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寒時到了前面,首先在大廳正中央看到了一張意氣風發,張揚卻稚嫩的熟悉面容。
一身張揚的刺目的紅衣,翹著腿坐在凳子上,手裡正在轉一塊成色不錯的翡翠玉墜,頗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此時雲畫岫還是梅州的四公子,梅玄翎。
寒時好奇的坐在了雲畫岫對面,支著頭打量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好奇到底是為什麼,導致他與梅州王室決裂,又改了自己的名字,寧願做一個布衣。
簌簌和叫小杜的夥計很快就抱著酒出來了。
一個身材略肥,面容有些尖酸的女人眼尖看到他們,立刻從櫃檯後走了出來,搶過簌簌懷裡的一壺酒,眼角眉梢都是討好的笑:「客觀您別看我這店小,但是我敢說啊,這楚州,哦不,整個南華大陸你都找不出來比我家酒館藏酒還要好的酒!」
原來這裡是楚州,寒時湊到那胖女人身邊去,好奇的看看那酒。
雲畫岫不知可否,轉玉墜的手卻停了下來,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哦」。
他身旁站著兩個凶光畢露的壯漢,想必是他的侍衛,膘肥體壯,穿著藏青色短打,胳膊上露出的肌肉讓人心底生涼,腰上都配了長刀,手握在刀柄上,死死的盯在離雲畫岫最近的胖女人身上。
胖女人膽戰心驚地咽了咽口水,說話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了,她訕笑著:「……我可沒撒謊,您嘗過就知道了。」
說著一手把酒塞摳出來,頓時屋子裡飄滿了奇異濃厚的酒香。
好酒!寒時在心底喂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能聞得到這酒香,她平日也不喝酒,但是也不影響她知道,這就是好酒。
雲畫岫的鼻子動了頂,笑道:「看來,今日來這裡是來對了。」
胖女人嘿嘿笑了兩聲,拿來酒碗準備給雲畫岫倒酒,但是那兩個壯漢的眼神實在讓她頭皮發麻,便轉身拉了一把簌簌,「還愣在這裡幹嘛,還不快伺候貴客倒酒?」
簌簌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穩住身子后淡然的拿了酒壺給雲畫岫到滿了一碗酒,聲音平淡的介紹:「這是南燭酒。」
小杜神色憤憤,但是也不敢說什麼,把懷裡的兩壺酒放到了桌面上。
雲畫岫拿起酒碗,先聞了一下,而後一飲而盡,道:「果然是好酒。」
胖女人見簌簌倒好了酒,連忙把人擠開,「這裡還有菖蒲酒呢。」摳開另一壺酒的酒塞。
與剛剛的酒香不同,這回的更加清冽的味道漫了出來,光聞酒味就知道這酒與平常菖蒲酒不同了。
「嘿嘿,不知,您還滿意嗎?」胖女人搓搓手。
雲畫岫意味不明的嗯了一下,問:「這酒是誰釀的?」
胖女人努努嘴,「是她,」不情願的指了指一旁安靜站立的簌簌,「我的養女。」
雲畫岫打量了一番簌簌,說:「這酒很好,我很喜歡,不知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以後專門幫我釀酒。」
「哎,這可不行!」胖女人連忙擺手反對,連那兩個凶神都不怕了,「這怎麼能行!這位客官,您把這丫頭要走了,我這酒館以後可怎麼辦哪?不是說好來買我的酒的嗎?怎麼還要把我釀酒的人買走!」
「不行!我堅決不同意。」
雖然雲畫岫身後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很可怕,但是想到以後沒人釀酒,那她的酒館還怎麼開下去!她還指望簌簌給她養老送終呢!
簌簌抿了抿唇,說:「我不願意,公子若是喜歡這酒,以公子的身份,打發人過來取便是了,簌簌必定把酒給您備好,簌簌也能將釀酒的方子法子都……」
「住嘴!」簌簌還沒說完就被胖女人瞪了一眼,怎麼能把釀酒的方子和法子給別人呢!
雲畫岫玩味的笑了笑,聲音帶著少年人的爽朗:「老闆娘,如果我能許你下半生衣食無憂,享盡榮華富貴呢?」
胖女人的眼珠子在眼眶裡打轉,良久:「你憑什麼保證?」
這下換寒時在一旁百無聊賴了,只覺得這像是一場鬧劇。簌簌是簌簌,老闆娘憑什麼決定把她送給雲畫岫?
