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969、投名狀
969、投名狀
「還有撞鬼一說?」
顧晨也感覺很奇怪,至少這種說辭站不住腳。
如果非要說撞鬼,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何思雅的朋友開車時出現了幻覺,但至少顧晨現在並不清楚。
「何思雅,交警那邊怎麼說?」顧晨問。
「交警那邊?他們的確去調查過事故原因,問題就出在這裡。」
何思雅似乎也不太明白,朋友怎麼就摔到了山下?
於是和顧晨道明情況:「交警去調查事故原因,詢問了我朋友的相關情況,又根據我朋友和現場衝破的護欄,實地調查了很久。」
「但是很奇怪,我朋友猛打方向盤時,對面一輛車也沒有,現場連對面會車的輪胎痕迹都沒有留下。」
「沒有剎車的痕迹?」顧晨微微皺眉,似乎感覺情況沒這麼簡單。
於是又追問何思雅道:「你朋友確定在那邊猛打方向盤的時候,對面車輛有剎車減速之類的行為嗎?」
「有吧,我朋友是這樣說的,但是現場交警也都去調查過,的確連對面會車的輪胎痕迹都沒有留下。」
「後來交警懷疑我朋友有酒駕的嫌疑,還特地來醫院了解過相關情況,結果是,我朋友一切正常,並沒有喝酒和服用其他藥物。」
「所以?你覺得呢?」顧晨知道,何思雅找自己,絕對沒這麼簡單。
如果是單純的車禍,後續這種事情交給交警處理就好,也用不著來麻煩自己。
唯一可以解釋的是,何思雅認為其中必有貓膩。
何思雅也是在沉思幾秒后,這才說道:「實話跟你說吧顧警官,昨天我們吃完晚飯,我專門去找過我那朋友,也跟她說明情況。」
「我告訴她,不要再跟那些人同流合污,這是犯罪,是要坐牢的。」
「我們坐在公園裡聊了很久,最後她決定,不再參與這種事情,並且承諾,積極勸說那些被蠱惑的銷售人員,讓大家盡量回歸正常操作。」
吸了吸鼻子,何思雅又在電話那頭沮喪道:「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朋友離開我,之後在深夜,我就莫名其妙的接到醫院的來電,說我朋友開車墜入山下,這太可怕了,她又說自己是撞鬼。」
「那你覺得呢?你認為她是什麼情況?我現在很想知道你的看法。」顧晨明白何思雅的顧慮,即使她不說,顧晨也能猜出幾分。
果然何思雅還是自己交代道:「顧警官,我懷疑我朋友之所以莫名其妙的墜入山崖,完全是那幫人乾的。」
「那幫人?你是指收取茶水費的銷售經理那伙人?」顧晨問。
何思雅嗯道:「對,因為我朋友之所以開車去山上,是因為接到了銷售經理的電話,他們在那邊聚餐,要她一起過去。」
「可她只是在那簡單吃了點夜宵,之後返回市區的時候,就出現這種詭異的情況,真的很難想象。」
「何思雅。」顧晨忽然打斷她,說道:「如果是那幫人乾的,那也要有動機,是不是你那朋友跟他們說了些什麼?」
「這……」何思雅有些顧慮。
顧晨又道:「如果沒說什麼,出現這種車禍行為,或許有很多種可能,並不一定是你說的那種。」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忽然沉默。
顧晨繼續追問:「何思雅,你有在聽嗎?」
「有,有在聽。」何思雅小聲道:「朋友還在病房內,她現在什麼都不肯說,好像挺害怕的樣子,真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現在交警隊也是一頭霧水,沒辦法給出解釋。」
「如果這件事情沒有肇事者,或者說是我朋友自己瞎編,那可能所有的治療費用,都由她自己承擔,她現在心裡壓力很大,我真的不想她變成這樣,嗚嗚。」
說道這裡,何思雅竟然嗚嗚大哭起來。
顧晨也是拿她沒辦法,想著事情聽起來也是一頭霧水,索性決定去醫院看看傷者,順便問問具體情況。
於是顧晨問她:「你們在哪所醫院?」
「第三人民醫院。」
「行,那在等著我,我馬上過來。」
「謝謝你顧警官。」
兩人在電話中簡單寒暄了幾句,雙雙掛斷了電話。
顧晨放下手頭資料,盧薇薇立馬問他:「怎麼了顧師弟?誰出車禍了?」
「就是何思雅的朋友,現在人還在醫院看。」顧晨去拿裝備,也是隨口說道:「盧師姐,你陪我去趟醫院吧,看看她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好吧。」知道顧晨要出警,盧薇薇立馬跟在了後頭。
由於只是去了解情況,因此小組的王警官和袁莎莎並沒有跟去。
眼看著兩人離開辦公室,王警官頓時起鬨道:「還別說,這兩人越看越般配。」
「盧薇薇她爺爺把心愛的軍功章都給了顧晨,這算什麼?嫁妝嗎?」不嫌事多的一名警員也道。
頓時,整個三組辦公室又開始八卦起來。
……
……
另一邊,顧晨開車,帶著盧薇薇一同來到第三人民醫院。
根據何思雅在電話中的引導,很快找到了一間病房。
此時此刻,何思雅在陳莉的陪同下,坐在病床邊相互偎依。
而病床上躺著一名臉色蒼白的女子,此刻正閉目養神。
也是見到顧晨和盧薇薇趕到時,何思雅跟陳莉,這才同時站起身。
