧?怎麼可能一直抓不到?」盧薇薇有些疑惑。
感覺這也太便宜那傢伙了。
趙國志則是一臉遺憾道:「並非我們無能,只是那個年代,道路上根本沒有什麼監控攝像頭。」
「尤其是押送他的那條路上,許多地方還是荒地、森林。」
「那時候他往林子一鑽,你根本很難找到。」
「不過後來我們也動員了許多警察,一起搜山,可幾天幾夜下來,都是毫無收穫。」
「從那之後我們就知道,這傢伙已經成功逃脫。」
話音落下,辦公室現場忽然變得一片死寂。
感覺這應該是趙國志的人生低潮吧?
畢竟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走,以趙國志的脾氣來看,他肯定是不會罷休的。
可顧晨卻突然抬頭,趕緊又問:「那您是怎麼知道,他後來去了東南亞?」
「又是怎麼知道,他被人稱作為『蠍子』呢?」
「呵呵。」趙國志乾笑兩聲,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這才又道:「後來,我曾經因為某件案子,跟著秦局去了趟東南亞。」
「在那裡,聯合東南亞幾個國家的警方,一起打擊一夥跨境犯罪分子。」
「也就是在那伙被俘的犯罪分子口中得知,他們還有一個上家,綽號蠍子。」
「而根據他們提供的信息來看,蠍子來自中國,但為什麼會逃到東南亞,也有好幾個版本。」
「但是其中有一個版本,我覺得可信度是比較高的,那就是他在中國牽扯到幾起命案,所以只能通過一些非法渠道,直接逃往東南亞暫避風頭。」
「可是由於這傢伙陰險狡詐,善用手段,很快在東南亞一帶打開了名氣。」
「不過,這傢伙在那些年也算格外囂張,走私,販賣違禁品,以及拐賣婦女兒童,這種事情他都干過,還是組織者。」
「之後東南亞一些國家實在看不下去,所以聯合我們中國警方一道,給予了這個組織毀滅性打擊。」
顧晨默默點頭:「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只是,這傢伙不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對,你說的沒錯。」趙國志非常贊同顧晨的看法,也是主動解釋說:
「雖然打掉了他的犯罪渠道和團伙,但是很遺憾,隨著時代的發展,後來聽東南亞那邊的同行說,蠍子又開始搞起了網路電信詐騙活動,而且發展規模還挺大的。」
「終於有一次,我們在東南亞警方那裡得到了蠍子的照片,那人的樣貌,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就是在逃殺人犯何西洲。」
「果然是他。」聽聞趙國志說辭,顧晨也是眉頭一蹙:「那這麼說來,之前我們破獲的那名寄信給上市公司老總進行敲詐的張凱,他口中的能人蠍子,或許也就是何西洲?」
「嗯,所以我一收到小王給我發送的關於蠍子的問題,我立馬就開車趕回來,就是想弄清這個問題。」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抓到蠍子,我心裡就像藏著一個疙瘩,有些遺憾。」
「這好辦,我讓丁亮和黃尊龍他們,把張凱帶回來,看看他所說的那名高人蠍子,是不是您一直在調查的蠍子。」顧晨說。
「可以。」趙國志默默點頭,也是淡笑著說道:「如果真的這麼湊巧,那麼這個蠍子,一定不能讓他再逃之夭夭。」
「放心吧,這事交給我。」顧晨二話不說,直接掏出手機,開始聯繫室友丁亮。
在安排了所有事情之後,顧晨這才掛斷電話。
而趙國志也準備待在刑偵三組,直到將張凱人送來。
……
……
一號審訊室。
張凱再次坐到審訊椅上。
面對熟悉的環境,張凱倒是沒覺得哪裡不適應。
只是突然多了一個趙國志,這讓張凱感覺不自在。
趙國志的眼神非常犀利,似乎也有事情要問自己。
