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劫灰
無垠的天空白雲翻湧，亘古的荒原廣闊無倫，白雲籠罩著遠處黝黑的山巒。
縷縷殘雪覆蓋的大地，已經露出了些許嫩色，微風送來飄渺的牧歌。
金色的太陽從白雲的裂隙照出，空寂的原野霞光萬道，成群氂牛在迷濛的山腳徘徊。
王征和琪兒騎著馬，奔走在藏北無人的荒野。
原來他二人在小茅屋中等了一天，白師叔並沒有回來。
第二天，按唐珏的指引，二人沿河而上，穿過重重山巒，大約半月光景，終於到達雪原。
雪原杳無人跡，二人白天趕路，晚上便靠在一起打坐觀想。兩匹馬兒也趴下身子，蹲在地上，與她們兩個相互倚靠。
二人自離開娘娘山，就經常雙修。到了這藏地廣闊的荒原，修鍊效果似乎更要好一些。
琪兒覺得一個人走在迷濛的荒野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累。
王征爬山快了許多，雖然仍然爬不到頭。
那兩隻鶴也被琪兒招出來兩次，第二次甚至騎行了一段距離。
只是，這鶴看人的目光，依然鄙視不改。
「征哥哥！我在觀想之時，就是一個人走在如此的荒野，四野寂靜無人。」
琪兒一揚馬鞭，遙指廣闊的大地。
「啊！這樣？而我則正是在爬那樣的禿山！」王征伸出右手，點了點蒙蒙的群山。
然後似乎被雲層中照射而下的霞光刺到，眯起細細的眼睛遙望山岡，看到了雲霧翻滾的峰頂白皚皚萬年不化的冰雪。
「然而沒有冰雪，只有牛糞！」
想起這事，王征氣就不打一處來，看著遠處氂牛的眼色滿是兇狠。
就在這時，空氣中似乎傳來腐臭的味道，微風中竟有若有若無的梵唱。
琪兒不爽地皺起了鼻子：誰人在這美妙的景色中放屁？或者，哪個在此大煞風景，翻弄死物？
「不對，這是腐屍的氣味，而且很多的死人！」王征縮了縮鼻子，對琪兒說道。
二人順著氣味的方向，打馬狂奔，片刻之後，就在山腳下看到一處靜寂的寺院。
寺外的空地上，躺著七八具暗色的屍體，殘雪上還有紅褐色的血跡。寺院朱漆斑駁的大門半掩，寺內傳出陣陣腐臭。
寺院匾額之上，寫著「扎倫丹寺」四個金色大字，大字邊上是彎彎曲曲的梵文。
寺內大殿之中，一座巨大的佛像已然破碎，佛像背後的牆壁上有一首詩：
王露花開滿梵宮，誰舞劫灰向碧空。雲山萬里峰火色，此去蒼生盡轉蓬。
署名是：卓王孫，三個小楷字跡有著龍飛鳳舞之意。
琪兒大驚！這卓王孫不是什麼華音閣的閣主嗎？跑到這裡殺什麼人？
難道這麼偏遠的地方也有江湖？
突然意識到不對，琪兒轉頭對著正在四處打量的王征說道：「就算這詩是卓王孫所寫，人卻不是他所殺。」
王征看著殿內一具後背皮肉腐爛的僧人屍體，回答道：「字跡尚新，應不出十天。血跡則至少已半月以上。」
「這屍體後背上的皮似乎被銳器剝走，然則什麼人如此狠毒？」
地上雖有破碎的法器，但全寺上下並無打鬥的痕迹，說明這扎倫丹寺遭到了單方面的屠殺。
王征心裡想罵人：好不容易這裡有個寺院，NND！什麼人這麼殘忍，竟將寺內僧人屠了個乾淨？
我要找曼陀羅啊，這下又問誰去？
王征和琪兒無言地退出扎倫丹寺，沿著太陽西下的軌跡，向著原野進發。
兩天後，竟然發現了三處被屠的寺院，寺內僧侶無一例外的被屠了個徹底，王征和琪兒終於怒氣勃發！
於是，加快了西進的速度。
第三天，微微的西風之中終於傳來氂牛的鈴聲。
循聲望去，遠遠的天邊似乎出現了朦朧的人影。
隨著叮叮噹噹的鈴聲越來越清晰，就看見兩騎氂牛款款而來。
前面一騎，是個胖大的老僧，鬚眉皆白，後面一騎則是個面目微黑的小喇嘛。
觀其容色，乃是藏僧無疑。
這兩僧遠遠看到王征和陳琪二人著中州原色，本不疑其他。
可走近一看，卻吃了一驚，頓時戒備起來。
這兩人年紀甚輕，卻唇眼俱紫，兩眼角各有一條黑線沖向髮際，頗有些妖異。
王征和琪兒也有些吃驚，這兩個僧人明顯武功不弱。特別是那個老僧，恐怕先天之氣接近圓滿，實在是個頂尖的功夫高手。
「貧僧哲喀倫寺活佛摩南措，兩位是什麼人？」
這白眉老僧自稱活佛，此時卻全無大德高僧的風範，張了眼睛冷冷的問道。
他身後的小喇嘛更是顯得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拳頭，如臨大敵。
傳聞中的藏地，正是一片最神聖的佛域，這裡的僧侶向佛之心無比虔誠。
許多苦修的高僧被藏人奉為活佛，德滿人間。
然而這兩個僧人此時卻一副狠勇之色，大違常理，怕是遭逢了什麼可怕的變故！
王征兩手一抱，施了一禮，道：「我二人是中州道門的弟子，中了曼羅陀之毒，特來尋找解藥.」
「因不知路徑，漫無所尋，還望大師慈悲為懷，施以援手!」
摩南措頓時神色一松，眉眼立現祥和。
只見他宣了聲佛號，緩緩地向二人施禮。旋即又眉頭一皺，眼蘊神光，向二人瞧了過來。
看了半晌，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緩聲說道：「不錯，正是黑色曼陀羅花徑之毒。」
「然則你二人卻來遲了！」
「這藏地此刻哪裡還有藍色曼陀羅？」
王征大惑不解，禁不住以手撓頭。
琪兒卻忍不住輕輕驚呼了一聲：「啊！這卻是為何？」
摩南措沒有回答，臉上卻露出了崇敬的神色，眼睛望向巍峨群山，雙手過頂，緩緩向下，彷彿在進行某種虔誠的禱告。
良久，白眉的老僧才望向琪兒，說道：「曼荼羅教妄圖喚醒滅世之神濕婆，在青藏兩地遍搜曼陀羅，建成曼陀羅大陣。」
「藍色曼陀羅最是稀少，百年來僅岡波次吉峰下泥南河谷中才有，都被曼荼羅教搜羅殆盡了！」
「曼陀羅陣已被姬雲裳與身同化，這藍色曼陀羅，只怕從此要絕跡了！」
王征這一下頓時就如看到了什麼稀奇之事一般，嘴張得老大，滿臉見到了鬼的神色！
哪裡有這麼巧的事？王征和琪兒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