「顧警官,你們來了?」陳莉率先走上前。
「這就是何思雅的朋友嗎?」顧晨指著病床上的女子道。
陳莉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算是撿回一條命,但是說來也奇怪,在她口中,明明是有一輛車,沖著她急速駛來。」
「她避讓不及,為了避免撞車,這才猛打方向盤,衝出了盤山公路的護欄,掉到了山下。」
「可交警過去查看情況時,對面那頭所謂的剎車痕迹都沒有,只有她朋友衝出公路的剎車痕迹。」
「她真的沒有喝酒嗎?」盧薇薇掏出筆錄本,也是將執法記錄儀對準陳莉。
陳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子,搖了搖腦袋:「沒有,這點醫生可以證明。」
「那會不會是疲勞駕駛?畢竟當時天色已晚,又在深夜開車,人是很容易因為疲勞而產生錯覺。」
顧晨也是有一說一,把可能的情況一一道出。
這時候,何思雅走上前,主動澄清道:「並不是疲勞駕駛,我朋友的精力一向很好,而且她開車一向謹慎。」
「在我看來,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太可能,我已經跟她反覆確認過,根本沒有這種可能。」
「而且交警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一旁的陳莉也補充著說。
顧晨陷入了糾結……
既然不是酒駕,也不是疲勞駕駛,人卻好端端的衝出盤山公路。
而且交警也去過現場實地勘察,的確沒有何思雅朋友所說的會車時的剎車痕迹。
那麼從這點來說,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何思雅的朋友在撒謊。
當晚其實是她自己開車不注意,從盤山公路上摔入山下,可事後卻撒謊稱,是因為會車時導致的事故。
看了眼躺在床上女子,顧晨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會這樣,但昨晚何思雅跟她說過關於茶水費的事情。
所以,這也是何思雅找自己的原因所在。
目前來說,只能問問當事人最清楚。
於是顧晨走到女子的床邊,安靜的坐在她面前。
似乎也是感覺到身邊來了陌生人,女子微微睜開雙眼,這才一臉憔悴道:「警……警官。」
「你身體如何?」顧晨問她。
女子微微搖頭:「不是很好,剛才打了麻藥,感覺還好些,可是現在有些疼,不,是越來越疼。」
顧晨看了眼身邊的何思雅,這才扭頭又問女子:「何思雅說,她跟你聊過關於銷售經理團隊,集體非法向購房者謀取茶水費的事情,是這樣嗎?」
聞言顧晨說辭,女子表情微微一怔,可很快便恢復平靜。
「沒錯,她是跟我說過,思雅告訴我,不能跟這幫人同流合污,要儘快脫離這個組織。」
「因為她告訴我,昨天晚上跟兩名警察吃飯時,從警察口中得到的認知,我想那兩名警察,應該是你跟這位女警官吧?」
顧晨看了眼身邊的盧薇薇,這才默默點頭:「沒錯,昨晚跟她一起吃飯的,就是我們兩個。」
「謝謝你們。」女子微微點頭,有些吃力的說道:「其實我學歷也不高,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思雅跟我關係要好,我們時長會溝通,交流,我跟著銷售團隊從海東市來江南市發展,思雅也跟我一起過來。」
「可以說,我們兩個情同姐妹,她不希望我一步步走向犯罪,所以才跟我聊了很多。」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盧薇薇很好奇。
畢竟昨晚何思雅情緒激動。
從她當時的表情來看,似乎非常關心這位朋友。
女子淡笑著說:「關於犯罪判刑的事情,因為認識到情況的嚴重性,所以我有些后怕,畢竟我當初手裡的房源,就是被團隊其他人,用這種手段賣出去。」
「起先我並不懂,也曾反對過,但是銷售團隊的人讓我別管閑事,事後還給了我一筆分紅。」
「當時就感覺,原來賣房還能這樣?而且關鍵那些加價賣房的客戶,他們似乎也覺得理所應當,感覺從其他購房者手裡加價買房,似乎也說的過去。」
「也正是因為這些錢好賺,所以銷售團隊才肆無忌憚,但我參與的並不多。」
「嗯。」顧晨默默點頭,將這些信息記錄在案,又問女子:「你說實話,你當時在跟何思雅溝通之後,又把這些情況告訴給銷售團隊嗎?」
顧晨話音剛落,女子頓時沉默不語。
似乎顧晨的問題,她很難回答。
顧晨也是不遺餘力的勸說道:「你最好是把情況說清楚,畢竟你不說清楚,我們也不好幫你,你也說車禍出的有些蹊蹺。」
「但是不是跟那幫人有關聯,這些只有你完全交代之後,我們才會根據你交代的真實內容,幫你去做調查。」
「對呀。」見女子似乎有些不為所動,盧薇薇也是焦急替她著想道:「你自己想想看,你為什麼會去山上?你如果將何思雅告訴你的情況,告訴給那些銷售團隊,他們當時是什麼反應?」
「這些情況如果你關聯一下,或許會發現很多微妙的不同,甚至有一些必然的聯繫。」
顧晨和盧薇薇的話,似乎在打動女子。