見袁莎莎已經將攝像機調試完畢,張凱這才主動詢問:「警察同志,該說的我不是都已經說過了嗎?你們還想知道點什麼?」
「你的事情是已經調查清楚了,但是蠍子的事情,你還沒交代清楚。」顧晨說。
「蠍子?」張凱一呆,這才哦道:「你是說教我這個詐騙方法的高人對嗎?」
可能是感覺自己說錯話,用詞不當,張凱立馬又改口道:「哦不,是教我這個詐騙方法的混蛋對嗎?」
「沒錯。」見張凱還算聰明,加上審訊室里又有趙國志在場,王警官今天表現的格外積極,主動詢問張凱道:
「你既然見過那個自稱蠍子的傢伙,那你如果再見到他,你還能認得出他是誰嗎?」
「這……」
被王警官這麼一問,張凱顯得有些茫然。
王警官眉頭一蹙,又問:「到底能不能認出?」
「不……不確定,畢竟我跟那人,也只有一面之緣,這你要說我百分百能不能認出他的樣貌,這我不敢保證啊。」
見王警官態度堅定,也是虎目圓睜。
張凱也不敢得罪他,但也記不太清楚,因此也是叫苦連連。
顧晨則繼續說道:「那如果我們給你準備那人的相片,你能確定是他嗎?」
「這個……我倒是可以試試看。」見顧晨提出另一種方式,張凱默默點頭,表示願意嘗試。
隨後顧晨對著趙國志點點頭,拿起桌上何西洲的照片,直接走到張凱面前,將照片正面亮在他面前。
「仔細看看,你當天見到的那人,是不是他?」
「呃……」
張凱猶豫了一下,也是緩緩接過顧晨手中的相片,開始仔細回想起來。
一分鐘后。
兩分鐘后。
五分鐘后。
……
大家給予了審訊室里足夠的安靜,也保持足夠的耐心。
但是張凱這一尋思,足足花費了8分鐘。
但卻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見趙國志有些等待不耐煩,王警官趕緊催促道:「我說張凱,你到底有沒有想起來,是不是他?」
「好……好像是吧。」張凱弱弱的說。
「什麼叫好像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王警官一聽這話,當時就急了。
但張凱也是無可奈何道:「真的只是一面之緣,一面之緣,你能指望我記住他,這有點困難啊。」
「不過……」
「不過什麼?」見張凱還是猶猶豫豫,一旁的趙國志也趕緊追問。
張凱抬頭一瞧,也是淡淡說道:「不過感覺是有點像,只是我見到的那人,留著鬍鬚,有些憔悴,而你們這張照片,根本看不出這些。」
聽聞張凱說辭,顧晨重新站起身,拿起桌上一直筆,再次來到張凱面前。
這一次,顧晨直接拿過張凱手中何西洲的照片,開始在何西洲的照片上,直接用筆加工起來。
顧晨先是用寫字筆,給何西洲的照片加上鬍鬚,隨後問張凱:「是這樣嗎?」
「嗯……好像有點像了。」
「再想想。」顧晨問。
張凱在簡單猶豫了幾秒后,直接一拍大腿道:「沒錯,就是他了。」
「真是他?」
聽聞張凱的說辭,趙國志與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看來真是冤家路窄啊,何西洲回來了。」
「是啊。」見趙國志開心,王警官也是附和著說:「這何西洲要是回來,那他就別想再逃出去。」
「估計是在國外待了很多年,有點想家了,所以弄了個假身份,回家看看家人和孩子什麼的也說不定。」盧薇薇說。
趙國志默默點頭:「或許是吧,但不管怎樣,只要他何西洲再敢踏上這片土地,我一定讓他有來無回。」
「當年那些恩怨,也是時候了結了。」
從沒見過這樣熱血沸騰的趙國志,顧晨也頗感意外。
在顧晨的印象中,趙國志對待多大的案件,似乎都表現出足夠的淡定。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顧晨也深受趙國志影響。
可這一次,顧晨感覺,壓抑在趙國志心頭多年的疙瘩,似乎終於就要解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