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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內。
廖俊啞口無言。
他曾想過無數種為自己辯解的方式,但在此刻卻毫無用處。
顧晨給自己列舉的兩種現場還原方式,已經用事實告訴自己,撒謊並不能擺脫罪責,小聰明也是無用功。
面對顧晨的步步緊逼,廖俊已經徹底沒了底牌。
他無法給自己假設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為什麼要殺阿美?你跟她既然不熟,又為什麼要痛下殺手呢?」
這一次,顧晨的語調變得異常柔和,像個談心的朋友。
廖俊笑著搖了搖腦袋,只能承認道:「我輸了,可能是太自負,以為小聰明能幫助自己擺脫嫌疑。」
他抬頭看了眼顧晨,整個人臉色頗感遺憾:「我竟然想不到,我是輸給阿美胃中的麵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顧晨也不想跟他說虛的,直截了當道:
「你只要干過,就會留下線索,你不要指望依靠那些小聰明就可以誤導警方辦案,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
顧晨承認,這個廖俊的確聰明,他懂的利用一些外部條件來干擾現場環境。
但顧晨和高川楓通過對阿美屍體的解剖,卻完美解決了死亡時間的問題。
可以說,胃中的麵條是幫了大忙。
此時此刻,廖俊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只能坦誠交代。
「是因為鄒曉麗。」
廖俊抬頭看著顧晨,也是一臉憋屈道:「都是因為她。」
盧薇薇有些好奇,心說阿美的死,怎麼就跟鄒曉麗扯上關係?
於是趕緊問他:「你有話說清楚。」
廖俊微微點頭,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淡淡說道:「事情還要從我跟她們兩個相遇說起,我這人沒什麼心眼,看見喜歡的就會去追,心事從不放心裡。」
顧晨之前在電話中,也聽鄒曉麗說起過,她跟廖俊是在夜市大排檔認識,於是便試探性的問廖俊:
「你跟鄒曉麗和阿美是在哪裡認識的?」
「大排檔夜市。」廖俊如是說。
顧晨見基本匹配,便伸手讓他繼續。
廖俊雙手托著額頭,也是一臉煩悶的說道:「起先我跟朋友在夜市大排檔喝酒,那天朋友喝多了,竟然到對面桌上去找茬。」
「當時我還算清醒,見對面桌上坐的是兩個姑娘,都很年輕漂亮,就想著替她們解圍,將我朋友拉回到餐桌。」
「但是朋友打壞了她們的酒瓶,於是我替她們再點了一份,也是因此跟兩人認識的。」
顧晨微微點頭,將這些記錄在案,繼續問他:「那後來呢?」
「後來我主動跟她們要微信,本想著會被拒絕,可沒想到,她們兩個竟然爽快的答應了,就感覺挺順利的。」
「再後來,我送她們上車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她們是保險業務員。」
「之後我經常會在微信上,和鄒曉麗取得聯繫,想跟她進一步交往,就這樣,我們的關係一直維持了很久。」
「大概是多久?」王警官問他。
廖俊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才回道:「快三個月吧?」
「三個月?」王警官默默點頭,繼續示意:「你說下去。」
「好。」廖俊默默點頭,也是將自己跟鄒曉麗之間的過往陳述一遍。
