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蛇眼石人
我結了帳,直接跟著二蝦坐上他的小卡,一路就回了闊別數年的村裡.***一切還是那樣的親切,淳樸的鄉音、柔柔的晚風,令人心曠神怡。怎麼也不會讓人想到這裡還有個那樣詭異離奇的地方。
在二蝦的新家樓房裡逗留了片刻,二蝦告訴我晚上他要去兀山守他家的魚塘,問我敢不敢一起去。
這兀山倒不是什麼山,而是當地的墳場墓地,一個個大小各異的墳頭排列在兩條狹長的高埂上,中間夾著一條河,這條河通過一個地下水道一直通到關月湖。平時一般情況下,水道的漲關著的,這條河就被用密網分割成一段段的,租用給漁民用來養魚。這魚塘必須得有人看著,不然偷魚的用電瓶就可以將大小魚蝦麻倒一大片,輕而易舉的就偷走你大半年的辛苦。
我自打工作上不如意以來,一向慢慢變得開始反感別人小看自己,這次說什麼也不願在發小面前丟了面子,於是胸脯拍的老高:「那有什麼啊?你二蝦都不怕,我又害怕什麼?我可是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
二蝦笑了笑,背起他的鳥槍,招呼我一起就出了門。說實話,我嘴上是這麼說,心裡頭還是感覺不那麼自在,我從來沒吃過在墳地睡過覺,這對二蝦來說居然是司空見慣的事,不得不開始暗暗佩服二蝦的膽大。
二蝦魚塘的住所就是緊鄰河邊、被一堆墳塋包圍的一座三間小瓦房,除了簡單的生活用品和一隻黃色大狼狗阿黃,別無他物。二蝦安頓我坐下,將身上的獵槍掛在牆上,在隔間又找了幾瓶啤酒和一掛香腸、一些滷菜。我倆就著又吹了幾瓶,這才躺下呼呼睡去。
今天是啤酒喝得太多,夜裡硬讓尿憋醒了,睡的正熟實在是不想起身,不解決吧又實在憋的厲害,於是硬著頭皮迷糊著起身去外面,倚著邊牆角就地解決。
一陣釋放了過後,頓感舒暢,轉身正待回去繼續迷糊。突然,不遠處一個紅點闖入我的視線,在這沒有一絲光亮的黑夜墳地中,顯得格外醒目。我下意識地躲到牆角,揉揉眼,這下看得更加清晰了,頓時睡意一下子就沒了:但見那紅點輕微地左右晃動著,一會隱去不見了,一會又突然出現。
那是什麼東西?我疑心是兔子,但又覺不大可能。很快,我腦子中突地閃過一個意識:難道是?難道是殤蚺?
殤蚺是什麼?小的時候喜歡斗蛐蛐(蟋蟀),為了找到更厲害的蛐蛐可沒少費工夫。據說,墳地里有種最厲害的蛐蛐,被稱為「蛇守門」,相傳是死人的冤魂附在它身上,故令它成為蛐蛐中的戰神。蛇守門,顧名思義,就是它居住的墳地里總有條大蛇替它守護,這種蛇就是殤蚺,據說殤蚺在夜裡眼睛就是血紅髮亮的,而且殤蚺劇毒無比,只要被它的氣噴到都會中毒,如不及時搶救,幾個小時一條命就交待了,要是直接被咬上頃刻就玩完了。
我額頭開始冒汗了,心想著怎麼就倒霉碰上這麼個東西,心底一邊罵著,一邊彎腰撿起一個土塊,掂在手中瞄著那個紅點。我只想把它趕跑,免得攪得我大半夜不敢睡覺,就在那紅點再次出現的時候,我瞅准紅點「嗖」地把土塊丟了過去。
「哎喲!」黑暗中居然傳來了二蝦的懊惱的大聲叫嚷:「嗨!歡子,你搞什麼來?我半夜起來拉泡屎又礙你什麼事了?你拿泥渣砸我幹什麼?你乾脆用石頭不是更好!」
原來是二蝦嘴裡叼著根香煙,蹲在那裡方便,我頓時舒了一口氣,悻悻地回去躺到床上。不一會就見二蝦捂著額頭,板著臉走進來。我強忍住笑,裹著毯子翻身睡去,二蝦在另一頭躺倒關了燈。
今天不知怎麼了,我睡的特別不踏實,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突然又醒了,而且一下子似乎沒有了睡意,無奈我翻了個身,往旁邊一伸腿的時候,這才發現二蝦竟然不見了。我以為他是拉肚子,又出去放炮去了,也就沒有太在意,誰知等了大半個小時居然都不見二蝦,我心中既有一絲懼怕,又開始見疑。四周一片漆黑,我摸了半天也沒找見電燈的開關在哪,乾脆直接起身下床,一摸窗台上的手電筒還在,打開手電筒,照著發現另一支手電筒不見了,很顯然,二蝦出去拿上了。
我推開門走了出去,外面還是那樣漆黑一片,隱隱約約的只見一座座墳塋像一個個小山一樣矗立在那裡。我拿著手電筒四處竄,將二蝦家的魚塘和周圍的水溝找了個遍,都沒有發現二蝦的蹤跡。
找了最後一個水溝,我心中暗暗唾著二蝦,一邊準備往回走,就在一轉身的時候,手電筒的光突然照見了前面墳包旁一個活動的物體。我仔細端看了一下,是個人影,我確定就是二蝦,要知道常生活在這裡的狗警惕性是極高的,這裡離房子那不過二十幾步遠,阿黃一聲也沒吭,由此可斷定肯定不是別人。
而他似乎還沒發現我,仍在那裡彎著腰在墳地里刨著什麼,手電筒就落在墳包上,用幾根草固定著,照著他底下的動作。
我心中一驚:這二蝦在搞什麼名堂?借著養魚之名來干這等陰損事?一想也不對啊,現在早就已經是火葬了,再說了,這裡埋的都是一般老百姓,又沒有什麼大官富賈的大墓,哪有什麼好東西?
