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喏,吃吧,吃完了繼續休息,晚上應該就可以把那塊布取下來了。」仲間將打包好的燒雞放在桌子上,見她遲遲不動,反而不開心的撅著嘴,他才突然想起,她蒙著眼怎麼吃東西呢。
「喂你就是了。」仲間不情願的坐在床邊,緩慢的拆開包裝袋外的線,正準備卸下一隻雞腿,袋中一個折起來的紙條吸引了他的視線。他捻起那個字條,被熱氣氤氳過後的紙張不太好展開,小心的一點點打開后,裡面竟然寫了一行字:
今夜月升之時櫻嶺涼亭見。
櫻嶺不遠,離這裡不到三里路,可,究竟是誰寫的字條呢,還要托小二塞進燒雞里,如此費盡心思究竟是什麼用意。
「仲間,你到底喂不喂?」鍾六六明顯在這個空當等的有些煩了,她開始做出要解開那塊該死的布的陣勢,「你再不喂,我親自吃了....唔..」還沒說完,她就被一根雞腿糊住了嘴。
「急什麼,臭丫頭。」仲間將紙條揉成團,扔出窗外去了。
「慢一點喂會死嗎,難怪你這麼多年了都是單身!」
「有媳婦了怎麼帶你這個拖油瓶啊,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房子里又開始吵吵了起來,但是如果是這一對的話,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吃飽了以後的鐘六六又開始犯困了,躺了一會兒又睡著了。見她能吃能睡,仲間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去,體質到是不錯,沒有出現厲害的排異反應,之前還怕她吃不下去呢。
再看看屋子裡,凌亂不堪,趕緊收拾一下吧。想想他這剛有人形的,還要這樣忙來忙去,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又當媳婦又當媽?但是回頭看看床上那個睡的像白痴一樣的人,好像也值得。
也不知道整理了多久,只見那日頭逐漸西下,屋頂蒙上了一層橘紅色的餘暉,街上叫賣小食品的小商販也挑著擔子回來了。窗外的風中帶著百家飯的香氣,溫柔的氤氳在整座小城裡。
仲間估摸著是時候了,又上前查看了一下鍾六六,看起來還在熟睡。昨天經歷了這麼可怕的事情,疲勞也是難免的。六六,師兄會好好保護你的,拼出性命也會,仲間暗自想著。
仲間將門關嚴,剛走出幾步,又不放心的退回來,給屋子加了一道結界。葫蘆里的魂靈放出去了,小鎮已經不再安全了,但千目被葫蘆反噬了,又不知道六六還活著,這段時間應該也不會再來犯。
見那人出去了,還給屋子加了結界,鍾六六「嗖」的一聲坐起來,狐疑的抱著胸,喃喃自語到,「師兄果然有什麼瞞著我,裝睡果然沒白裝。」嗯,天快黑了,提早把這塊布摘了應該也沒事。鍾六六伸手去解開打在腦後的蝴蝶結,隨著蒙眼布的滑落,眼部也舒服了很多,眼睛,呼吸!她緩緩的睜眼,是熟悉的屋子。
鏡子!她拍了下大腿,走到桌子前拿起上面的銅鏡,借著窗外的光亮,她逐漸看清了這個長相,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上有著一雙楚楚動人的杏眼,鼻子小巧玲瓏,有著精靈一樣的鼻尖,唇珠圓潤,像含過桃花一般不點自紅,雙頰泛著自然的淺紅色,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待完全看清時,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在月色的映照下,左邊眼睛分明裡透著更為明亮的金色光,而右邊的眸子卻是擁有著她原來身體的幽藍色眸子。
金色是小綿師姐的本色,而藍色又是她自己,這是否意味著她和小綿的靈魂是共用一個身體的呢?