顧晨大概也能從話里聽出,鄒曉麗跟廖俊之間,似乎一直存在某種曖mei,但是鄒曉麗不拒絕也不接受,一直拖著廖俊。
期間兩人也一起吃過飯,看過電影,但鄒曉麗一直沒有承認關係,這讓廖俊有些難受。
畢竟廖俊對鄒曉麗是真心的,但奈何鄒曉麗似乎沒有安全感。
每當廖俊跟鄒曉麗關係更進一步時,鄒曉麗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忽然又跟廖俊保持距離。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三個月,廖俊期間也經常跟著鄒曉麗上下班,也就有了顧晨上次在餐廳的那次談話。
上次在餐廳遇見兩人,也正是兩人關係更進一步時,鄒曉麗忽然開始對廖俊冷漠。
顧晨看著一臉憔悴的廖俊,問他:「會不會鄒曉麗壓根對你沒意思?是你一廂情願?」
「不是這樣的。」廖俊搖了搖腦袋,一臉沮喪的道:「鄒曉麗對我還是有感情的,之所以會這樣,全都是背後的阿美在搗鬼。」
「阿美?」
見廖俊說了很多自己跟鄒曉麗之間的事情,終於提到了受害人阿美。
所有人頓時將目光齊聚在廖俊身上。
廖俊也是冷哼一聲,不由分說道:「阿美是鄒曉麗的師傅,她一直在用自己的套路,教鄒曉麗如何在我身上榨取保單。」
「她們自己以為很聰明,但其實我都知道,鄒曉麗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她根本不想傷害我。」
「她明知道我似乎清楚,可能她一直在套路我,但我卻心甘情願的被她套路,所以很感動。」
「我從認識鄒曉麗到現在,總共在她這裡買了11份保單,全都是無怨無悔。」
「我用真誠換感情,鄒曉麗自己也很清楚,我對她的確是真心的,加上鄒曉麗對我本身也有感情,可就是背後的阿美,一直把她當工具人,控制著她的思想和工作,為此我受夠了。」
話音落下,廖俊顯得異常沮喪,整個人死死抱住了腦袋。
「所以你周五找她,是想跟阿美好好理論?」顧晨問他。
廖俊吸了吸鼻子,默默點頭:「起先我只是去她家門口等她,我想跟她好好談談,因為鄒曉麗只聽她的。」
「但是後來我發現,這個女人想錢想瘋了,她要我在她這裡想辦法買10份保單,才答應幫我撮合曉麗,否則,她就要將曉麗介紹給其他客戶。」
雙手努力揉搓著臉頰,廖俊讓自己保持足夠的清醒。
他抬頭看著顧晨,也是一臉認真的道:「顧警官,我已經夠仁至義盡了,是這個女人太貪婪,她只是將感情當工具,為了業績不擇手段。」
「她把曉麗當做工具人,控制她的思想,每天灌輸一些成功法則。」
「但曉麗這個人很瘋狂,阿美幫過她,她只信任阿美,所以當天晚上,我跟阿美鬧翻了,我警告她停止對曉麗的精神控制,讓她成為一個正常人,可阿美拒絕了我的請求,她甚至污衊我和曉麗是狗男女。」
說道這裡,廖俊的雙眼變得猙獰,他對著顧晨大聲道:「說我可以,但說曉麗不行。」
「我當時已經無比憤怒,我掐住了她的咽喉,將她一把按在了床上。」
「可這個時候,她忽然大喊救命,我怕事情鬧大,被周圍人聽見,所以將床上的枕頭蓋在她頭上,企圖讓她放棄掙扎。」
廖俊雙眼掛著淚水,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說話也開始變得抽搐:
「其實我根本不想害死她,是這個女人太可惡,她這麼大喊大叫,她是想害死我。」
「一旦被周圍人聽見,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我只能努力讓她閉嘴,直到我發現,枕頭下已經再沒有動靜,我發現情況不對,可為時已晚。」
「阿美就是這麼被你悶死的?」顧晨問。
