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快樂源泉
躺到床上,辰安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朦朧中,他看到被他嚇壞的得得,撫著她的手說:「得得,我保證,一覺醒來,我立即變回你心中那個什麼也打不倒的方辰安。」
「辰安,你現在也是。」得得嗚咽著,「但葯還是得吃。我幫你冷敷一下,就出去買葯。」
「你先去買葯吧,得得。」趙征平站在門口,對手忙腳亂的女兒說:「這兒爸幫你看著。咱家樓下就有個小診所,你去問問人家肯不肯出診。」
「嗯」了一聲后,得得連鞋也沒換,踩著拖鞋跑了出去。
想著走直線能快點,得得直接從綠化帶的灌木叢中穿了過去。進了診所,她二話不說,拽著醫生身上的聽診器就往外走。
「小姐,夜間只賣葯,不出診。」看出得得的意圖后,醫生指著空中的牌子說。
雖然醫生是按章辦事,但對於此時心急如焚的得得來說,任何拒絕的話都是不講道理和不近人情。她沒好氣地說:「醫生,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醫者仁心,你的醫德哪去了?」
醫生摘掉脖子上的聽診器,轉身去醫藥箱里拿出一根針管,從點滴瓶里抽了一管葯,然後對著得得把針管里的空氣慢慢推出。
「醫生......生病的不是我。」得得環抱住胸,害怕地向後退了退。
「什麼!生病的不是你!你早說呀,白白浪費我一針鎮定劑!」醫生嘆著氣收好針管,「我還以為你有神經病那……行了,坐下吧。說說你家誰生病了?什麼癥狀?」
「生病的是我老公。以我的經驗來看,他應該是發燒了。」
「那你去讓他自己過來!一個大男人,發個燒而且,就來不了了嗎?」
「可是真的他病的很重,求您別折騰他來回跑了,還是您跟我出診去看看他吧。」
「不行。我說了不行。」
「醫生,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公德心呀?」得得一急就亂措辭。
「小姐,我麻煩你有點功德心好吧……夜裡就我一個醫生。我要是出診了,那萬一有人來買救命的葯怎麼辦?」
「哪裡會這麼巧?要不我幫你看店,你去出診,可以嗎?我老公可有錢了。只要你肯去,他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得得一面喋喋不休地求醫生快些出診,一面彎下身子,揉著腳後跟。剛剛外面氣溫低,腳被凍僵了,沒察覺到痛。在診所呆了一會兒后,腳上暖和了,恢復了知覺,低頭一看,腳后腫起一個雞蛋大小的包。
醫生也看到了她腳后的傷,抬起她的腳說:「我還是先幫你看看你的腳傷吧。」
清洗了她的傷口后,醫生看向葯架,像是在沉思。得得不懂醫生在看什麼,順著醫生的視線看來過去。
突然,腳後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她低頭一看,傷口上的鐵砧已被醫生用鑷子鉗了出來。「醫生!你要拔鐵刺,能不能先跟我講一下!痛死我了!」
「讓你眼瞅著我拔它,你會更疼的。」醫生飛了她一個「不知好歹」的眼神,然後給她傷口做了消毒,又給她打了一針破傷風。
正準備給她包紮傷口時,一雙白手套吊在了醫生的眼前。醫生抬起頭,看到一位女生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醫生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迅速接過白手套,戴了上。「老婆,你怎麼來了?」
那女生指了指頭頂的攝像頭,「從裡面看到你沒有遵守衛生規範,就』好心』過來提醒你一下。跟你說多少次了,要戴手套,別直接觸摸病人!」
醫生妻子話中醋意,令得得一下子害羞起來,緊忙收回了腳。
「你去出診吧,我來幫你看店。」醫生的妻子整理好藥箱后,對醫生說:「到了人家家,順便好好學學人家老公怎麼賺錢的,能買得起這麼好的學區房。你都窮成這樣了,還不安分。」
被妻子用言語修理完,醫生跟得得出了門。兩人相隔遠遠的走著,都低著頭一聲不吭。一路上氣氛非常詭異,像是被捉姦之後,在遊街。
盡職盡責地醫治完病人,醫生在門前穿了很久的鞋,也不見女主人出門相送。
他臭著臉想,他是一時沒注意醫禮,有些冒犯了,但不至於連出診費也不給他呀。大半夜出來做生意,卻分文未收,回去怎麼跟他老婆交代?而且空著手回去,他老婆肯定會胡亂猜疑他與病患的關係。
本來是可以直接大大方方去要診療費。可一想到剛剛在診所發生的事,醫生退縮了。
