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連心手撕全班
陳一帆猛然回頭看連心,訝異道:「什麼?」
連心微微側身站在那裡,直而柔順的長發從右肩傾斜過來,略微遮住了小半邊臉,發的黑和膚的白相得益彰,顯得異常冷艷而又壓迫感十足。
連心直視陳一帆,語氣雖淡,淡卻又咄咄逼人:「你憑什麼給他辛苦費,憑什麼你給他他就得要,他是乞丐嗎陳大少爺?」
陳一帆先是一愣,隨即臉色變紅,然後轉青,又由青轉白,瞬間在紅、青、白之間換了幾個來回,倒也好看。
池誠見連心手撕學神陳一帆,心裡又是另一番誠惶誠恐和受寵若驚。
一個學神,眾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因為他池誠而被人撕;一個大美女,眾多男生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因為他池誠而怒撕學神。
這兩個人物,無論是哪一個為了他,他池誠都榮幸得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何況如今是兩個人為了他懟,池誠認為自己簡直是在犯罪,是祖上積德的那種犯罪。
不過,福兮禍所倚,萬一這兩個人的傾慕者知道了,他池誠的240斤肉估計剩不下4斤。
池誠忙出來打圓場:「連心,帆哥不是那個意思。」
連心毫不留情,反問回去:「那你說他是什麼意思?」
「他,他,他……」「他」半天也沒「他」出個所以然來,池誠相信陳一帆不是那意思,究竟是什麼意思池誠很有自知之明,憑自己一個學渣的智商怎麼能猜透學神的心思。
池誠一貫懦弱的樣子讓連心生氣,再一想到昨晚的「白娘子」與「許仙」,連心譏諷道:「你為什麼要這樣,你都沒臉嗎?」
聽聞昨晚遊戲的懲罰還有什麼「和池誠跳舞」,「和池誠情歌對唱」……總之池誠很忙。
魯迅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說的應該就是池誠這樣的人吧。
說完,連心馬上又有些後悔,畢竟這是別人的事,再看不慣說這麼重的話容易傷人自尊。
池誠嚇了一跳:「連心,你怎麼這樣說帆哥,帆哥一直是我們班有頭有臉的人物……」
「嗯,那個,」陳一帆說,「她應該在說你。」
「說我?」池誠有些蒙,自言自語道,「為什麼說我?我怎麼沒臉?」
一時間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在越漸凝重的氣氛里,還是陳一帆先「活」過來,不過這活也是面無表情的要死不活。陳一帆面無表情回到池誠跟前:「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多餘的錢麻煩你找給我。」
「好,好,帆哥,你等一等。」池誠也亂七八糟「活」了過來,雖一時半會兒沒想明白連心的話。池誠嚇得手忙腳亂,帆哥居然跟他道歉,「哎,哎,我找你多少呢?100減34點好多呢?」池誠記得陳一帆報了一長串數字。
恢復平靜的連心脫口報出:「100減34.6153846等於65.3846154,四捨五入,你找他65塊4好了。」
池誠望望連心,目瞪口呆,機械數了65塊錢,放在課桌上:「帆哥,65塊4對嗎?」
陳一帆木然道:「對。」
「可是,可是我沒有4角哎,怎麼辦,我給你1塊成嗎,帆哥?」
陳一帆本來想說「沒有就算了」,可剛剛吃了虧,又怕某人說他用4毛錢打發乞丐,遂不敢這樣說。
池誠說給一塊,他想說「無所謂」,可轉念一想,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成了多要六毛錢的乞丐。陳一帆看了一眼連心,謹慎道:「不成。」
池誠說:「那你找我六毛吧。」
「我沒有。」
就這樣,兩個大男生在一個女孩子面前,為了幾毛錢斤斤計較,要知道他們平時幾十上百的錢也未必放在心上。
池誠表示很為難:「那怎麼辦?」
池誠和陳一帆一起看向連心。連心雙手抱至胸前,這兩個人矯枉過正的樣子實在可氣,連心沒好氣地說:「微信紅包,幾分錢都可以發!」
池誠如釋重負:「帆哥,我馬上發四毛錢紅包給你,你注意查收啊。」
兩個人還當真發起微信紅包來。四毛錢,還注意查收。陳一帆一把抓過課桌上的錢隨手揣進褲兜里,也不數,回到座位上去了。
陳一帆一走,連心看著池誠,變了臉色:「什麼意思?」
「什麼?」連心有「冰坨子」之稱,對池誠這個同桌向來也不太熱情,但像現在這樣嚴肅還是第一次,池誠心裡直犯怵。
