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7.983、最後的晚餐
983、最後的晚餐
「你剛才說到了解剖，沒錯，這的確是最直接的方式。」顧晨同意庄禾的意見。
在自己看來，通過體溫、屍僵和屍斑已無助於判定時，那麼最直接的方式無疑是解剖。
要知道，人死後12到24小時，屍體會完全僵直。
接著再過12到24小時便會完全消退。
因此60個小時之後，屍僵已先出現而後緩解。
屍斑則是約在8個小時之後定形，所以也無助於判定。
因此顧晨認為，可以藉助胃部內容物和屍體腐敗程度推估死亡時間。
畢竟人死後，身體機能會全部停擺，包括消化作用。
而餐后胃部必須經過兩至三小時才能排空食物，完全通過身體則約需24個小時。
雖然這個範圍很籠統，卻是個很好的估算方式。
所以現在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等待死者阿美的父母趕到現場，在同意書上籤上名字。
……
……
這期間的等待很費時間，大家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直到晚飯飯點，鄒曉麗才帶著二老匆匆趕來。
二人見到女兒的屍體，頓時也是哇哇大哭。
隨後又在檢測室耽誤不少時間。
王警官和盧薇薇上前做思想工作，一直忙碌到晚上7點，二老才從悲傷中緩過神來，決定在解剖書上籤上名字，同意法醫對女兒屍體進行解剖，以查明女兒阿美的死亡時間。
……
……
晚上7點30分。
在休息室簡單吃完晚飯後，高川楓坐在沙發上，問助理庄禾：「待會兒解剖，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庄禾顯得有些緊張，說起話來也是結結巴巴。
高川楓鄙視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別緊張，待會我讓你拿什麼，你就給我拿什麼。」
「嗯。」庄禾雖然表面答應，可內心還是有些小緊張。
顧晨直接請戰道：「我跟你一起吧，給你打個下手。」
高川楓尋思片刻，也是同意著說道：「也行，你顧晨見過的屍體多，這方面有經驗，待會我們一起配合。」
幾人很快在休息室達成意見。
……
……
時間很快來到晚上8點。
此時此刻，顧晨，高川楓還有助理庄禾三人，已經穿戴好防護裝備，進入到檢測室，準備對檢測台上的阿美屍體進行解剖作業。
而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則要求鄒曉麗安排阿美的父母，找個賓館先住下，讓二人等待檢測結果。
三人則待在隔壁檢測室，安靜等待著作業的結束。
大概到了晚上9點整，盧薇薇才發現，顧晨和高川楓，扶著臉色慘白的庄禾回到休息室。
盧薇薇一瞧庄禾的臉蛋就知道，沒準在檢測室給看吐了。
這點盧薇薇深有感觸。
當自己第一次見到屍體的慘狀時，也曾有過類似的經歷。
而法醫不同，如果是靜態屍體還好，一旦要對屍體進行解剖作業，那看到的場景必然會讓你終生難忘。
「你說你這小子，在學校的時候也沒少見屍體標本吧？怎麼會吐得這麼厲害？」高川楓看著庄禾這副慘像，也是有些不忍直視。
庄禾左手捂嘴，擺擺右手：「實在抱歉，給師兄丟臉了，嘔。」
「好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多經歷幾次也就好受多了。」高川楓努力拍拍庄禾的後背，感覺這傢伙對經驗的缺乏不止一點點。
