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能愣愣得接著話尾,乾巴巴擠出一句:
「什麼時候走?」
「過幾日便動身。」
男人神情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來一點因為離別而該有的起伏。可李東籬卻不同,一想到分離在即不免落寂。眨了眨眼睛,在心裡默默琢磨了一番,明知是斷不可能的事情,還是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要是賦閑,我跟你一起回去怎麼樣?」
「怎麼,青天白日你害怕我被劫了路不成?」
「那倒不是。」
李東籬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只是覺得純陽宮自帶一股清氣,想去小住幾日,也好熏染熏染變得斯文些,省的師姐整日嫌棄我粗魯野蠻。」
「斯文?你?」
謝子期似笑非笑,一臉古怪,用眼睛把李東籬渾身上下好好打量一番后,搖頭嘆氣道:
「我看空霧峰山雪全消,你也未必會寫斯文二字。」
「什麼叫空霧峰山雪全消!」
李東籬聽罷有些悶氣,其實他借口去純陽沾沾靈氣是假,不舍和子期分開才是真。每每子期來前,就會整日整日的盼。子期來時,比過年放肉還會開心。可是每到子期臨走,就是萬般的難受,總想著子期就這麼住在天策,一輩子別回去。
但這些話在心裡轉了幾萬遍卻是不能說。
李東籬總有一種預感,這些話一旦說出來,搞不好他和子期之間就會變了味道。
也許,子期這輩子再也不會看他一眼,更不會如此接近。
李東籬被心事勾得沒了精神,看在謝子期眼裡,終究不忍他如此寂寥,開口安慰道:
「我回去也待不了幾天。在說純陽是修行之地,民風不比別處,多是寡淡冷清,你若真想尋山問景,我到知道些得意的去處,找個時候帶你走走,見識一番也是無妨。」
「你說的真的?!」
李東籬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做道長的可要說話算話!」
「我何時誆騙過你?」
子期不悅瞥他一眼,又閉上眼睛,開始靜心打坐。
李東籬抿著嘴巴,卻擋不出那從心底溢出來的滿滿笑意,不再打擾身邊的男人,枕臂躺在石頭上。
西下的夕陽,帶著餘溫暖洋洋灑在身上,曬出睏倦之意,很快便將他帶入夢鄉。
在夢中,他看到,那不知名的山川下,在潺潺的泉水流過之處,幾畝綠油油的肥田,兩間粗陋的瓦屋蓋在田邊,籬笆院里圍著一顆大槐樹,他與子期正坐在花期正艷的樹下把酒談天。
更是因為如此,李東籬不知道,他錯過了夢境之外,子期被他夢中囈語逗笑,悄悄脫下外袍替他遮住冉冉來襲的山風。
一輪落日還未盡西山,整個天策府就被熔成金閃閃的一片,傍午時還徐徐而過的山嵐變得有些急躁,驅煙捲霧,深林間響起此起彼伏的松聲。
子期怕李東籬在睡下去受了寒,輕輕搖了搖他的肩頭。
李東籬朦朦朧朧坐起身,意識模糊地揉揉了眼,顯然還有一腳沒有從夢裡邁出來。
謝子期只好貼在他身邊又輕聲耳語幾句,李東籬總算回過味來,眼看天色已晚,這才依依不捨的作別了謝大道長,慢吞吞轉回天策府中。
回了飛馬營看了看自己那些好夥伴后,李東籬就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還未到營帳口,左後方忽聞一陣破空之聲,有若飛鴻悲鳴直奔他襲來。
李東籬憑藉本能猛得一個錯身,險險地讓那鋒利槍尖貼面而過。
可惜來人一點不留情面,手腕一轉,將人避過的槍尖往前一送,直接換成了槍身橫掃過來,借勢直打李東籬的門面。
李東籬迎手用腕部架住槍身,腰部用力向後一彎,一個筋斗化去長槍力道,不待來人反應,翻騰中一腳狠踢槍尾,震得長槍脫出敵手。
「臭小子,倒有幾分本事!」
脆脆的一聲嬌喝,聽嗓音不難聽出是個女人。而這嗓音李東籬並不陌生,正是平日與他關係最近的同門師姐紅纓。
「師姐!」
李東籬忙回頭,急切切的喚道,想要阻止她。可那女子見李東籬已認出自己的身份,卻還不肯收手。而是回手拽了槍尾,槍頭一抖更是不計同門之情,聲勢驚人地繼續攻過來。
李東籬無奈,只好一邊閃身躲避著紅纓的攻擊,一邊氣喘吁吁地的追問。
「好端端的,幹嘛偷襲我?」
「看你不爽。」
紅纓使出一招龍吟當胸而來,直逼得李東籬不斷後退,未等躲過這一式,紅纓祭出的后招穿雲就已到了近前。
李東籬本就是農家出身,自是比不得紅纓自小的本事,頓時方寸大亂,腳下也亂了陣腳,左腳打了右腳。更是為了躲開直衝自己的槍尖,李東籬哎呀一聲跌坐在地上。
紅纓哼笑一聲,欺身到了近前,一抬手那桿赫炎就指在人家的鼻尖前。
「師姐,你又拿我做出氣用的沙包。」
李東籬用食指堪堪地移開那寒氣襲人的槍尖,然後小聲抱怨。不想被紅纓耳尖聽到:
「是你害我不爽,不用你出氣用誰出氣?」
「我哪裡得罪師姐了?」
「我問你,你這一天都去哪了?」
收了手裡的名槍赫炎,紅纓一點沒有淑女氣質的一腳踩在李東籬的肚子上頭質問道。
「練功去了。」
李東籬說的有些心虛,可眼珠轉了幾轉后,又覺自己確實在山上和那群黑衣人比劃了招拳腳,所以也不算騙人,不由把腰板挺直了一些。
紅纓卻一眼看穿,也不明說反而揶揄道:
「練功?你陪那位純陽來的道友一起練的太虛劍意?」
「師姐……」
李東籬頓覺一陣頭疼,他這位師姐眼光向來毒辣,什麼事情都瞞她不得。李東籬被她一語道破,鬧了個大紅臉,好在紅纓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而是正色道:
「好了,不跟你廢話,要不是有要事,我也不會到處找你。」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