「你和陳一帆說的話。」
「我和帆哥?什麼話?」
「什麼他們都不給,他不佔任何人便宜,什麼意思?」
池誠抱著榆木腦袋仔細敲了敲,豁然開朗道:「哦,買東西給錢的事嗎?我還以為你說什麼吶,班上的同學不用給我錢呀。」
連心很震驚:「難道四班的老規矩就是,買東西你一個人出錢,然後全班一起吃一起喝?!」
「嗯。其實也沒多少錢……哦,去年帆哥也給了我錢——」
連心打斷池誠:「1800,你哪裡來那麼多錢?」
「我沒拿錢啊,東西在我家超市拿的。」
「你媽知道這件事,並且同意?」
「同意啊,又沒多少錢——」
連心語帶諷刺,語氣越發冰冷:「你們家超市的東西全不要錢吧!」
池誠沒聽出連心的話外之意,老老實實回答:「那怎麼可能,進貨是要本錢的。」
「啪」,連心拍給池誠35塊錢,怒道:「所以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連心站起身來,怒氣沖沖穿過過道往前走去。
池誠糊塗得很,不知道連心這話是什麼意思,更不明白連心為什麼突然發火。一定是自己惹到連心了,連心要去哪裡。他木獃獃的,已經方寸全亂。
只見連心站上講台,同學們基本已經到齊,大家詫異看著連心,不知道這個平時難開金口的「顏坨子」要說什麼,大家自覺安靜下來。
連心深吸一口氣,語氣還算平和:「跟大家報個賬,這次中秋晚會一共花了1800塊錢,咱們班52個人,一人平攤34塊6。我和陳一帆已經給了,請大家在今明兩天把錢給池誠。」
大家捕捉到連心話里的「我和陳一帆」,什麼時候他們兩個合在一起了?為什麼全班都沒給,單單他們兩個要給?是商量好的,還是不約而同,還是另有深意?大家紛紛去看陳一帆,楊皓青小聲問陳一帆:「怎麼回事?」
陳一帆很困惑:「我怎麼知道。」而陳一帆的困惑,看在同學們眼裡顯然成了高深莫測。
看不透學神大家又此起彼伏去看池誠,雖然池誠努力想把自己躲在書本後面,無奈他太大了,存在感強到逼人。見池誠眼神閃爍不敢正視大家,好些同學猜測或許這並不是池誠的本意,亂糟糟嚷道:「為什麼呀,去年胖子就沒要錢,今年為什麼要?」
連心反問:「是你們沒給,還是給了他不要?」
這話問得好些人啞口無言,有個機敏點的回答說:「他也沒問我們要啊!」
連心反唇相譏:「也就是沒給嘛。你去年佔了便宜,今年又想占。佔便宜有癮吧?」
連心這話來得有點猛,一些人當場受不了,亂糟糟鬧成一團。連心冷冷看著大家,臉有嘲諷之色:「你們不服,可以和我一對一說,躲在座位上瞎嚷嚷算什麼本事。」
大家一臉錯愕。很快,一個同學站起來憤然不平:「你剛才怎麼能那樣說話,誰占誰便宜了?大家都是同學,幹嘛說得這麼難聽!」
連心道:「話不好聽,事就不要做得太難看,既然是同學,大家更應該平等!」
那同學還想說什麼,另一個「嗖」的一下站起來:「怎麼就不平等了,當事人都沒覺得不平等,你憑什麼說不平等!」
連心:「池誠一個人出錢,供你們吃,供你們喝,這還叫平等?公不公平一看便知,即便當事人不說,不公平就是不公平!」
一個人應聲而答:「當事人不追究,你來出頭,有意思嗎?」
「我覺得有意思啊,不僅有意思,還有必要。看見不公正的事,任何人都有權利管,也應該管,你也可以!」
「你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正義,你這一管,你讓胖子怎麼和大家相處?除了破壞團結,能得到什麼好處?」
連心覺得這種思想可笑至極:「你看似設身處地為池城著想,可是你這種所謂的『團結』卻是以他的犧牲為前提,試問,這是團結還是其他什麼?」
一個道:「胖子家裡開了兩個大型超市,還有商場,這區區一千八百塊,他根本不放在眼裡。是不是啊,胖子?」
大家齊刷刷轉頭過去看著池誠,一時之間教室里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池誠見同學在問他,全班又這樣等著他回答,眾人眼神灼灼,好似要把他燒起來。
池誠心裡慌亂,結結巴巴小聲道:「一千八,一千八確實,確實不算多……」池誠實在不願意讓連心站在風口浪尖上,讓全班都來針對她,池誠只希望趕快結束這件事。
池誠雖說得小聲,可卻是每一個人都聽見了。聽見池誠的回答,連心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替他出頭他卻是這個態度。
關鍵是這是要置她連心於何地?太平洋警察嗎,管那麼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