盧薇薇趕緊追問顧晨道：「顧師弟，你們在裡面檢測如何？」
「還好吧。」顧晨坐在沙發上，也是深呼一口氣道：「我們在驗屍的時候，從死者阿美的胃裡找到了她吃過的東西。」
「是什麼？」王警官問。
「麵條。」顧晨說。
「麵條？」盧薇薇瞪大眸子，也是不由分說道：「那這麼說來，她最後一次吃過的東西是麵條，但是我們在她家中卻沒有找到這個，那隻能有一種可能，她在外邊的麵館吃過麵條？」
顧晨也是微微點頭，解釋著說道：「要知道，人死後，身體機能會全部停擺，包括消化作用。」
「而餐后胃部必須經過兩至三小時才能排空食物，完全通過身體則約需24個小時。」
「雖然這個範圍很籠統，但卻是個很好的估算方式。」
瞥了眼面前的盧薇薇，顧晨又道：「就如剛才盧師姐所說的那樣，如果我們在死者阿美的胃中，可以找到麵條這種食物。」
「最起碼可以說明，阿美是在吃完麵條不久后死亡，這個時間範圍很好估算。」
「但是由於我們之前在阿美的出租屋內，並沒有找到麵條這種食物，因此也很好判斷，那就是阿美吃的麵條，很有可能來自外頭的餐館。」
王警官聞言，也是微微點頭：「那這麼說來，只要找到阿美最後一次用餐的地點，就能判斷出她的大概死亡時間？」
「對。」顧晨接過袁莎莎遞來的一杯水，輕輕抿上一口，這才解釋說道：
「一般來說，腐敗作用都依循一種可預測的模式進行，依據這點，便能估算出死亡時間。」
「然而屍體的周邊環境很少是正常的，因此這個過程的進展速度，幾乎從不依循常態。」
「不過依照我們現在所面臨的情況來看，環境屬於已知且恆定，有助於我們做出合情合理的推斷。」
「如果再加上胃內容物的判斷，便能將死亡時間的誤差範圍縮小到幾個小時之內。」
「顧師兄，那就是說，找到屍體胃部的麵條出處，就能知道死者最後一次用餐的時間，因此來判斷她的死亡範圍對嗎？」吐得臉色慘白的庄禾問。
在他看來，顧晨已經把思路整理的很好。
最起碼從剛開始的毫無頭緒，到現在可能大概判斷出死亡的範圍。
雖然目前也不知道死亡時間是何時，但有了死者胃部食物做基礎，似乎又有那麼一點突破口。
但這種突破口對顧晨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可以這麼說吧。」顧晨放下了水杯，準備起身去拿自己的裝備。
庄禾微微一愣，忙問顧晨：「顧師兄這麼晚還準備出去？」
「肯定要找到那家餐館。」將裝備掛扣在身上，顧晨也是淡笑著說：
「我剛才已經聯繫了三組的何師兄，他根據死者阿美的特徵，已經查到了一家餐館，而這裡可能就是阿美最後的用餐地點，我得確定她當晚吃的是不是麵條。」
「真佩服你們。」庄禾面對顧晨的判斷，也是不由吐槽著說：「沒想到這胃中的麵條，竟然能讓你推理出這些？」
「你要學的還多著呢，好好跟著高川楓。」盧薇薇拍拍庄禾的肩膀，感覺這小子還是挺好學的。
大家在休息室內短暫的休整，四人便匆匆離開技術科。
……
……
顧晨駕駛著車輛，按照何俊超發來的地址，找到了一家距離阿美租住小區很近的餐館。
此刻餐廳人不多，暖系燈光下，零星的坐著幾對顧客，都是下班後來吃夜宵的。
顧晨將車停好后，直接帶著大家往裡走。
一名趴在餐桌上玩手機的女服務員，見4名警察走進店裡，也是趕緊站起身，主動走上前招呼。
「請問4位要點什麼？」女服務員說。
顧晨左右環顧一周，這才指著收銀台問女店員：「你們這收銀台的監控有用嗎？」
「有啊，一直都有用。」女店員撓撓後腦，感覺警察來這，似乎是來辦案的。