我疑惑地關掉手電筒,輕聲再走近了一步,借著那邊手電筒的光,我清楚地看到二蝦那張眉頭緊鎖的臉,惶恐中透著焦急,似乎遇到了什麼很麻煩的事情一樣。
「哎!我實在是無意冒犯啊!求求你別再糾纏我!」只見二蝦居然從土中捧出一個尺半大小的人形的東西,對著那個東西又是磕頭又是膜拜,幾乎是帶著哭腔的說道。
這二蝦難道也是趟了鬼了?我也不再躲藏了,直接起身徑直走了過去。
「誰?」二蝦顯然是吃了一驚,一手抓過手電筒照向我這邊,一手將人形的東西收在胸前。
「什麼東西?我看看?」我嚴肅地道,上前伸手就要搶奪他手中之物。
「不!歡子!不能啊!」二蝦極力抗拒著,就是不讓我去奪他手上的人形物體,爭奪中,二蝦猛然將東西拋在地面上,隨之也癱坐在地上,大聲對我嚷道:「你別管了!你走吧!快回去吧!」
我不聽他這一套,今天在飯館里我就覺得他有點不對勁,現在大半夜的瞞著我鬼鬼祟祟的搞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更讓我對他產生了很大的不滿。我索性上前一把撿起他拋下的東西,打開手電筒照著看了起來。
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那個物體的樣子顯無遺:這是個石雕的人像,灰棕色的石面,雕成了人形模樣,四肢分明,胸前兩個奇怪的文字一樣的東西。頭部像蛇頭一般,臉部眼睛眯成一條縫,斜視著透出一股詭異的笑,在這墳地里實在讓我沒法去多看一眼。
咦!這個臉部怎麼似乎有點?我頓時腦門一陣熱:這不是和二蝦描述的大寶畫的小人一般模樣么?怎麼?難道這個是?
「二蝦!怎麼回事?」我厲聲問道。
二蝦帶著哭腔大聲道:「歡子!你別問了,我啊!看來也是著了它的道了!哎---!」
我上前扶著他起身,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先回屋子再說,咱哥倆有什麼不能說的?來!快回去,一會老實跟我講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倆回到屋內,開著燈一言不發就這麼對峙著,二蝦垂著腦袋,雙手捂著臉。我見狀,進隔間又起了瓶啤酒遞給他,他接過啤酒一口氣喝了半瓶,和我娓娓道來。
就在大概一個禮拜前,二蝦有一天下湖心撒網拉銀魚,一網一網的下去著實收穫不少,準備在下一網就打道回府。最後這一網下去,不一會起網,居然網上來個石雕小人,二蝦仔細一看嚇得不行,這小人和大寶平日里在地上胡瞎畫的那個居然一模一樣,那時候大寶已經出事好幾個月了。二蝦覺得晦氣,一把就又扔回了湖裡,開著船匆匆就走了。誰知道邪門的事情在後頭!第二天晚上,二蝦照例去兀山看守魚塘,晚上睡覺正準備關燈,突然瞅見對面案子上放著個石雕人,二蝦一眼便認出正是昨天網上來的那東西,一下子嚇得差點把膽都給吐出來。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二蝦是此後是一心要丟掉這東西,可無論他怎麼丟,這東西還是屢次地神秘地在他的身邊出現,搞得他如今精神都幾乎快崩潰了。
「聽村裡的老年人說,這蛇眼石人據說是鬼龍族人鬼魂附身的邪物,誰得到了它,它就會纏著誰不放,最後是要借他的身體投胎的!」二蝦有氣無力地說著。
我正待說什麼,他又搶先道:「本來我也是不信這些個什麼鬼啊、神啊之類的,但這個東西怎麼丟也丟不掉,不得不讓我產生想法啊。我又聽人說只要將它埋在剛入殮不久的新墳中,就可逃過一劫,我於是找了個新墳,挖了個淺坑埋了進去。誰知這以後的幾天更可怕!我是天天做同樣的噩夢,每次都是那蛇眼石人突然復活了,七竅流血,指著我的鼻子惡狠狠地命我趕緊把它從墳里挖出來,不然就要我的命。接著背後一個黑色高大的身影,全身的黑色鎧甲,只看見兩個血紅髮亮的眼睛,太嚇人了!那黑影突然舉著血淋淋的刀就向我劈過來!」
二蝦頓了頓,將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我實在受不了那噩夢的折磨了,於是今晚才背著你偷偷去又把它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