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湖
一隻海鳥從石前飛過直上大樹,翅膀撲棱撲棱地打在枝幹上。
沙石上面有幾個年輕人,一男三女,每個人手裡都提著一個竹筐,他們一直低著頭這看看那看看,彷彿再尋找著什麼東西。
其中一個手提竹筐的姑娘,直起身抬頭望著飛臨高樹上的海鳥,感嘆!莫不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唉!連鳥都比她們自由。
她盯著那隻海鳥看了許久,轉而又望向了海天。
「你在看什麼?抓緊了,再過一會冥魚就要出現了,我可不想在這喂冥魚。」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人,他那一襲素凈的灰色長衫,如果遠遠看去,倒是會和腳下的沙石混了色。
「好了,我這大概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阿娘還在等著我們,再晚了,怕是要真如淅川所說,要喂冥魚啦!栩夕,我撿到了一個小海螺,送你啦!」
那個望向海鳥的姑娘驀然回過頭來,靈動一笑,道:「謝阿姐。」她欣喜的接過海螺,笑起的眼神里,彷彿擁有了整個世界中最美好的。
記得小時候,她初次看到海螺便喜歡的不得了,那時候,還特意一個人兜兜轉轉找海螺。
也是因此,如初只要看到了海螺,都會記得撿起來留給栩夕,因為阿娘說過,要疼惜妹妹,她是姐姐。
「又是海螺,我就奇怪了,就這麼個不起眼的東西到底多讓你喜歡?光如初姐就給了你不下三四十個了,還沒玩夠啊?」一綠衣女子迎上前來,纖細的手指繞著幾縷髮絲,開玩笑道。
栩夕一聽,撲哧笑了,說道:「別提了,我放那的一筐海螺,今早上被阿娘給扔了,一個也不剩,可惜我存了這麼多年了。」她雖言語輕鬆彷彿不在意,但說到「可惜」兩個字時,面容上還是難掩失落。「這次,我一定偷偷藏起來,不被阿娘發現!」她堅定的把那個小小的海螺攥在了手心。
綠衣女子笑著拍了下她握著海螺的拳頭,道:「那祝你成功嘍!」
淅川眼中一亮,陰陽怪氣的摻和道:「哦~那從今以後你們三個誰也不能再欺負我,誰要是再敢對我無理放肆任性肆意而為,我立馬告訴姨母。」
「你敢!」
「你敢!」
「你敢!」
三姑娘齊聲道!各各兇巴巴的鐵著臉瞪著淅川,淅川不由得嚇得朝後退了一步,一臉的求生慾望:「不敢不敢。」
遙想久遠以來的幾千年,他可真沒少受了這三姐妹的「欺辱」,如初還好,性子溫和,栩夕也還算可以,唯一難纏就屬霓裳,古靈精怪,滿腦子鬼主意。
細數曾經那些在她們三姐妹手下,不堪回首的往事啊……唉!
「知道你也不敢!哼!」霓裳翻了個白眼,雙手掐腰道。
栩夕看了看四周海域,說道:「好了我們走吧,這些貝殼夠咱們好好吃一頓了,再不走,阿娘會擔心的。」
「嗯……」幾人齊聲應道。
木院離此並不遠,只需要走過前面那段崎嶇的海底岩石,穿過葦草叢便很快就能到了。
整個太湖海族有一百二十位修行之人,其中有十五位是因過錯被天族貶下來的,各者有的單人一個,有的夫妻成雙,也有的或男或女子女圍繞。但一家有三個姑娘的還是木家,「木如初、木霓裳、木栩夕。」
眼看這嫁人芳齡就到了,海族內但凡有合適年齡男子的也曾登門說親,雖說是永生出不得湖,但結親如凡世那般,也好過如此孤零零的死去,可說親的許多都被阿娘推了,阿娘只說,栩夕和霓裳還小,過幾年再行婚配,當時如果不是如初情深尾生,說不定阿娘也沒想讓她如此早的婚配,記得婚配時,阿娘還留下了不舍的眼淚,只對如初說「阿娘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有一個人會待你如阿娘這般好,便是值得。」
所以只有如初身為長姐許配給了一個修行之人,名叫尾生,算起來,兩人也是兩廂情願,彼此相惜,如初是三個人中長的最精緻端莊的一個,她的婚配不知碎了多少海族男子的心。
岩石那段路雖然崎嶇,但這幾千年來早已閉著眼也能翻過,四人很快便進了葦草叢,這段路是她們三人最不敢走的,所以每次來此地,她們都會強行帶上淅川,不管他同不同意,連拖帶拽的就帶走上路。因為那高近一丈的葦草,加上周圍深黑的海域,栩夕總覺得那黑暗不知處,彷彿有雙可怕眼睛在盯著她們,周圍高大崎嶇的岩石似是陷在黑暗的海域中痛苦猙獰,加上那斷斷續續的海水沖流聲,在栩夕聽來,配上這樣可怕的畫面,簡直就是厲鬼在哭泣。
本來就走的害怕,沒承想,在身後的霓裳突然間發出一聲劃破海天的驚叫!「啊!」
她這一叫,把前面的三人嚇得渾身一哆嗦,「啊~」栩夕和如初驚叫著本能的抓住淅川,兩人一人一條胳膊抓著,就差把淅川分裂了。
淅川也嚇了一跳,四周沒有一點動靜,她這突然一叫任誰也受不住,再說了,除了霓裳的尖叫彷彿還聽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可這裡……就他是個男的呀!淅川暗自想著,頭跟搖鼓似的來回望著四周,不由得瞬間出了一身冷汗,「誰?」
「蛇……蛇……」霓裳早已嚇得話也說不出,一張俏臉變了形,人也蹦出老遠,從小到大,只是看他們抓過水蛇,還從未如此近過,更何況那蛇還猛一下爬到了她的腳上,霓裳只覺得,到現在似乎腳上還有那種蛇爬過的感覺,令人頭皮發麻!
順著她指的方向,三人低頭一看,赫然見狹窄的路中間邊緣盤著一條黑色的小蛇,只是那條蛇不同於他們往日見過的水蛇。
三人逐漸放鬆下來,還以為見了鬼了,好歹是條蛇,總比是人要嚇死人。
淅川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原來是條蛇!」
霓裳站在那不敢動彈,驚慌失措的點點頭,眼睛盯著那條蛇,似乎生怕那條蛇又靠近。
栩夕和如初鬆開了淅川,躲到了淅川身後,淅川沒少抓水蛇,對於他來說,是一點兒也不害怕,只聽他說道:「怕什麼?這不簡單,把它抓住就是了,交給我了。」他拍拍胸脯說道。
「小心啊!」栩夕擔心道。
淅川頭也沒回,揚手一揮,道:「放心,看我的。」說完,就大膽朝黑蛇走去,說來那蛇也怪,往日里,水蛇見了人嗖的就沒影了,而這條黑蛇彷彿並不怕人,就一直在那盤繞著,貌似還有些囂張自在,一條細長的尾巴直亂搖晃。
就在淅川靠近它幾步,拿出隨身攜帶的弓弩瞄準它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此時突然響起,「別碰我!」
幾人又是一個寒顫!連淅川都連退好幾步又回到原點,這條蛇居然會說話!
海族內也不乏物種修道成人,如此一來,四人倒是不怎麼害怕了。「它會說話!」幾人異口同聲道。何止會說話,說的還不賴,似是桀驁不馴,又十分剛硬妖嬈的語氣。
那條蛇又接著說道:「會說話怎麼了?看把你們幾個嚇得,呵!可真是個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