雲畫岫勾唇,招招手。
身後的一個壯漢便從兜里拿出一個荷包。
胖女人本以為雲畫岫會拿出很多金珠出來贖人,沒想到就一個小荷包,有點失望,但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隻荷包,說不定是什麼稀世珍寶。
只見壯漢從那看似很小的荷包里一張接一張的掏出地契房契,總共拿了五張出來,而後把荷包向下一翻,一顆接著一顆的金珠從荷包里爭先搶后的調出來,砸在砰砰砰的砸在堅實的桌面上,砸在人的心頭上,落在了地面上滾了一地。
「哇!」寒時和小杜不一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嘆。
倒出來的金珠恐怕都不止兩百顆了,夠買一百間大酒館了。
壯漢見桌面上鋪滿了金珠,便把荷包正立過來,捏在手裡。
「如何?」雲畫岫笑道。
那個荷包裡面還有!胖女人咽了咽口水,「不知那個荷包……」
雲畫岫謝乜壯漢一眼。
壯漢把荷包仍在了胖女人腳邊。
「小玩意,就當順帶買了你這座酒館了。」雲畫岫給自己到了一碗酒。
胖女人連忙點頭,趴在地上撿起荷包裝金珠:「她叫簌簌,以後就跟著你了!」
小杜捏了捏拳頭準備出頭,被簌簌一把拉住了,只聽她說:「老闆娘,你走了,小杜以後就跟著我了。」
「……跟你跟你,老娘還不稀罕多養一個拖油瓶呢!無親無故的。」
胖女人拿了地契房契,撿了所有金珠,連衣服行李都沒收拾就離開了。
簌簌站在門邊看著胖女人離去的身影,忽然嘆了口氣。
雲畫岫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扇子,走過來,「這裡還有多少酒?」
簌簌道:「三四十壇吧,我帶你去酒窖吧。」
前面無聊,寒時跟在了兩人身後。
酒窖就在後院,簌簌邊走邊道:「我不是賣給了你,我還是自由的,不過我可以幫你釀幾年酒。」
雲畫岫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還有,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簌簌突然有些傷感,「我希望這個酒館可以開著。」
「好。」雲畫岫點頭,「隨你。」
到了酒窖,雲畫岫看到裡面除了南燭酒就算菖蒲酒,道:「你除了這兩種酒,還會釀別的酒嗎?」
簌簌點頭:「會的,只不過這兩種酒是楚州的特色,所以就沒釀別的酒……你想喝什麼酒?」
雲畫岫搖開扇子,「過兩個月我母親生辰,她最愛紅梅,我找材料,你幫我釀帶有紅梅香氣的酒吧,對了,不要太烈。」
寒時想到了雲畫岫曾今給她喝的寒梅露。
簌簌點頭,「可以,不過我需要很多紅梅,最好還有乾淨未化的雪水。」
雲畫岫點頭:「我自會尋來。」
雲畫岫說的尋,是用自己的手下去梅州搜羅,自己卻待在了小酒館,每日喝酒睡覺,要麼就是調戲一下正經的簌簌和看他不順眼的小杜。
嬉笑打鬧中,寒時覺得雲畫岫看簌簌的眼神漸漸的變了,變得炙熱起來。
簌簌是個很好的女孩子,美麗善良,溫柔勤勞,值得一個良人對她情根深種。
寒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妙,因為雲畫岫或者說,梅玄翎他算不得一個良人。
轉眼到了梅州王后的生辰前夕,更多的侍衛來催雲畫岫回梅州。
簌簌也在這些天的相處中猜到雲畫岫身份的不簡單,但是雲畫岫說他只是一個巫醫學徒,於是她便信了。
簌簌把釀好的紅梅酒裝在雲畫岫尋來的精巧瑩潤的白玉酒壺裡,一共裝了六瓶,這是她這些天來釀的最好的紅梅酒了。
雲畫岫把那些侍衛趕走,來到酒窖,抓起一瓶紅梅酒拔開瓶塞,清香泠泠的酒香彌散在酒窖小小的空間里。
「嗯,就是這個味道。」
簌簌連忙把酒拿走蓋好,「別鬧,成雙不成單,我可沒有別的紅梅酒了。」
雲畫岫勾了勾唇,「這酒還沒名字呢,雖然是紅梅酒,但是也不是一般的紅梅酒,這酒是你釀的,你來取名吧。」
簌簌看著手中的酒壺,想著這酒的原材料主要的紅梅和雪水,沉吟半響,道:「不如,就叫寒梅露吧。」
隨著梅州王后的生辰越來越近,雲畫岫不得不帶著寒梅露回梅州了,就在雲畫岫動身回梅州的那一晚,小酒館里忽然來了四個黑衣蒙面的人,拿著刀闖進了小酒館。
三個黑衣人衝進酒館找東西,一個留下來追殺簌簌和小杜。
「簌簌姐你快跑!」小杜一把推開將要被鋥亮的大刀砍到的簌簌,抄起一把板凳砸在黑衣人後背,擋住了那把刀。
寒時很想救這兩個善良的人,但是這是幻境,她無能為力,只能看著一切發生,看著死神的腳步一步一步的逼向簌簌和小杜。
黑衣人被砸的一個踉蹌,但一轉身就揮起大刀砍向小杜。
畢竟是個小夥計,小杜躲不過黑衣人的刀,大刀砍中了小杜的一條腿,殷紅的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褲子,他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著。
「小杜!」簌簌驚呼。
「快跑啊,快跑!」小杜撲上來抱著那個黑衣人的大腿,同時咆哮著讓簌簌快跑。
黑衣人直接拿起了刀刃往小杜身上戳,才兩三刀,小杜便成了一個血人,但他嘴裡還叫著簌簌快跑,雙臂緊緊的勒著黑衣人的腿。
簌簌的眼淚積攢在眼眶裡,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來追殺她,這分明是一個普通的小酒館,除了她……。