「監控能讓我們看看嗎？」
果然，顧晨問出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女店員看著面前的帥警察，不由點了點腦袋：「當……當然，店長，警察要看我們的監控……」
1分鐘后……
大家圍攏在監控電腦旁。
顧晨調取的是周五晚上7點前的監控畫面。
何俊超提供的路邊監控信息顯示，阿美當晚是7點離開這家餐館。
根據監控顯示，顧晨也很快找到了阿美的身影。
晚上6點20分。
阿美獨自一人來到餐館，在收銀台前點了份義大利面。
之後也是獨自一人，來到一處角落位置，一邊玩著手機，一邊吃著義大利面。
直到晚上6點58分，阿美這才收拾東西，離開了這家餐館。
「果然是麵條。」盧薇薇不由感慨。
看來大家是找對了餐館，這裡很有可能就是阿美最後用餐的地點。
好在阿美在這點的是義大利面，如果是其他食物，或許大家的搜查範圍，又得放在其他地方。
顧晨起身，對著店長感激說道：「謝謝配合。」
「不客氣，幾位不吃點什麼嗎？」女店長弱弱的問。
顧晨微微一笑：「還有任務，改天吧。」
「那也行。」見幾位警察什麼都不說，只是單純查到監控，便匆匆離開。
店長也不好去說些什麼，只能跟在幾人身後，目送著4名警察的離開。
回到車內，顧晨打電話給何俊超。
何俊超接通電話時，似乎在吃泡麵的樣子，嘴裡嘶溜的問顧晨：「怎麼了顧晨？你們去調查過沒？」
「調查過了，阿美當晚在餐廳，吃的的確是義大利面，跟她腹中食物完全匹配。」
「那就是說，這真的是阿美最後的晚餐？」何俊超問。
顧晨淡笑著說：「沒錯，所以從阿美離開這家餐館后，你有沒有發現新情況？」
「有啊，剛想跟你彙報來著。」何俊超停頓了片刻，這才又跟顧晨彙報起來：
「我調查了一下周五晚上，阿美離開這家餐館后的動向，阿美離開了餐館，直接奔著自己的出租屋回去，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我發現，就在阿美回到出租屋之前，有一名陌生男子進入過阿美租住的小區，時間大概在6點30分左右。」
「而這名男子離開小區的時間是7點50分，而阿美進入小區的時間是7點25分。」
聞言何俊超的說辭，顧晨短暫的思考幾秒，又問：「進入阿美租住小區的人這麼多，你怎麼就能判斷是陌生男子？」
「這很簡單。」何俊超也不跟顧晨繞彎彎，直截了當的告知道：「從阿美租住小區門口的監控來看，這名男子形跡可疑，和其他住戶的表情完全不同。」
「而且我根據他的行蹤，排查了幾天內，出入小區門口的人物，這人基本是沒出現過，至少在一周內沒出現過。」
「之後，我又對這兩天出入阿美小區的人做了排查，也沒有發現這個男人，所以我敢斷定他是個陌生人，至少不是這個小區里的人。」
「很好。」顧晨對於何俊超主動排查表示滿意，這給自己節省了不少時間。
於是顧晨又問他：「那這個人的個人信息你查到沒？」
「嗯……」聞言顧晨的說辭，何俊超忽然開始猶豫起來。
顧晨一聽就知道，似乎還在排查中，於是又問：「多久能查到？」
「其實需要點時間，但是在周四的時候，這名男子跟一名女子短暫接觸過，再往前推幾天，依然是這名女子，我現在需要對這名女子進行調查一下。」
「那好，你把這名女子的圖像順便發我一下。」顧晨說。
有這些零碎的信息，其實要找到當事人並不難，難點在於費時間。
何俊超也爽快答應。
隨後沒過多久，顧晨的微信簡訊收到來自何俊超的消息。
顧晨隨機點開一瞧，鄒曉麗的照片，赫然出現在顧晨的手機屏幕中。
「是她？」顧晨忍不住道出聲。