她被自己這個猜想嚇到了,但也更加驚喜,倘若真的如她所想,那麼和小綿師姐也是有再次相見的可能了吧。也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妖怪,把人家身體拿走有什麼用呢,真是卑鄙無恥下流,這種人絕對沒有老婆。
啊,得趕緊跟上師兄,趕緊趕緊。
這裡便是櫻嶺。仲間在此駐足,有大風從遠處吹來,帶著早櫻和被雨水濕潤過的泥土的香味,方圓十里,漫山遍野的櫻花在這早春時節競相開放。前面不遠有一個涼亭,裡面隱隱約約有一個高挑的身影,大概就是留字條的人了。
他朝那邊過去,就要接近那人的時候,山風猝然變得狂亂了起來,席捲著檐上的殘花吹打過來,他避之不及,被那櫻風吹了個踉蹌。
待那狂風停了下來,再睜眼時,那個亭中影轉過了身來,一張帶著媚惑妝容的臉借著月光的照耀下映入眼帘,那人手執摺扇半遮面,冷艷的丹鳳眼中閃爍著未知的情愫,一身淡紫色衣袍的肩上綴著幾瓣櫻花,是個冷艷的女子?不,那個拿著摺扇的手骨節分明,是個男人。「你是......」
那人垂下眼帘,冷峻的唇向上彎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我是誰不太重要,但我不是壞人。」空氣中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甚至可以說,我們是朋友,目前。」
「我沒閑功夫聽你拐彎抹角的暗示什麼。」仲間顯得有些不耐煩,「你是什麼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面對又一次的質問,那人不怒反笑,但卻笑的沒有感情,「透露一下吧,我叫易無情,我目前的目的是殺了千目。」察覺到仲間表情上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又接下去說道,「有句老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你讓我怎麼信你?」
「了解一下你們現在的處境,再決定信不信我吧,你們現在的實力這麼弱,如果得不到強力的靠山,後果你應該清楚。」那個高挑的身影側過身來,將紙扇撐開去接檐上落下來的櫻花瓣,不動聲色的等著他的答覆。
說的沒錯,現在他的力量還沒恢復,況且也不是攻擊屬性的靈階,如果再發生一些什麼差錯,他肯定什麼都改變不了。
「考慮好了可以去瀾音閣。」
果然....跟丟了啊。鍾六六扶著路邊的一棵梧桐稍作休息,她完全不知道仲間會去哪裡,前面是櫻嶺了,晚上很少人去,師兄應該不會去那裡吧。
「嘭。」突然後背被什麼撞了一下,她狐疑的轉過頭,是一個黑髮紅裙的女子,此刻正幽幽的看著她,「姑娘,我的東西掉了,可以幫我撿一下嗎?」
啥玩意?六六不明所以的往下一看,那地上掉的,不是什麼尋常物,竟然是一隻血淋淋的手臂。這下好了,不僅沒找上師兄,還遇上了麻煩。
她往腰間一摸,水晶葫蘆沒有帶上,她又還沒覺醒靈階,這下該怎麼辦才好,現下唯有赤手空拳了吧...
「姑娘,我的東西掉了,可以幫我....撿一下.....嗎?」那個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但是開始變得斷斷續續,兇狠至極。
「當然可以。」六六滿臉笑容,緩緩的彎下腰,就在指尖快要觸到那塊血腥物時,又立刻轉了方向,五指蜷起做拳狀,一拳從那女鬼的下巴上打去。雖說女鬼不是實體,但她這一拳也不是普通的一拳,而是混入了她靈力的一拳。
那女鬼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的飛了出去,翻滾了幾下后,又迅速站了起來,面相變得恐怖而猙獰,張著血盆大口朝她飛撲過來。
得虧這裡偏僻無人,也方便她施展拳腳,她迅速解了有些礙事的斗篷,迎上去起身就是飛的一腳,但這女鬼也不是吃素的,飄忽不定的身體往下一閃,順便將她的腳抓住了就要往那血盆大口裡放。
這一抓使她一個倒栽蔥,只能保持一個倒立的姿勢,眼見這情況不妙,她急中生智,趕緊抓起了地上一塊石子,輸入了些靈力,往上一拋,用另一隻騰出來的腳往那邊一踹,就是這個角度,應該踢進那張大嘴裡了。果不其然,她的腳被迅速放開。
就在這個空當,她雙手用力一撐,在空中一個輕盈的翻身,便回到了直立的姿勢。而那個女鬼,正捂著嘴疼的嗷嗷叫,退了幾步,識趣的飛到別的地方去了。六六正想去追,想起沒有收妖葫蘆,追上也是徒勞,便沒有去追了。
「六六?」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朝著聲源處看去,路邊燈籠的微光下,仲間一臉驚訝的看著她這邊。
鍾六六看著那人,又看看他身後那條去往櫻嶺的路,好像明白了什麼,瞬間眼淚就掉下來了,有些乾燥的嘴唇動了動又沒說什麼,只是自顧自的用大袖子不停的擦眼淚,臭師兄,剛有個人形就到處瞎跑。可是淚水把眼睛蒙住了,怎麼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那個身影走過來準備幫她擦眼淚,她賭氣的轉過身去。仲間怎麼會善罷甘休,又試了好幾次,但就是沒法看到她正臉。「六六。」他無奈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帶著無辜的口吻。
「你有事情瞞著我。」鍾六六轉過身來面對著他,淚眼朦朧一副可憐的樣子。
「沒有,我只是出來打聽打聽有什麼好差事,咱們的錢都用完了。」仲間連說帶哄的替她擦著淚,又從荷包里摸出一小袋果乾遞給她。
鍾六六接了果乾,啜泣就停了下來,仔細一看,這不是之前她買來給自己吃的么,怒由心中起,她順勢錘了一拳給他,然後拆了包裝吃了起來。
「那,你找到了嗎?」看著她鼓著腮幫子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仲間點點頭,「嗯,也是捉妖的地方,每天完成委託就有錢拿。」
「那你瞞著我幹嘛,這不是好事嗎,還等我睡著了再偷偷跑出去,鬼鬼祟祟的。」
「我現在有了人身,很多事情還要請示你啊?再說,以前都是你自己掙錢,現在我可以掙錢養你了....」還沒說完,胳膊上又被她一錘,「知道就好,現在也該是你報答的時候了。」
「....你能不能不要說一句話就打一下人啊。」仲間揉著胳膊,瞪了她一眼。
「我打你不需要理由。」鍾六六翻了個白眼。
仲間搖了搖頭,沒有再和她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