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所謀
夕照倒是沒什麼擔心的。
甚至還言笑晏晏道：「姑娘，您不必替奴婢擔心。老夫人那邊，應當也只是叫奴婢過去問問話罷了。您畢竟是她親孫女，總是擔心姑娘的。」
楚漣漪能看的明白，夕照是當真這麼想的。
只是……她還是顯得太過單純了。
她抬眼，黑如曜石的眸子，幽深的望著夕照：「你以為，老夫人那邊詢問昨日我們遇襲的經過，其實是擔心我？」
夕照還真這般猜測的。
畢竟，不管老夫人有多不喜歡姑娘，總歸姑娘是老爺的嫡次女，這便是真相。
小姐不管是如何遇襲，又是如何脫險的，總代表的是一家子的面子，老夫人再怎麼如何，也不可能會做出把這件事宣揚出去，讓其他人看笑話的事情來。
若是老夫人真對姑娘昨日遇襲一事，心裡不舒坦，直接斥責姑娘便罷了，何至於大張旗鼓的叫自己過去問問情況？
這麼想，她也便沒隱瞞自己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
楚漣漪微微低了頭，目光落在自己的玉鐲上，指尖微動，她臉上卻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或許，這正是那邊想要看到的呢？」
夕照一懵，隨即想要再說什麼，卻被楚漣漪直接擺手道：「去吧。」
見夕照跟著嬤嬤離去，楚漣漪這才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擊在桌子上。
自己身邊的丫鬟，心計都太淺了。
應該多受點磨礪才好。
夕照被帶走沒多久，拾光院也得了消息，張嬤嬤親自上門，請楚漣漪過去。說是大小姐與母親都在等著她了。
楚漣漪沒耽擱，便跟著張嬤嬤去了。
一進拾光院，她便見到母親穿戴整齊，此時正與楚漣心正皺著眉頭等她的模樣。
楚漣心原本就是個急性子，此時見她過來，便忍不住出聲道：「楚漣漪，你總算來了。你說說，你已經被父親禁足了，何至於非要出府？如今祖母那邊已然知道昨日傍晚你曾被劫匪劫走一段時間的事情了，你可知後果會如何？」
她越說，越是焦躁。
楚漣漪知道，楚漣心自從接管後院，已經很少露出這般不穩重的模樣了。
她心裡微熱，卻是不緊不慢道：「我不光知曉，祖母會罰我，還知曉，這件事根本就是捂不住的。」
「捂不住？」
楚漣心忍不住驚呼出聲：「楚漣漪，即使祖母待你不好，可這件事事關我們將軍府所有未出閣閨秀的聲譽，祖母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不幫你這一回！」
可不是？
若不是有那個夢，楚漣漪又如何得知，自己昨日那一出，竟然意外成了其中的一環？
即使昨日是陰錯陽差，可今日祖母那邊只派了人叫夕照過去，便已然很明顯，祖母有想要用昨日的事情，徹底讓她蹦躂不得。
她不擔心夕照的忠心，只怕夕照會被人利用，說出昨日的事情，使得整個將軍府的閨秀的名節不保，祖母更加厭惡於她。厭惡的，甚至連到了之後，她去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張嬤嬤比楚漣心看問題要長遠，今日壽安堂來人，她便覺得有些不對。
畢竟，跟老夫人接觸那麼多年，她總會比旁人更加了解老夫人的性子。若是往常時候，三小姐出了這件事，老夫人肯定派人去把三小姐叫過去，跪佛堂，跪祠堂都有可能。
可是，叫個丫鬟……除了能問清楚昨日的事情之外，又能如何呢？
以老夫人的性子，這懲罰也應該是直接給三小姐的。
原先她想不通，可是現在她忽然間相信了三小姐的判斷，毀了名節一事，一定會被宣揚出去。
只是……
若是這件事會被宣揚出去，那肯定就是宋姨娘要出手。可宋姨娘的女兒楚清荷要要嫁人啊，為何宋姨娘會寧願拖著小女兒的名節，只為了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張嬤嬤忽的雙眼一眯：「宋姨娘那邊，應當另有后招！」
楚漣漪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動。
下一瞬，她便恢復一貫的笑容，看向張嬤嬤：「嬤嬤也這般想。漣漪其實也是這般想的，只是卻不知，宋姨娘會出什麼招數來？」
現實結合著夢境，其實楚漣漪能推測出來，宋姨娘這靈機一動，把她夢裡的場景，改成什麼了。
那便是……自相殘殺。
先用出門遇匪這件事，把楚漣漪出門的標籤打上，然後再策劃，讓老夫人昏迷不醒。這般一來，即使最後查到老夫人昏迷不醒的原因，可，有自己出門在前，後有老夫人斥責在後，又有老夫人昏迷不醒。豈不是很大證據都指向自己暗害老夫人？
況且，若是自己推測的沒錯，原本宋姨娘特意設計的是母親，想搶了母親的正妻之位。
畢竟，母親的身子眼見著不好，上一次的中毒事件，也不知道其中宋姨娘參與了多少。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也正常。
若是老夫人昏迷不醒這件事，最終指向是母親，那意味著……
自己陷害祖母，是母親指使的！當然，更有可能，母親身上不止背這樁罪！
追查下去，必會查到今日出府的自己身上！
真是好深的算計！
楚漣漪能推測出這些，是因著夢裡見了一些真相，但，張嬤嬤只靠這些事情便能推測到這些，可真是要成精了。
贊同的朝著張嬤嬤點了頭，楚漣漪姿態極低的請教：「嬤嬤以為，我們現在應當如何做才是？」
楚漣心一臉懵的看著自己的親妹妹和一向寵愛自己的張嬤嬤你來我往的打啞謎。
這時候才終於無奈道：「楚漣漪，你自己鬧也就罷了，還非要拉著人家張嬤嬤一起鬧！行了吧，你就好好安生一些好嗎？」
楚漣漪抬眼看向自家姐姐，半晌才道：「姐姐，若是這一切不只是推測呢？」
這怎麼可能？
楚漣心一點也不相信。
畢竟，首先楚漣漪說的第一點她都不會相信。
「楚漣漪，你不了解祖母，祖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利益著想。所以，她是絕對不可能讓宋姨娘敗壞我們幾個的名節的！」
楚漣漪一眼就看到，楚漣心眼神里的篤定和對老夫人的信任。
她忽然不想避過這一禍了，最起碼，總要讓楚漣心不要那麼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