盧薇薇和袁莎莎也趕緊靠上前。
兩人一瞧，同時黛眉微蹙。
王警官也是驚詫的不行。
「怎麼是鄒曉麗？那個男人怎麼跟鄒曉麗扯上關係？」
所有人不由愣了愣神，感覺情況似乎沒這麼簡單。
顧晨躺靠在座椅上，抬頭看著車內後視鏡中的自己，不由感慨：「難道阿美的死，跟鄒曉麗有關？可她們不是閨蜜嗎？」
「顧師兄。」見顧晨有些遲疑，坐在後排的袁莎莎提示道：「既然鄒曉麗跟我們認識，那這名陌生男子……會不會也跟我們認識？」
話音落下，顧晨似乎也覺得有些道理。
於是淡笑著說道：「你們等等，我再讓何師兄把陌生男子的圖片發過來。」
幾十秒后，何俊超將男子圖片發送過來。
所有人圍攏過來，目光死死盯住顧晨手機屏幕。
片刻之後，大家再次被圖片中的男子所震驚。
「不會吧？怎麼是他？」盧薇薇不由撓了撓後腦，頗感驚愕道：「這男人不就是那天在餐廳，跟鄒曉麗一起用餐的男人嗎？」
「我還記得，他是騎著一輛機車。」袁莎莎也補充著說。
王警官也是默默點頭：「看來這阿美的死，還真是和鄒曉麗有莫大的關係，這兩人可洗不清了。」
「男人有問題，至於周曉麗……或許是蒙在鼓裡。」顧晨努力回想著白天在阿美家，鄒曉麗的各種反應。
如果阿美的死，鄒曉麗事先知情，她絕不會這麼快打電話報警。
而且從鄒曉麗現場反應來看，似乎跟阿美關係要好，兩人之間又是師徒關係，感覺不存在所謂的矛盾。
沒有矛盾，就沒有殺人動機。
因此顧晨感覺，鄒曉麗夥同他人謀殺阿美的可能性不大。
可那名男子呢？或許才是問題的根源。
盧薇薇似乎也猜出顧晨的意思，忙問他：「所以顧師弟，你相信鄒曉麗是無辜的？」
「沒錯。」顧晨點頭說。
「那要找到這個男人，還得問問鄒曉麗。」王警官說。
顧晨遲疑了片刻，從車內抽出一張保險名片，按照名片上留下的電話，直接撥通了過去。
沒過多久，鄒曉麗接通電話：「喂，請問是哪位？」
鄒曉麗房間內，依舊可以聽見兩名長輩的哭泣。
顧晨聽得出是阿美的父母，於是淡淡說道：「我是顧晨。」
「原來是顧警官？」聞言打電話的是顧晨，周曉麗頓時激動起來，忙問顧晨：「顧警官，檢測結果怎樣？」
「一切順利。」顧晨沒有說的太清楚，只是隨便一提。
還不等鄒曉麗問第二句，顧晨直接又問：「對了鄒曉麗，我們第一次在餐館內碰見的時候，跟你在一起吃飯的男子，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啊！」鄒曉麗也不清楚，顧晨為什麼會忽然問起這個問題？
於是趕緊問顧晨：「怎麼了顧警官？怎麼會忽然問起這個？」
「我需要他配合調查一下，你能聯繫他，來我們芙蓉分局一趟嗎？」顧晨言簡意賅，也是直接說明原因。
鄒曉麗遲疑了片刻，弱弱的問顧晨：「顧警官，你的意思是……他有嫌疑？」
顧晨嗯道：「目前來說，我們要進行一次排查，另外我有個問題要問你，這個男子，他跟阿美關係如何？」
「呃……」
「請如實回答。」顧晨繼續提醒，希望電話那頭的鄒曉麗能夠理解。
鄒曉麗也是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坦誠交代道：「顧警官，這個男人叫廖俊，之前在夜市大排檔就餐的時候，偶然認識了我跟阿美。」
「可是後來他一直想追求我，而我當時也沒什麼防備，只是簡單告訴他我的工作地址，我以為他是開玩笑，可沒想到從那天之後，他經常會來我公司，還經常在我下班的時候跟蹤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