廖俊默默點頭:「沒錯,可我並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害怕極了,我只是想讓她閉嘴,可沒想到當時氣憤沖昏了頭腦,用力過猛,直接將她悶死在床上。」
話音落下,廖俊看著眼前的顧晨,不由搖了搖腦袋:「後面所發生的事情,就如你所說的那樣。」
「我為了逃避責任,刻意清理現場,開始將空調打開,因為我想誤導你們警方,我只想讓你們調查不出阿美的具體死亡時間。」
「只有這樣,我才能給自己製造一個不在現場的漏洞。」
「因為只要你們找不出阿美具體死亡時間,你們就拿我沒辦法。」
抬頭看看左右,廖俊又道:「而且當天晚上是周五,雙休日,沒人關注,即便聯繫不上阿美,可能也認為她在休息,所以不會有人發現。」
「我關閉了阿美的手機,之後在清理完現場之後,偷偷離開了阿美家,一直惶恐的度過這幾天,直到今天晚上,曉麗的電話打進來,說芙蓉分局刑偵隊在找我,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看來你的預感是對的。」顧晨右手轉筆,已經將所有情況記錄在案。
不管廖俊如何狡辯,他殺害阿美的情況屬實。
而且在現場可以清理痕迹,誤導警方辦案,企圖以此來逃避追責。
可見廖俊還是太想當然了。
顧晨站起身,將筆錄交給廖俊道:「簽字吧,承擔起你的法律責任。」
……
……
廖俊悶死阿美,可以說是個悲劇。
事後的幾天里,顧晨也和同事去過阿美所在公司,調查過阿美經手的一些客戶,從中也有巨大發現。
阿美在同事口碑中一直不好,但在領導眼中是個香饃饃。
主要是阿美喜歡利用自己的姿色,玩弄感情,拜倒在她面前的男人數不勝數。
阿美平均能從每個男人身上,獲得3.5份價值保單,不僅如此,阿美手下的幾名女徒弟,也都各個姿色不凡。
在阿美的各種洗腦下,女徒弟們成功心切,按照阿美設計的套路,和不同男人約會交往,從中套取大額保單。
可見阿美的業務交際能力非常強悍,甚至連租住小區的大爺大媽也不放過。
因此顧晨也能理解,有的人一旦掌握了這種精神控制的能力,她便容易讓自己成為一個主宰者,主宰著他人的業績水平,甚至是感情生活。
廖俊算是看得透徹,知道鄒曉麗背後有個阿美,但廖俊太魯莽,不計後果去找阿美,因此才釀成了這次悲劇。
顧晨將案件整理完畢后,特地寫了一份信函,發給阿美跟鄒曉麗所在的保險公司,希望公司領導能夠對套路保險展開調查。
對一些違背職業道德的圈套保單予以制止。
……
……
中午11點55分。
眼看到了午餐時間,顧晨的手機記事本忽然響起了鈴聲,拿出一瞧才發現,是汽車保險還有最後一星期。
想想之前在鄒曉麗那兒承諾的郵件,顧晨開始猶豫了起來。
好在盧薇薇已經收拾好文件,準備跟顧晨一起殺向食堂。
她特地跑到顧晨身邊偷瞄了一眼,忽然淡笑著說道:
「顧師弟,車險快到期了吧?」
「對啊。」顧晨嗯道。
「那你準備在哪裡購買?鄒曉麗那兒?」盧薇薇又問。
顧晨噗嗤一下笑出聲道:「盧師姐,你給我出個主意,我到底是該不該在她那裡買保險呢?」
「嗯……」盧薇薇猶豫了片刻,還是理性答道:「就事論事吧,雖然鄒曉麗也有不光彩的地方,但拋開這些,她也算是童叟無欺,價格也還公道,如果要在她那買車險,倒也不吃虧。」
「那就在她那裡買吧。」既然盧薇薇都這樣說了,顧晨也就不去糾結這些。
盧薇薇淡淡一笑,低頭看了眼手錶,忽然啊道:「快點,再不去食堂,又得排老長隊了,老王你也快點,還有小袁。」
「好嘞。」
「沒問題。」
兩人也齊聲應道。
大家收拾東西,在12點準時走出辦公室大門,直接往芙蓉分局食堂殺去。
可今來也奇怪,之前每次在飯點排隊,隊伍都得排到門口。
但今天並沒有,反倒是許多警員圍攏在食堂的側邊位置,似乎在圍觀什麼。