她情緒激動的抿了抿嘴,問身邊的何思雅:「思雅,能……能給我倒點水嗎?」
「啊?」何思雅聞言,先是一呆,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於是趕緊將保溫杯蓋打開,將水倒入紙杯中,遞到女子面前說:「你慢點喝,剛打的開水,有些燙。」
「沒關係。」女子並不介意。
隨後,在何思雅跟陳莉的幫助下,女子能夠微微抬頭,將杯中開水抿入嘴中。
喝完水,女子似乎恢復些血色,這才長嘆一聲,不由分說道:「沒錯,我當晚跟思雅聊了很久,的確感覺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瞥了眼何思雅,女子有些愧疚道:「思雅讓我退出,這我可以做到,但是讓我去搜集銷售團隊向客戶索要茶水費的證據,這……這我實在有些辦不到。」
「阿靜?」何思雅有些驚詫,臉色詫異道:「你……」
「對不起。」叫阿靜的女子擠出幾滴眼淚,也是抱歉著說:「他們都是我老鄉,我搜集他們犯罪證據,舉報他們,這……這我實在有點辦不到。」
「就如你何思雅一樣,你覺得我在犯罪,你想讓我懸崖勒馬,你給了我機會,我感謝你,我也會立刻收手一樣,因為我幫過你,所以你想幫我。」
見何思雅臉色僵硬,阿靜又道:「同樣的道理,這些人也曾經幫助過我,尤其是銷售經理,所以我做事不能這麼絕情。」
「因此,我沒有聽你的,我把你跟我說的情況,和你想接下來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給了銷售經理。」
「你……」
聞言阿靜說辭,何思雅重重嘆息一聲:「虧我這麼信任你,你……你怎麼能出賣我呢?我們可是好朋友啊。」
阿靜搖了搖頭:「思雅,你還是太年輕了,職場上只講利益,不講友情。」
「我對你好,是因為你能力強,對我有幫助,所以我願意幫你,願意跟你成為朋友。」
「反之,如果你對我沒有絲毫幫助,我們之間可能存在激烈的競爭關係,那麼我們也不太可能成為要好的朋友,咳咳……」
說道這,阿靜重重的乾咳兩聲。
何思雅沒去扶她。
倒是陳莉趕緊再次將水杯遞上,給她喂上一杯水。
「謝謝。」阿靜微微點頭,也是憔悴不已道:「思雅,你也別怪我這樣,這是現實,是你太把我當自己人了。」
「如果不是你在單位銷售成績一般,或許我也不太可能跟你成為朋友。」
「實話跟你說罷,把你叫上,其實我心中有數,我只是希望在業績方面,有個墊底的朋友做襯托。」
「別說了。」感覺好心當成驢肝肺,何思雅此刻心都涼了。
感覺我這樣信任你,事事都跟你兜底。
可你阿靜倒好,轉身就把自己給賣了。
這樣想想,還是昨晚顧晨和盧薇薇說的對,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單位同事。
現在看來,顧晨和盧薇薇說的沒錯,反倒是自己像個傻瓜。
何思雅苦笑了兩聲,摸了摸眼角的淚珠,搖搖腦袋:「沒關係,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坦誠,起碼你現在已經告訴我真相,最起碼你比那些虛偽的人要好太多,我依然還把你當朋友。」
「真的嗎?」
原本還以為自己把這些情況說明后,何思雅會大發雷霆,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
可事實上並沒有。
何思雅不僅沒生氣,似乎還不介意。
阿靜也是被這個笨蛋感動的一塌糊塗,差點哭得連傷口都快崩開了。
「你冷靜一下。」顧晨也是提醒著說:「你剛動完手術,情緒不要太激動,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顧晨非常清楚自己此次來這的目的。
當然不是來看何思雅跟阿靜倒苦水,演苦情戲的。
顧晨來這,是要搞清楚阿靜跟這幫銷售團隊的具體情況。
盧薇薇也趕緊問道:「所以你自己感覺,你這場車禍是怎麼回事?還有,你跟銷售經理說了這件事後,他們是什麼反應?」
現場忽然安靜了幾秒。
阿靜沉思片刻后,有些不確定道:「當時我去山上見經理,和他的銷售團隊,他們每個人都跟沒事似的,跟我依然有說有笑。」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感覺他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而且不僅如此,他們還對我格外熱情,感覺我把他們當做真正的自己人,所以他們也把我當做自己人一樣。」
「難道你跟他們之前不是自己人嗎?」顧晨問。
阿靜搖頭:「不算,因為我跟他們是老鄉,而他們這幫人是親戚,老鄉跟親戚,終究還是有差別的。」
「但是我感覺,從昨天深夜跟他們說明情況后,他們似乎也真正接納了我,把我當做自己人。」
顧晨聞言,也是默默點頭:「可能,你這是在給他們納投名狀,你出賣了何思雅,換取了這些人的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