等辰安睡安穩了,得得猛然想起還沒給醫生錢。她一瘸一拐地跑到診所,看見醫生正坐在門前,大口大口地喝著礦泉水,表情好像很……苦惱。
得得走上前,履行了「我老公可有錢了」的承諾,奉上一枚厚厚的信封。
錢拿到手后,醫生的愁容盡消,激動地與她握手言謝。
這時,醫生的妻子突然從診所里竄了出來,切開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然後揪起醫生的耳朵走了進去。
診所的門一關上,裡面就傳來慘叫。「啊——老婆,不是你想的那樣。」
得得想替醫生解釋一下。可又一想,以她的口才,只會把事情越描越黑,於是放棄了解救苦命的醫生。
好久沒這麼舒舒服服的睡一整晚了,辰安一覺睡到自然醒。
睜開眼就看見他的寶貝兒子像端著桿手槍一樣,握著電子體溫計坐在他的肚子上。
見他醒了,兒子親了他一口,然後拿體溫計對準他腦門兒點了一下。收回體溫計,翰翰看了看體溫計的數字,又給他看了看上面的數字。「爸爸,你退燒了。」
「嗯,退燒了。媽媽那?」
「誰知道她。」翰翰爬下床,拿來一本小冊子,「不過媽媽說,等你醒了,就要給你講這個。爸爸,你以後要聽媽媽的話,就不會生病了。」
辰安拿過冊子一看,上面是得得手繪的圖片,圖片里聲情並茂地講述了:早晚刷牙,天冷加衣,不喝生水,不飲冰牛奶等諸多注意事項。
別人是借古喻今,他老婆這是借兒育夫。辰安搖搖頭,看向窗外。外麵灰蒙蒙的,玻璃上濕漉漉的掛著雨滴。
「媽媽出去的時候下雨了嗎?」
「下了,她帶傘了。」翰翰板正他的頭,繼續給他講圖冊。
「翰翰,去找外婆玩會兒,爸爸去接一下媽媽。」從身上抱下兒子,辰安起身套上得得留在床邊的運動服,走出了卧室。「爸,家裡還有沒有雨傘?」
趙征平打開鞋櫃說:「拜得得所賜,咱家這些東西從來都比別人家多備很多幾份。」
「爸,這些年您破費了。」
翁婿二人相視而笑。
收到老爸的信息,說要她留在超市門口等辰安。閑來無事,得得坐到長椅上,打開手機,看新聞打發時間。
「看什麼那?這麼認真。」
等回過神時,她已在辰安的懷裡。「哦,一個女公交司機無償為旅客提供雨具。可公交車時間不固定,旅客常常不知怎麼還傘。結果,這位女司機就自掏腰包,再買新傘借給乘客。最讓人心疼的是,她是位單親媽媽。」
「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人好事,不過也不稀奇。」辰安輕搖著懷裡的得得說,「我也認識一個女孩,她從小就默默地為柳城的公交事業做公益,她經常在公共交通工具無償上『安置』雨具和公交卡。」
切!坐公車的人,誰沒丟過公交卡。上公交時下雨,下公交時雨停了,很容易把傘忘在車子上的,一般人都這樣。不過鑒於辰安沒什麼坐公交地鐵的經歷,得得沒跟這位不知民間疾苦的富二代頂嘴。
「辰安,你猜到我又把傘弄丟了,才來接我的嗎?」
「得得,判斷你有沒有弄丟傘,根本不需要用猜這麼既費腦子又需要邏輯的思維動作。我呀,是條件反射。」
「……」羞辱她,辰安真是總能口燦蓮花!得得鬱悶了片刻后,突的傻樂起來:「辰安,一輛公交車要多少錢呀?我爸說我丟的公交卡可以買輛公交車了。」
辰安巡視一圈后,指著一輛賓士車說:「和那輛車的價格差不多。」
什麼?公交車這麼貴的?得得欲哭無淚。她覺得她好生對不起家裡人。如果她能少丟東西,她家的生活質量肯定能提高一大截。「辰安,我不去英國可不可以?我要留在柳城,掙錢彌補我的罪過。讓勝勝在英國自生自滅吧。」察覺到用詞太過惡毒,立即改口:「呃……是自力更生,我是想讓他學會自力更生。」
辰安哼笑一聲,暖暖地說:「我覺得你應該去。等翰翰長大了,也會遇見青春期問題。你先拿勝勝練練手,不好嗎?」
「好吧。那我回去就看看機票。」說著得得想起來昨天辰安生病的事情,「辰安,就算是鋼筋鐵骨,也要注意保養,不然也會生鏽的。我給翰翰做的圖冊,是我根據《抱朴子內篇·極言》總結出來的精華。翰翰有沒有拿給你看呀?」
「得得,你學壞了。你讓翰翰給我看那個圖冊,是不是想暗示我,你出國太久的話,對我』保養』身體不利。」
「啊?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關係可大了。」辰安舔舔唇,「不信,你好好想一想《抱朴子內篇·極言》的最後一句。」
得得在心中把最後一句默背了一遍,背完突然羞紅了臉。「辰安!你就壞吧!你老是戲弄我,有意思嗎?」
豈止是有意思,簡直就是他快樂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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