「搞什麼鬼啊?好像有情況。」盧薇薇瞥了眼身邊的顧晨,提議道:「顧師弟,反正現在排隊也要點時間,我們先過去看看?」
「可以。」顧晨也想湊個熱鬧。
於是跟著盧薇薇,一起往人群堆扎去。
此時此刻,大家都在熱議餐桌上擺放的月餅樣品,每個人都是調侃不已。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碰見牛蛙酸菜月餅,話說康師傅,這能保證每個月餅裡面都有一隻完整的大牛蛙嗎?」
問話的是丁亮,感覺牛蛙酸菜月餅,的確讓自己咂舌的不行。
而此時坐在內側的康師傅,似乎在為自己的黑暗料理而頗感驕傲,直接淡笑著說道:
「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為了防止有人說我偷工減料,我還特意連骨頭都沒有剔掉。」
「你這一邊吃,還得一邊吐骨頭,就問你刺不刺激吧?」
「我的天吶,康師傅,你搞黑暗料理,終於對月餅下手了?」盧薇薇看著餐桌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月餅品類,整個人都驚呆了。
康師傅見來人是盧薇薇,直接開心的張開雙手,向盧薇薇展示道:「薇薇啊,你就說行不行吧?這些可是我最新研究出來的新款月餅,絕對比市面上銷售的大多數月餅都要好吃。」
「小龍蝦月餅?」盧薇薇也是被面前一款月餅驚了一下,整個人愣了愣神,也是不由分說道:「好吧,不管怎麼說,這起碼比牛蛙月餅更親和一點。」
「不過我就想問一下,你直接叫『餡餅』不行嗎?為什麼要來冒充月餅呢?」
「哈哈,對啊,這分明就是餡餅嘛?」
「哪有這種黑暗料理的月餅啊?看著都挺怪的。」
「這要拿出去送人,不會把人嚇壞吧?」
不少警員在盧薇薇的調侃下,也都紛紛加入其中。
在大家看來,這康師傅推出的黑暗料理派月餅,似乎有點太雷人。
雖然說推陳出新,的確在創新上下了大功夫,但大多數人還是難以接受。
康師傅收回二郎腿,也是直接站起身,對著剛才幾名調侃的警員指了指:「你們這些人,真是沒眼力,這種好月餅,特供,特供懂嗎?一般人我還不給做呢。」
「黑糖奶茶月餅?」也就在康師傅調侃眾人的同時,顧晨也被面前一款月餅嚇一跳,抬頭看著康師傅道:「話說這種月餅也太嚇人了吧?這會不會跨界的有點厲害?」
「呵呵,當然不會。」見問者是顧晨,康師傅的態度柔和了許多,也是不由調侃著道:「這款黑糖奶茶月餅一上市,沒喝到秋天第一杯奶茶的小夥伴們該開心了吧?肯定得來試試這款月餅吧?」
王警官拿在手裡嗅了嗅,也是好奇問康師傅:「只不過是奶茶再配上黑糖,但會不會齁的慌呢?」
「那你可以試試這款。」康師傅從右側將月餅擺在中間,伸手介紹道:「螺螄粉月餅。」
王警官:「……」
「這特么連螺螄粉月餅都有啊?好吧康師傅,你終於讓螺螄粉開始對月餅下手了。」
感覺康師傅不去搞發明可惜了,難怪食堂內,大家不去排隊打菜,反而聚集在這看樣品。
可見康師傅的黑暗料理又更進一步。
這次終於對月餅下手了。
康師傅見王警官一臉懵逼,也是頗為得意道:「這你們是不知道,螺螄粉,一直可是被歪果仁稱為生化武器。」
「用生化武器的螺螄粉入侵月餅,那就是絕配。」
「可這玩意兒怎麼才能下得去口啊?」袁莎莎雖然喜歡吃螺螄粉,可螺螄粉月餅這種新物種的出現,還是讓自己不寒而慄。
想想這保質期如果能到明年4月1號愚人節的話,或許自己會考慮買點。
可這邊驚喜還沒結束,另一邊的驚嚇又讓自己大吃一驚。
康師傅已經將寫有「正經月餅」字樣的月餅樣品擺了出來,所有人驚得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