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留在這
他驚訝自己想形容一名少女時用詞如此匱乏,更驚訝自己竟然在幻想她長大的樣子。
這樣一來,二人都在心裡胡思亂想著,面面相覷詭異地沉默了一盞茶的功夫。
……
「你的真名叫什麼?」薛勁莛先開了口。
「阿離。」
「全名。」
「不想說。」阿離拒絕的十分乾脆。
薛勁莛看著她表情倔強的小臉,想起李覓陸續報來的消息。
薛二的好轉讓他生疑,派了李覓去查,查出來的東西讓他十分震驚。
這個叫石榴的原來是冒名頂替的,真石榴早已遠走他鄉。
她是誰,她從哪來,是什麼人,竟然一點線索都沒有。
這絕不可能,但凡是個人,總有父母,總有名字,總有來處。
偏偏這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就好像突然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樣。
李覓跟了數日,發現她常出府去逛重巒樓……那可是一個「青樓」。
在平州城裡憑空消失了的杏花酒坊夫妻,恰巧借居在那裡。而那酒坊的婦人,原來是曾號稱「盛京明珠」的名妓付汝琳。便是他薛勁莛,也聽說過付汝琳的大名。
而付汝琳快病死的夫君,據李覓傳回的信息說「已與常人無異」。
原來是身懷絕技,怪不得能替薛二治病。
那藥方子是她寫的,燒雞詩也是她寫的。她和應須有又是什麼關係?她為何要幫應須有,又為何要屢次示警薛家?
她如何預先知道薛家有難?
她到底是什麼人?接近薛家又是什麼目的?
費盡心思,吃盡苦頭,所為何來?
他觀察了她好幾日,看著她吃,看著她睡,看著她和下人們打鬧歡笑,看著她享受著主人給予的特權眉飛色舞,得意洋洋。
周薇跪祠堂時,她便叉著腰在薛二面前告狀,說薛家人欺負人,不知好歹,惡仆欺主。還威脅薛二若不把周薇帶回來,就不再為他治病,等他死了再為他多燒幾柱好香。
看著她和周薇商量如何「設計」薛艾,好將她送到薛艾身邊。
看著她將皂水灑在聆溪小築的石階上,害那九枝摔了跟頭,還假做無辜地領了她的差使。
像一隻成精的小狐狸,警覺,狡猾,卻又神氣、可愛。
他知道她想盡辦法把自己「借」到薛艾身邊絕不是為了好玩。所以那天他跟著一道去了。
幸虧他跟著去了。
她低估了男人,險些將小命交代在朱五的手裡。
薛勁莛垂目看著她嫩白的小脖子,上面還能看到青紫的指痕。
薛勁莛的眼裡閃過一絲煞氣。
若不是那天,容成顯對她多看的那一眼。他幾乎要以為她是容成顯派來的細作。
可是怎麼會有這麼呆這麼傻的細作。
現在回想起來,容成顯的那一眼頗讓他心驚。
容成顯有著天生的敏感,直覺通鬼神。他能查到的,容成顯必然也能查到。
容成顯是個喜歡三兩撥千金的人,三番兩次設的局都被她破了,她一旦落到他的手裡,只會生不如死。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看著。
……阿離在這種沉默的審視下,很有些不自在。伸出手來:「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薛勁莛的眼神旋即落在她的手上。
十四五歲少女的手他見過。絕不是眼前這隻雖然白皙,卻滿是厚繭的小手。
她不會武技,手上長滿了繭,說明以前吃了很多苦。在哪吃的苦?吃的什麼苦?
……阿離惱了,這人什麼毛病?盯著她的樣子都快把她吃了。
雖然那天差點死在朱五手裡,可是薛艾到底沒事不是嗎?她像個老媽子一樣為他們兄妹操碎了心,還不能小小地原諒她一回嗎?
滿天下去哪裡找她這樣的大善人。
還沒收了她的了陽匕……他憑什麼沒收她的東西?他肯定已查明她並不是有身契的奴婢。
薛勁莛終於說話了,他低頭拂了拂衣袖:「我已跟老二說過,以後,你就留在青白堂做事,不必再去蕉蘭苑。」
「呃?他,他們同意了?」就這麼把她賣了?
薛勁莛嘴角上揚:「何需誑你?在一個府里做事,哪處都是一樣。只不過在我這幹活要辛苦些,青白堂里可沒有第二個侍女。」
阿離:「……」
「薛大郎君,想必你已知曉我不是真的奴婢,府上可沒有我的身契。」阿離哼了一聲。
薛勁莛長袖一展:「身契?我不需要那種東西。」他微笑著看著阿離:「你若還想要回你的了陽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