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見者,三十六年(2)
有不見者,三十六年(2)
張容瑾沉默,只怕這位置到最後也不是她的。
張容瑾道,
「在宮中,可有姓王的妃嬪?」
裊秋道,
「有的,是膠西王劉昂送進來的,一對姊妹,姐姐叫王娡,妹妹叫王兒呴。而且…」
裊秋道,
「王娡生得與姐姐,與栗美人亦十分相似,容貌比之栗美人更甚,幾乎可與姐姐匹敵,足足與姐姐有八分相似。而妹妹王兒呴亦與姐姐有相似之處,不是容貌,而是形態動作,一舉一動,與姐姐別無二致,說話間也似姐姐一般,連聲音都和姐姐你一模一樣。」
「想來是膠西王在藉此二人試探陛下,要看看姐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若此二人受寵,則陛下必然對姐姐情深,膠西王怕是要抓住此機會,如今,陛下剛剛登基,諸侯國蠢蠢欲動,陛下從未寵幸過姐妹任何一人,且此二人有旁的用處。」
張容瑾道,
「有何用處?」
裊秋道,
「姐姐是廢妃,可出了永巷,自然得有個名分,姐姐是被先帝罰入永巷的,陛下若待接出姐姐,恐遭受罵名,只恐得得委屈姐姐隱姓埋名了。」
「這王娡,便會成為姐姐的名分。」
張容瑾凝眉。
裊秋道,
「這王娡本是有丈夫兒女的,卻因為生得與姐姐相似而被抓來獻到皇宮之中。陛下知道了,便答應她,送她回去與丈夫兒女相聚。」
「而這王美人之名分,便落到了姐姐頭上,左右王美人不常出現在人前,又與姐姐十分相似,倒也算是掩人耳目。」
張容瑾面色微變,王美人?
那那位王皇后……
張容瑾只覺得心跳如雷。
裊秋說什麼,她腦中都只嗡嗡地響,絲毫聽不見。
回去的路上,老魚仙見張容瑾若有所思,以為是擔心劉彘,便道,
「小皇子已經接出永巷,如今正由您的婢女照看著,不會有事的。」
張容瑾應了一聲,卻見遠遠的,走來一個人。
她明明不認識那人,卻偏偏覺得無比熟悉,仔細看,那人的身形,動作姿態和神態,都與她極為相似。
想來便是王兒呴。
只是不知為何,王兒呴的五官她也覺得十分熟悉,但偏偏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她莫名覺得,似乎是她很熟悉的人。
王兒呴看見張容瑾,行了一個平禮便離開了。
路上的宮女見到她都並不驚訝,只是道一聲王美人萬安。
張容瑾想,只怕這位王美人是真的長得與自己太過相像。
張容瑾隨老魚仙到北宮,忽然想起什麼,問道,
「陛下沒有給我安排所居宮殿,還是我隨後直接住在王美人那兒?」
老魚仙諂媚地笑,
「您何必要住去別的宮殿,住在陛下身邊便是了。」
老魚仙笑得花枝亂顫,張容瑾只好尷尬地笑了兩聲。
老魚仙道,
「陛下這幾日頗為頭疼,還請夫人多多撫慰陛下。」
張容瑾道,
「因為什麼頭疼?」
老魚仙低聲道,
「太後娘娘想要陛下封儲君。」
張容瑾道,
「自是封長子劉榮。陛下為何還因此煩惱?」
老魚仙低聲道,
「太後娘娘的意思,是要陛下封梁王殿下為儲君。」
張容瑾聞言,心一驚,竇后竟如此坐不住,如今劉啟不過登基幾日,便已經謀划著要推梁王上儲君之位。
對竇後來說,自然是皇帝一直是自己的兒子最好,方便竇后占權奪勢。
可如今這般情狀,只怕是劉啟不好直接拒絕,而竇后卻步步緊逼。
確實是值得頭疼之事。
張容瑾步入大殿之內,劉啟正坐在龍案前看奏摺。
時不時揉揉太陽穴,推開面前倚疊如山的奏摺。
旁邊收奏摺的宮人也提心弔膽。
張容瑾擺擺手,讓宮人退下。
跪坐在劉啟旁邊,替他收著批完的奏摺。
劉啟垂眸,便見張容瑾抬眸對他笑,一笑似過千山萬水,兩年的時光似在這一笑中泯去。仍如在東宮之時一般。
在東宮時,她也曾這般替他收奏摺,他不經意間回頭便可見她抬眸,眼波盈盈地看向他。
他們在東宮相守的那段時光不過半年,卻似已過了半生。
張容瑾拿著奏摺,劉啟的大手搭在了張容瑾的手腕上。
張容瑾道,
「陛下如今看起來凶得很,眉目仍然俊美如斯,卻十丈之內生人誤入。」
劉啟笑,握住了她的手,
「朕有意為彘兒擬訂一個新名字。」
張容瑾道,
「是何名?」
劉啟在她手心寫下一個字。
張容瑾道,
「徹?」
劉啟道,
「彘字雖是瑞獸,但到底粗笨些,難上大雅之堂,而徹意為通,意為聰敏,想來也與彘意義相反,正好徹作名,彘為字。」
張容瑾笑道,
「當時只覺得天上有像豬的雲,是個預兆,便取彘字,沒想過那麼多彎繞。」
也沒想過,這個孩子一定會回來。取個普通些的名字於他而言是好事。
劉啟似看破張容瑾所想,握緊她的手,
「朕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不知不覺,已經數月過去,她依舊居在北宮,而劉榮常來與劉啟請安,雖言語笨拙,卻是實在難得的天真可愛。見了她也會恭敬地叫一聲王美人。叫錯過幾次,便也輕車熟路了。只可惜,彘兒似乎並不太喜歡與這位長兄玩耍,每每劉榮來,彘兒就大哭,她只好把彘兒抱走,然而卻哭得更厲害了,想來,大抵是怕劉榮分了父母的寵愛。
原來這麼小的孩子,也是藏著機鋒的。
可張容瑾只覺得可愛,這是她懷胎十月,與她骨肉相連的親兒。
只是,劉啟對彘兒的態度,與她想的有些出入。
孩子不過兩歲多,劉啟便帶他去看萬里江山圖,那幅圖,足足佔滿了一整面宮殿的牆,恢宏至極,那幅圖,連年長一些的劉榮也從未被帶進來看過。
平日里,劉啟並不太多嬌縱彘兒。張容瑾沒有問過劉啟,但她隱隱有些明白,劉啟是想讓彘兒做儲君。
可她不願意,彘兒也未必願意。
皇家就是一個修羅場,生死離別,頃刻間便會上演,她寧願彘兒領一個小小封地,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她親眼看過皇室的殘忍,便不忍孩子也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